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青丝在淡粉床褥上散开,如一朵盛开的花。
封云卿立即凝气提神,用力朝他胸口袭去。
顾郗绍早有预料,轻飘飘地一抬手便将她两手握住。
长腿一跨,牢牢控住她屈膝欲动的双腿。
长凳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桌上趴着的人哼唧着翻了个身。
封云卿立即看向她,见她未醒,高悬起的心才回落了些。
她瞪着眼怒骂:“给我死开!”
骂完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飞快扫了眼桌边趴着的方静怡,瞪着顾郗绍低声骂道:“你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吗?”
她醉酒后脸颊的红晕未散,此刻因为动怒,连眼角都染上了一抹嫣红。
一身白衣因为挣扎而凌乱散开,与垂落的青丝交缠,缱绻缠绵。
顾郗绍沉眸凝望,敛容不语。
“你去同皇兄请旨解除婚约,今后便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
封云卿愣了一下,随即怒瞪道:“这话题跳得未免太快了!”
顾郗绍抿唇一笑:“倒也不快。”
封云卿被他这忽然的一笑晃了下神,脸上红晕更深。
目光瞥过屋中的方静怡,又试着挣了下,发现两人境界上的差距,根本不是实战经历能够弥补的。
她心中不忿。
却也只得服软,她咬牙推了推他:“那你起来再说。”
顾郗绍打量着她的神情,撑着起身。
刚一动作便顿住,脸色也倏地阴沉下来。
封云卿见他变脸,以为他又要变卦,忍不住在心底开骂:“早晚有一天要废了这狗男人!”
碍于旁人在场,她只得忍着怒气问道:“又怎么了?”
“无事。”顾郗绍起身,神色恢复如常。
“凌霄峰住处背面有一池温泉,你修炼过后可以去那里炼化寒气。”
封云卿微微一愣,随即怒火中烧。
这狗男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先借炼化寒气的由头要来占她便宜,如今却又忽然告知她真相。
她冷声一笑:“你心底既已有了盘算,如今告诉我又是几个意思?”
顾郗绍没料到她会这般想,深深看了她一阵,才答非所问道:“你体内寒气已有阻塞经脉之象。”
他语气漠然,仿佛方才对封云卿动手动脚的不是他一样。
封云卿满脸嘲弄:“方静怡的灵酒便可消寒,凌霄峰的温泉王爷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她说着撩起倒翻的长凳,跨坐上去。
项背长立,冷冷地对着他。
顾郗绍望着她的身影,垂眸扫了眼自己掌心里密密麻麻的针孔,眸光微寒。
“你若不回去,我便同剑生讲讲那日你风寒勾引我之事。”
他收回手,藏入袖中,语气淡然地威胁。
封云卿脸色微变,回头怒瞪向他。
这家伙,果然把剑生给带来了!
“你以为我怕那小子?”她咬着牙恶狠狠道。
“你自然不会怕。”顾郗绍觑了她一眼,在她床沿坐下。
“但人都说‘小鬼难缠’,尤其是护主的小鬼。”
封云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两颊红扉晕染,明亮的眸子里似乎也升起了一团霞光。
顾郗绍错开了视线,淡淡道:“他此刻正在凌霄峰上等着,过了时辰,他便要下来亲自寻我了。”
“刺啦”一声响,封云卿从长凳上猛地起身,满身寒气的破门而去。
方静怡终于被那刺耳的声音吵醒,迷瞪瞪地睁开眼。
看到怒气冲冲的封云卿,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屋里,甩了下脑袋清醒过来。
“这人是谁?”她见封云卿往外要走,忙起身跟了上去。
“狗!”封云卿没好气地骂道。
方静怡细长的眸子瞪大,忍不住回头看了屋中端坐的男人好几眼。
待人离开,顾郗绍挥关上房门。
他起身,抬手掀开面前的被子。
一张不大的床上,竖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在昏暗烛火照耀下,寒光微闪。
他神色霜寒,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方才若不是侥幸,他只推了人在床沿,只怕封云卿此刻已经中了这暗计。
他抬起手,看着手掌上的丝丝乌黑,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这屋子是谁布置的?”他凝声一喝。
黑暗处传来一道声音:“是砚山掌门。”
“他胆子可真不小。”顾郗绍一甩衣袖,推门而出。
“爷。”到了无人处,白衣翩然现身。
“砚山掌门知晓封家主是受您庇护的,不会这么大胆。”
他语气虔诚,带着几分劝诫之意。
顾郗绍瞥过他一声冷笑:“你是当我蠢得不知此事?”
白衣嘴唇嗫喏,没敢接话。
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封家主在山下时与人起过冲突。前几日您还未到凌霄峰时,砚山掌门座下有个亲传也与她交过手。戴家千金一事,他还与封二小姐一道出面指认过。”
顾郗绍背对着他,周身气度威严。
他沉默地听完,一声哼笑。
白衣心底一惊,自知自己隐瞒不报,犯了大忌。
他垂眉敛容,不敢言语。
正忖度着主上心思,抬头看时,却见他背在身后的手上一片乌黑,顿时大惊:“爷你的手……”
顾郗绍抬手看了一眼:“小事。”
本打算用灵力将这毒素逼出,手指触及手腕顿住,将手收回。
“只是个小喽啰,她自己能够解决,寻机告诉她此事吧。”
他双眸黑沉,深不见底。
白衣见他没有将毒素逼出,福至灵心。
掂量着措辞,小声道:“封家主心怀高远,恐怕不会在意平常的‘小情况’……”
顾郗绍身子一僵,锐利的目光扫过他。
白衣立马低下了头。
对面人沉吟了半晌,才道:“那你去将此事告诉剑生。”
白衣嘴角忍不住一抽,强忍着劝诫的欲望,应了下来。
他转身离去,从另一条道快速地上了山。
封云卿一回凌霄峰,便被剑生堵在了台阶之下。
“灵泉就在北面,我给你带路。”他语气僵硬地开口,似乎压着怒气。
封云卿本就因为顾郗绍满腔闷火,被他这般对待,周身寒气更重。
“这凌霄峰的温泉效用极好,你去泡过,没准火就降下来了。”
方静怡裹着大袄跟着上山,酒意早被冷峭山风吹得稀碎。
她大概猜到,方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他们学院的名誉长老了。
只是这师徒二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