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件当年也正是因为先皇后,父亲才卷入了宫廷之争。
先皇后被人诬告与太医院院正有染,这院正正是江冉的父亲江正堂。
皇后有染,哪怕只是谣传,也是滔天大事。
皇帝当时雷霆大怒,最后江正堂自证清白,事情查明,的确是被人陷害,可是先皇后却甚是刚烈,竟然一气之下,病而不愈,以至于含恨而终。
先皇后薨世,留下两个皇子。
四皇子慕容羽时年十二岁,七皇子不足一岁。
先皇后的母家兄弟手握兵权,正在淮北出战,皇上怜惜幼子,便放在身边贵妃身边养着。
彼时慕容羽不足十三岁,亦在淮北随军出战。
慕容羽在母胎之中受了毒,出生之后,请了不少名医诊治,毒素清了大半,余毒入了血液,总是清除不尽,因着身子缘由,便不能被立为太子,在宫中养到九岁,便随外家去了军队,虽说余毒难清,不过习了武,身子倒是略略有些好转,先皇后仙逝之时,慕容羽远在淮北,赶不回来。
大军班师回朝之际,一纸诏书,皇帝册封慕容羽为广陵王,直接前往封地。
广陵之中,自然是人人都谈论过这从不曾见过的广陵王。
因着父亲的关系,江冉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许。
而第二件事在她死了没多久,她的那个案件被重审,重审的主审官就是广陵王。
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是一缕幽魂,江家已经覆灭,结果如何,她已经不在意了,只是听说徐太守被罢免了,徐家的两个儿子,一个不能言语,一个不能走路,至此徐家就没落了下去。
这案件过去没有多久,广陵王便英年早逝了。
江冉后来才无意之中知晓,只是唏嘘几声。
那时候她飘荡太久,意识有些淡薄,只拼着一股执念坚持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当日那个在刑场上射杀自己的竟然是广陵王。
江冉的脑子忽然乱了起来。这个广陵王一直备受流传,文韬武略,却多病之身,英年早逝,叫人感怀。
她想起来长生领死之前所说的那一句话,江冉,幕后的人就是想要毁了整个江家,你到现在也不明白吗?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
江徐两家和这广陵王会有干系吗?
先是江正堂举家迁回广陵。
两年前,慕容羽被皇帝封了一个广陵王,打发到了这小小的地方。
半年前。徐家大爷被任命为广陵太守。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当年江家覆灭之后,广陵王重审案件,他应该是知晓其中的隐情。
事情似乎有很多江冉所忽略的地方,而这广陵王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不管他扮演什么角色,他对于江家,对于江冉都是一个恩人。
江冉想起广陵王英年早逝,不由得有一种悲痛涌上心头,眼睛也有一些酸涩的感觉。
“你果然聪明,一首曲子就能听出我的真实身份。”慕容羽将江冉的神色看在眼底。
穆羽将手里的折扇递到了江冉的面前,“在下早该自报家门,只是怕吓着姑娘,这才一直隐瞒。”
江冉接过扇子,轻轻的打开。
只见山水图的最左方,有一个印章,印着三个字。
广陵王。
江冉静静的看着他。
将心底的思绪都隐匿起来。
慕容羽依旧是一身锦衣,他随意的往那椅子上一坐,似乎看不出一丝病态,就是一个翩翩的少年郎君,带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江冉却知晓,这穆羽定然是忍受着苦痛,只是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是最好的姿态。
“姑娘的一切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你是聪明人,第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却从不多问一句。不过与人相处,贵在坦诚相待,江姑娘,在这广陵之中是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说着他长叹一声,“当年宫廷之中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在淮北,等到我归朝的时候,母后已经仙逝,幼弟也落入他人之手,而我甚至不成踏入京都,就被一纸诏书打发到了这广陵。母后薨逝之后,我甚至不曾祭拜。”
江冉听完,心情复杂,越发的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前一世两人都是少年早逝,如今她重活一世,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身子的疾病,以他王爷的身份,那些年定然寻遍名医,却依旧不得治,只怕今生亦是如此。
江冉想起他手臂上那块斑斑伤痕,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
“感同身受吗?也是,我那父亲和你父亲一个样,值不得信任。”
她同情的神色他看在眼底,便笑着说道,这也是他在广仁堂发现江冉防着江正堂之后,忍不住靠近她的缘故。
他在她的眸子里看到母后的影子。看到了与自己一样,被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遗恨。
“王爷坦诚,小女却心有疑问,”
慕容羽只是一抬手,“说。”
江冉心中的疑惑不知从何说起,“当年先皇后之死,家父终究还是脱不了干系,王爷如何看待江家?”
慕容羽展开折扇,“你不必言语试探我,我今日既然在你面前表露身份,就没想过隐瞒,当年之事,隔得太远,我又身在外地,如今想查,确实查不清楚。至于令尊,当年之事,是否与他有关,如今尚无论断,就算他真的牵涉其中,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会牵连整个江家,江姑娘,既然来了,便陪我游湖吧,我知道你心里满是疑问,其实,我此次邀你前来,是有一个交易,想与你好好的谈谈。”
江冉虽知道不合礼数,却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广陵王请!”
慕容羽一挥手,“这里没有广陵王,你可以唤我阿羽。母妃从前便如此唤我。”
江冉一笑,她与他并没有这样亲近的关系,便想了一个折中的称呼,“既如此,我还是如从前一般称公子一声穆公子。”
慕容羽也不强求,倒是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