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卿看在眼里，状似随意地发问。
她身子一僵，点了点头:“我原以为方静秋死了，她会报复于我，但她待我很好。吃穿用度，甚至是修炼用的材料，全是依照嫡女的位份供给的。”
“嗯，难怪你修为增长了不少。”
“我……”
方静怡欲言又止，低着头，只有一对眼睫不停颤动着。
“你倒不必歉疚。”封云卿还是开了口。
“谁又不是局中人呢？”
她直接挑开窗帘，朝那无边夜空看去。
方静怡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看清她面上的神情，又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平川王说，你出入时最好带上这个。”她捡过手边的帷帽递过去。
“哼，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封云卿没好气地接过，瞪了眼车门外头。
顾郗绍像是有感应一般，正开了车门进来。
视线一对上，他便知这小女人又在心里骂他了。
“王爷。”方静怡忙起身行礼。
封云卿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倏地攀上一抹红晕，眼睑低垂着，牢牢将眼底的神情盖住。
顾郗绍“嗯”了一声:“前面便到分岔路口了。”
“是。”方静怡抬眼，看向封云卿。
封云卿已经收回了视线，正摆弄着那顶白色帷帽。
“这死了人的颜色，不吉利。”
“那换个。”顾郗绍自然接过，从纳戒中又拿出另一顶。
看着那抹大红，她嘴角一抽:“我还在服丧期。”
顾郗绍勾了勾唇角，终于将早准备好的黑色帽子拿了出来。
封云卿这才满意，还不忘嘲弄他“就是欠揍”。
两人和乐融融的气氛，自成一片结界，方静怡深深吸了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你还真是‘顺路’。”人一走，封云卿便语气一凉。
“方家这次有大动作，我怕你以后后悔。”
封云卿摆弄帽子的动作一顿，良久之后才低低道:“我做过的错事那么多，却从未有过一次后悔。”
话落，她将帽子戴上了头顶。
马车停了一下，又重新摇动起来。
透过狭窄的车窗，可以看到外面急速划过的夜景。
朦胧中那队车马渐行渐远，她起身走到外面。
剑生驾着车，回头看了她一眼。狼王恹恹地抬起头，也跟着看去。
春日月亮圆满，洒在她身上透出一种疏清迷蒙。
她用力呼吸了几下，忽然回过头，讶然道:“这已经到了北境？”
“嗯。”顾郗绍从后面揽住她，生怕她一时失足落下车去。
她现在没有灵力，虽有强劲的筋骨护体，这摔一下不至于丧命，到底是会疼。
“我在别院设了挪移阵，此处距离北境不远了。”
封云卿瞪圆了眼，倒不是奇怪他会挪移阵，而是她竟然睡得如此之沉，马车上多了人不知便罢，连走了一次传送阵都未能察觉！
她脸色微沉，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后腰。
顾郗绍眉头一挑:“怎么？睡得不舒服？”
说着，便伸手替她揉了起来。
封云卿拨开他的手，却是晚了。
他感受着她外衣上的那片湿润，眉头一拢:“又来？这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封云卿也没瞒着，只是她自己也未弄明白，便没再细说。
顾郗绍扫了眼狼王跟剑生，揽着人回到车内。
“先换衣服。”
封云卿看着他从自己纳戒拿出的一套女装，神情古怪地看向他。
顾郗绍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压住忍不住要翘起的嘴角。
低声道:“你府里丫鬟给你准备的。”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封云卿忍不住骂了一句，“就知道巴结人。”
“算他们聪明，知道该巴结我，而不是去巴结什么……”他说着顿住，缄了口。
封云卿挑眉:“怎么不继续说了？”
顾郗绍觑着她那得意的神情，气得牙痒痒。
这女人自己吃醋就吃得，他多说一句便要甩开他。
实在是过分得紧。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贼船已上，船上还有妖精，勾得他舍不得跳海。
封云卿抿唇一笑，朝他抬了抬下巴。
顾郗绍自然转过身。
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喉结微微滚动，只得想了些旁的事转移注意力。
“北境军，你真的不想理会？”
“先不去那里。”
顾郗绍眉头一挑，下意识朝那边瞥了一眼:“为何？”
余光扫过一片雪白，他眼皮一跳。
注意到他这小动作，封云卿一声冷笑:“眼睛不想要，要不要主人帮你挖下来保管？”
顾郗绍眉头一挑，索性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她。
她早已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正抱着肩盯着自己。
“那不行。”他伸手，替她披好外衣，顺势把人朝身前一拉。
“没了眼睛，以后伺候主人更衣，把腰带系错了可怎么办？”
“你可知有个词叫‘熟能生巧’？”
顾郗绍眸子倏地一黯，一把将她推倒。
北境之下，天高地远，暮春时节依旧一片寒凉。
马车在旷野飞驰，带过阵阵尘土。行了两日时间，才看到第一座小镇。
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封云卿目光飘远，透出一种浓浓的怀念。
“因为秘境开启，这段时日镇上来往商人较多，有不少稀奇东西。”顾郗绍见她看得出神，解释道，“一会儿可以来逛逛。”
封云卿反问:“不是说有不少冰川妖兽冲破结界，逃到此处吗？”
“那是在西边一点的地界，这镇子靠近东边，离澎湖秘境比较近。”
“呦，”封云卿敛了神情，一挑眉，“原来澎湖秘境靠近东临啊？”
顾郗绍垂眸看向她，没在她眼里看到半点多余的情愫。
心底无奈一叹，淡淡道:“东临地段富饶，灵气充裕。秘境临近东临，不足为奇。”
封云卿撇了撇嘴，没有说破真正稀有的宝贝，其实反而藏在人类难以涉足之地。
马车停在一座院落前头，一开门，狼王率先一个飞身钻了进去。
它一路都趴在外面，一身雪白毛发早已被大漠的风沙染化，猛一看像极了条被圈养的土狗。
顾郗绍搀着封云卿下了马车，进到院内，一个当地打扮的人上前，朝两人恭敬一拜:“见过王爷，王妃。”
平川王: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