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打着哈欠走出房间,一抬头,就看到在后院挑拣草药的玟娘。
走过去,玉莲问,“玟娘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玟娘抬头,笑道,“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在凳子上坐下,玉莲说,“昨天摔的那一跤,本以为没什么事。结果今早起来,可是腰酸背痛,这骨头像是散似的。”
玟娘说,“多少都是受了伤,过两天,就好了。”
昨天真的是多亏了玟娘,要不玉莲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别的意外。为了感激人,她想做顿好吃的报答人。
于是,玉莲问,“玟娘姐,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玟娘说,“吃了早饭,就走。”
玉莲有点意外玟娘这么快走,“怎的走这么急。既然来了一趟,就多住几天,我下厨做好吃的给你。”
玟娘心里是很是担心,家里行动不便的父亲,她说,“本来和我爹说了,晚上就回去。可我昨晚没回去,他肯定很担心的。”
想到另一个原因,玟娘苦笑,“而且,要是回去太晚了,我爹他肯定会起疑,会猜到我来这里的。”
这话听得,让玉莲很是不理解,“这是你师叔的医馆,你想什么时候来也行。怎的,你爹还不让你和你师叔来往?他们不是师兄弟吗?”
玟娘摇头,无奈道,“是真的师兄弟,只不过,我爹和我师叔起了矛盾。之后,我爹就说不认这个师弟,也不让我和师叔来往。”
这发生什么大事啊!还要断绝关系了!
玉莲脱口就问,“为什么啊?”
说完后,玉莲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立马改口,“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
玟娘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她笑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们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起的争执。”
玉莲疑惑,大家都知道,那这事肯定闹得很大,而且也不是小事来的。
玟娘和玉莲慢慢徐来,“我爹自小就跟在我祖父身边学医,后来我祖父收了我师叔做徒弟。他们两人,相处得就像亲兄弟一样,感情很要好。”
“打小的时候,我就跟在我爹身边,认识了很多药材。当我想和我爹学医术的时候,我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说祖训,传男不传女。”
“我虽有不甘,可也只能跟在我爹身边,偷学一些皮毛。”
“我师婶走得早,没给我师叔留下一儿半女,我师叔也没再娶。自小,师叔就把我当亲闺女。”
“在他知道我想学医的时候,他就瞒着我爹,偷偷教我把脉,识别药材。”
“可这事没多久,就被我爹发现了,他大发雷霆,和我师叔吵了起来。”
“我师叔坚持要教我,可我爹坚决不允许。我爹说我师叔违背祖训,哪有女子学医,给男子看病的,这是天地不容的。”
“就因为这件事,我爹就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和师叔见面,还说要和他断绝关系。”
“每年,我师叔都会来村子看望我们一家的。可我爹不领情,把我师叔拿来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不过我娘会带着我们几兄妹,去隔壁的二叔家,让我们和师叔见面聊天。我爹虽然生气,可我娘才不理他,说他是老顽固。”
“前段时间,我爹上山摘草药,不小心掉下山崖,伤了腰骨。我大哥他们配的筋骨药,我爹用了都没起色,反而腰是越来越疼了。”
“无奈,我只好写信给我师叔,希望他回来医治我爹。那天我师叔去了家里,我爹一见人就骂,赶人走。”
“师叔开的药,我爹也不用,自己闹腾,结果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这下子伤上加伤,要再不医治,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
“可我爹人很固执的,他说不让我师叔医治,就是不让人医治。就算是躺在床上一辈子,他也不让我师叔医治。”
“无奈,我们几兄妹就在师叔的提议下,压着我爹手脚不让人动,然后让师叔给我爹上药、针灸。”
回想那几天,压着自家爹的情形,玟娘这会也是心有余悸。她真怕她爹当时发狠,当场就和他们几兄妹断绝关系。
听完之后,玉莲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恶气。她理解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可是,就因为这一点小事,你就和自家师弟断绝关系,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而且,为了这死规矩,居然不管自己的身体,这真的是让人气啊!
玉莲说,“既然不教,那不教就是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来的,既然及时制止了,那就没事了。至于闹得断绝师兄之情吗?”
以前玟娘也不理解的,可现在她做了娘的她,却明白当年父亲的反对。
玟娘说,“我爹也是为了我着想。自古,就从来就没有听说那个女子是大夫。”
“更不要说,女子要给男子治病,免不得有身体上的接触。男女有别,我爹是在担心我的名声。”
“我不是第一个,在我爹面前提学医的女子。听我师叔说,以前我祖父也曾打算收一个女子做徒弟的。”
“可那个女子未来夫婿听到了,就觉得女子不检点。不止要去抛头露面,还和一堆男子带在一起,简直就是有失妇德。”
“其实我爹和师叔并没有见过那个女子,只是我祖父见过人,还是在女子家里见的。”
“可人言可畏啊!最后那个女子被退亲了,名声也被毁了。”
听完之后,玉莲摇头叹气,觉得可悲,“男女有别啊!”
作为大夫,救死扶伤,自然不可避免和病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要是病人是女子还好,可要是男子,这传出去,肯定会惹人非议的。尤其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子,要被人传出不守妇德的流言来,势必会对以后婚嫁有影响的。
作为一个父亲,玟娘父亲这么反对,是没错的。
而桃大夫无儿无女,把玟娘当亲闺女,肯定舍不得人难过,想要人开心的。
这么说来,好像都没错,错的是这个封建的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