白薇小声的说道,“姑娘,白芷说,紫苏姐姐的卖身契在大爷手上,等大爷把卖身契给你您,到时候我们拉拢她应该会简单一些。姑娘真是神机妙算。”
姜冉莞尔一笑,“傻丫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算无遗策,不过都是赌上一赌罢了。”
赢来了便皆大欢喜,输了便从头再来。
白薇有些愣神,姑娘比她小两岁,这话语间却是一种历经世事,老气横秋的感叹。
江冉见白薇愣住了,只当白薇担心。便宽慰道,“放心吧,如果父亲不给我,我自有法子对付紫苏,不过是再算计一次罢了,也没甚大不了的,到时候看哪个丫头不怕死敢再来我的冉园替别人办事。”
江冉说着说着,那神色不自觉的凌厉起来,白薇连忙道,“姑娘,我绝不会背叛姑娘,还有白芷妹妹,我们两人自幼就跟着服侍姑娘,绝不会有二心的。”
江冉的眼眶微湿,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丫头的一片真心。
那时候父母一死,她只想好好地活着,将手上的医术传了出去。
长生想要针法的下卷,将她困在冉园始终不肯放过她。
白芷离开之后,她的身边就只剩下白薇。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日子,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却是她从来不敢回忆的一天。
院门被打开。
就是在这个房间。
她看着他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站在那里,一身酒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你母亲的那些首饰我带来了,就在院子里,白薇你去清点一下。”
白薇不敢动,只是护着江冉往后退,“你们气死了太太,逼死了大爷,如今江家都在你手里,为何不肯放过我们姑娘。”
她那时既恨又怕,“爹爹临终前交代,你冒充江家之子,心术不正,这下卷绝不能落入你手里。如今你得到的已经这么多,下卷我拼死也不会给你。”
他只是苦笑,“冒充江家子?我那时也以为我就是江正堂的儿子,我恨他害了我一生,却不曾想我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江冉,幕后的人就是想要毁了整个江家,你到现在也不明白吗?我也想放了你,可是谁放过我。就算是入地狱,我也要拉着你陪我一起。我的一生已经毁了,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你?”
他朝着她逼近,“我不想要江氏针法,我只想要你。”那一双眼睛火红一般刺眼。
白薇被他摔在一旁,重重的跌落在墙角,晕了过去。
江冉怕到了极致。只是退到了梳妆台旁边。
梳妆台上放着的是一套银针。
他已经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一只手去拉扯她的衣服。
衣衫在拉扯之间,开始碎落。
她的心凉到了极点,哆哆嗦嗦从身后的梳妆台上摸索着拿出几枚银针,拿捏着力道,朝着他的太阳穴扎去。
那是下卷的最后一页记载的死穴。江氏针法,可以救人于生死之间,也可以杀人于一瞬。手起针落,每一针都落在了死穴上。
他倒在地上。
眼睛里是不可置信,慢慢的变成一种解脱,他张了张嘴,那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江冉那时候已经慌乱了,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若是听进了,心里的恨意或许会少一点,可是就算恨意少一些又如何,她依旧没法原谅那个人,毕竟江家的覆灭,父母的离世都是因他而起。
她看着地上的那个人慢慢的死去,她雪白的脸上挂着的一颗泪水,似乎在祭奠着她一去不复发的一段懵懂情愫。
后来,她入狱了,他的身份也终于被查清,孔家和江家的一段公案被传的沸沸扬扬。
在世人眼中,这只是一场风花雪月引起的复仇案件。
便是江冉直到死,也不曾知晓这事背后真正的主使是谁。
可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江冉入狱之后,江家后继无人,家产全部充公。
至于孔氏和程兰心后来如何,她便再也不知晓了。
白薇陪她入狱,女子卑贱,入了狱,便连这清清白白的身子也护不了了,她瞧着那些狱卒觊觎她的美色,白薇为了护着她,被打死在她的面前,她终于疯狂了,用藏在鞋底的银针刺死了为首的那个。
原定的秋后斩首被改判为腰斩,即刻执行。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现,江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报仇,最下层的法子便是动手。
她想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眼底的雾气一瞬间就消散的无隐无踪,她握住了白薇的手,“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这一生谁也不能将你们从我身边夺走。”
从前发生的,今生绝不会再发生。
能用计谋,她再也不会让这双手染上鲜血。
只是她忽然想起来长生说过的那一句话。
江冉,幕后的人就是想要毁了整个江家,你到现在也不明白吗?
这句话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泛起了疑惑。
是谁想要毁了江家?
这其中似乎有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东西。
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白芷笑着走了进来,“姑娘,大爷听说您受了凉,亲自来看您来了。”
江冉收回里心里所有的事情,她的神色依旧是冷冷的,到了正堂,才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多大的事,父亲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江正堂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我的冉冉想见爹爹了。”
江冉这会子真没有心情扮演父慈女孝的戏码,“我不碍事,多谢父亲跑这一趟。若没事,父亲就去忙吧。”
江正堂一愣,他以为是江冉急着想要紫苏的卖身契,这才用了装病这样的小把戏,“冉冉不是因为紫苏?”
江冉笑的不以为意,“有些事,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一次,就不会再问第二次了,父亲有了决定,自然会告诉我,天天问,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