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槊翻飞,怒刃如涛。
后院校场上,李绚手持一把步槊,来回腾挪,不停的挥动刺击。
霎那间,寒星点点,银光闪烁,长槊似游龙,劈盖冲斩撩。
体内的先天真炁化作无尽的力量充斥在体内,长达一丈三的长槊如同霹雳一样前冲后撩。
远远看来,长槊气势无双,急冲起来,大开大合,直来直去,几乎无人可挡!
片刻之后,怒涛骤止,长槊收手。
李绚站立在校场之上,沉吐一口长气,手里长达一尺八寸的槊刃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王爷的槊法又有精进了!”一个有些粗旷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将李绚从感悟中拉了回来。
李绚转身,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四旬壮汉,穿一件灰布短袍,手里抓着一只酒坛,脸上胡须如同钢针一样的坚硬!
“这还要多亏梅师傅倾囊相授!”李绚抖擞了一下身子,微微拱手,练槊这么久,身上竟是一点汗都露!
“也是王爷天赋出色,对槊的用法掌握直趋要害,才区区三年,功力就已经不逊色于少主人当年了!”梅冲神色暗淡的摇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本王哪里能够比得上鄂国公!”李绚摇摇头,脸露苦笑,轻叹一声。
这里说的鄂国公,是鄂国公尉迟恭之子,袭封鄂国公的尉迟宝琳!
尉迟宝琳虽比不上其父,但同样是一名猛将。
只可惜李治上台之后,对元勋旧臣打压过甚,鄂国公府逐渐没落。
尉迟宝琳虽袭封鄂国公,终究只得了一个卫尉少卿的官职。
直到十余年前病逝,才被追封为右卫将军、卫尉卿。
梅冲虽并不是尉迟家人,但却是尉迟恭夫人梅氏的族人,后来又多年追随尉迟宝琳。
直到尉迟宝琳病逝之后,梅冲逐渐的隐退,一直到李绚这边找人学槊,才把他找出来。
大唐槊法三大名将,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
程家一直显贵,南昌王府和彭王府都与其搭不上关系。
只有秦家和尉迟家相对没落,才逐渐的同气连声!
“王爷,有件事情,在下需禀告王爷!”梅冲难得的放下手里的酒坛,一拱手,一脸惭愧的说道:“在下前日在路上接到了府中的来信,小主人让在下回神都后,前往雍王府!”
“尉迟循毓现在还是雍王府参军吧!”李绚笑笑,叹声说道:“用不了多久,雍王就会成为太子,鄂国公也就能成为太子府的司曹参军了,一直也没能碰上,该恭喜他的!”
“王爷勿要揶揄!”梅冲苦笑拱拱手,说道:“太子六率府,左右卫率,左右亲府,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不知多少功勋贵戚人家想要挤进来,能保住参军之职,已属万分侥幸了,福祸难料啊!”
梅冲毕竟是当年随尉迟宝琳一路走过来的,当年也数次受到尉迟恭的调教,见识自不是尉迟循毓能比得上的。
“雍王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作为属官,自然要尽一份力,梅师傅过去了,想必也能谋一份好的差事,本王先在这里恭喜了!”李绚没有怎么在意的拱拱手,脸上笑呵呵的。
“王爷看样子是真没有在意,那在下就放心了!”梅冲深深的躬身,然后沉声叹道:“在下听说秦家和尉迟家要提高商队的份额,一直担心王爷会心存芥蒂,看样子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梅师傅可先去,他日若在雍王府待不顺心,再回归便是!”李绚抬头看向院门,低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穿着利索青色劲袍的李竹,已经手持一份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本王的一份心意,梅师傅这些年在南昌王府,不仅倾囊相授各种槊法,而且还兼责护卫本王的安全,本王颇多感激!”李绚感慨一声,接着说道:“虽然雍王府自有俸禄,但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都不是易待之所,这些一百贯钱算是本王的小小心意,梅师傅可别嫌少,本王能拿出来开销的银钱着实不多!”
“王爷羞煞在下了,这些年多亏王爷照顾,家中才能一直安稳,是在下道谢才对!”梅冲认真的躬身,说道:“如非这一次小主人召唤,在下也不愿意离开南昌王府!”
“无妨的!”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说道:“雍王即将成为太子,为太子效力,便是为大唐效力,也是为本王效力,梅师傅心中不用有所愧疚,本王的这份心意,梅师傅就拿下吧!”
梅冲深深的躬身:“在下就愧领了!”
李绚转头看向李竹,轻声说道:“以后,王府护卫统领就交给李竹了,梅师傅看看有什么交代的,都交代给李竹便好,本王这边还有些杂事!”
“在下晓得,王爷保重!”梅冲再度拱手,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带着李竹一起离开了后院。
就在这时,余泽从另外一侧廊柱后走了出来,青色长衫难得干净。
走到了李绚身侧,看着梅冲离开的背影,余泽低声说道:“王爷,雍王府这一次怕是刻意把人叫过去。”
“想了解南昌王府的虚实,想了解本王,哪里有比直接找南昌王府的护卫统领好!”李绚当然知道这一次尉迟循毓叫人的真正原因。
雍王府在这一次天阴教事件中吃了不少亏,除了天阴教本身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李绚。
“这些年来,梅师傅虽然任王府护卫统领,但都是名义上的,真正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对本王的底细,他知道不多!”李绚一点都没有在意梅冲会被雍王府拉拢走后带来的后果,哪怕雍王李绚即将成为太子。
“但他终究或多或少知晓王府的一些内情,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接触到一些事情,稍微透露出去,就免不了会有麻烦。”余泽脸上升起一丝担忧,万一雍王想做些什么,总能找到机会的。
“无妨,想要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点什么。”李绚稍微停顿,然后才接着说道:“有些事情通过梅师傅让雍王知晓,也好让雍王和他的那些幕僚放心,况且府中之事,除了不在府内的,基本没什么能够瞒得过宫中。府里的那些千牛卫,早将一切通报宫中了,现在被雍王知晓了,也没有大碍。”
千牛卫并非只在宫中任职,除了太子府,各家亲王府,一些边州郡王府,都有千牛卫任职。
洪州虽非边州,但境内山越杂蛮众多,依阻山险,不纳王租,呼啸而起,攻州伐县,亦是等闲。
故而有一队千牛卫奉命护卫李绚四周,同时暗中监察叛乱,时刻朝朝中传递消息。
李绚并没有怎么将李贤放在眼里,这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一直以来被人捧得很高,但真实能力远非如此。
再加上心性猜疑,喜好玩乐,在太子位置上能待几年,还很不好说。
一旦风声转变,现在他们从南昌王府拉拢过去的人,立刻就会重新成为南昌王府的眼线。
太子,哼!
就在此时,一名瘦削的蓝衣老太监无声的出现在院门口,微微点头,事已处理,这位赫然正是王府总管孟胜。
李绚接到宗正寺传递的太子病逝的公文后,一個人从洪州逆长江而上,在襄阳登岸,走南阳进入河南,入神都!
在他之后,南昌王府总管孟胜带着王府护卫家仆顺长江而下,走扬州,过运河,再到神都。
慢是慢了一点,但好在一路稳妥,同时也让孟胜察觉到了梅冲之事,昨夜便禀报了李绚,他才在今日及时处理。
一名身穿蓝色襦裙的二八俊俏高挺侍女从孟胜后方快步走出,微微躬身:“王爷!承议郎来了,已到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