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瓬人军众人如临大敌。
而甄宓则也不知是因为吴良开口没有请她帮忙,还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好似一个局外人。
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注意到了甄宓。
“此事未必与她无关,速速将她看守起来!”
吴良与典韦正在帐内忙着调配黑火药,有些战力的杨万里则还没有回来,于是白菁菁便很是自觉的暂时接过了掌局重任,当即对几名兵士下令。
“诺!”
几名瓬人军兵士立即上前围住了甄宓。
这倒并不能算是白菁菁以公谋私,她完全有怀疑甄宓的理由,毕竟除了甄宓之外,这里便都是多次随吴良出征的人,包括那些兵士,若是有人故意暴露了瓬人军行踪的话,自然是甄宓这个初来者嫌疑最大。
“对对对,老夫差点忘了,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而咱们这一路上一直十分低调的隐藏行踪,极有可能便是有人出卖了咱们。”
于吉方才恍然大悟,看向甄宓的同时极为懊恼的拍着大腿嚎道,“早知如此,老夫此前便应拉下这张老脸向公子死谏,绝不能教他将立场不明的人带在身边,如此或许可能躲过这次大劫,唉——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真是你暗中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察木王子亦是来到甄宓面前,眉头紧蹙道,“可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何又偏偏是这个地方?若是你真有这个心思,仅凭你那能给人托梦的本事,便可以令我们连中山国都走不出来吧?这究竟是为何?”
“呵呵。”
甄宓却只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并未承认也未否定。
“大伙晚些时候再过问此事,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敌人,莫要阴沟里翻了船才是。”
见所有人都对甄宓怒目而视,诸葛亮终是出言对众人激励道,“不就是两百来人么?这阵仗比咱们前些日子在鄯善国遇上的阵仗可小多了,只要大伙齐心协力,杀他们个人仰马翻不在话下……听我一言,速速将咱们马车牵来,再将搬些石头过来与帐篷连成一片当做掩体,大伙躲于掩体之后才可最大限度的降低伤亡,亦可有效发挥咱们这些兵器的长处!”
如此一番话听完,众人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不少。
“对,诸葛小兄弟说的不错,这种小场面有什么好怕的?”
“听诸葛小兄弟的,只要有公子在,定可转危为安!”
“管他来者是谁,遇上咱们便是他们活该倒霉!”
“搬搬搬,莫要浪费功夫……”
“……”
于是防御事宜在诸葛亮的建议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仅仅几分钟的功夫便已经建成了一道由马车、石块、物资还有帐篷共同组成的简易工事。
这工事也就只有一米多高,宽大约也就三丈左右。
工事前面还摆上了一些从附近找来的枯树枝杈与带刺的酸枣树枝干拒敌,如此没有披甲的兵士便没有办法轻易逾越,就算是战马冲锋而来,亦要略微要有那么点顾忌。
实际上这样的简易工事放在真正的战场上,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在这样的小规模遭遇战中,却能够发挥出不小的作用,至少能够教瓬人军在敌人冲杀到面前之前,将“战国连发弩”清空箭匣,也可以将吴良与典韦正在准备的“大杀器”抛射出去,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敌军足够配合,区区两百来人还真就未必够“大杀器”杀的,前些日子在鄯善国的遭遇,已经令瓬人军众人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与此同时。
瓬人军兵士亦是已经给各自的工兵铲装上了木柄,随时做好了与敌人近身肉搏的准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错,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兵,看来我终归还是小看了他……”
看着眼前的一幕,甄宓的嘴角却是慢慢扬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似瓬人军这般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依旧能够快速调整状态,非但没有四散逃走,反倒齐心协力准备迎敌的军队,真实是极为少见,绝对配得上“精兵”一词。
除此之外。
甄宓并不好奇瓬人军众人人手一支的“战国连发弩”,这玩意儿她虽然不明白原理,如今也算得上是稀罕物件,但她却是很早之前就见过……她现在最为好奇的是吴良带着典韦进入军帐之内究竟在鼓捣什么东西。
虽然任何人都没有明说。
但她已经感受到了众人那不太寻常的信心,似乎吴良与典韦自营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那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便已经败了,并且是万劫不复的惨败。
现在唯一令人疑惑。
同时也是最引瓬人军众人生疑的问题,便是从头到尾甄宓脸上都不曾出现过一丝慌乱与担忧的神色。
虽然吴良曾将她称作“大仙”,她也曾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过异于常人的“相面之术”,但她终归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亦不为过,非要比较战力的话甚至可能也就比于吉强一点点,因此在瓬人军众人眼中,她断然没有理由如此淡定。
除非,她早已知道这伙人的身份,又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
瓬人军众人才刚搭建好这个简易工事的时候。
那伙不速之客也终于转过山谷之中由山峦阻隔出来的急弯,那急弯距离瓬人军驻扎之地不足三百米,此刻太阳仍处于降落未落的时候,夕阳虽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红色,却还没有到了似黑夜一般的可视距离。
因此,那伙不速之客此刻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个简易工事,亦是能够清晰的看到躲于工事后面的瓬人军众人。
但令人不解的是。
这伙不速之客看到瓬人军众人之后,却并未立刻冲杀过来,而是在一声命令之后驻足在了原地,最前排的兵士亦是直到此时才将手中的兵器朝向前方,摆出了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来了,老夫去通知公子,否则就来不及了!”
于吉老脸一皱,连忙小跑着来到旁边的营帐旁边,不过他却也不敢在没经过吴良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闯入,只是隔着帐帘将此刻的情况进行了简要的说明。
“莫要慌乱,我出来了。”
吴良应了一声,不消片刻便与典韦抬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木箱之中,装的正是瓬人军众人并不陌生的青铜罐子,大约有二三十个的样子,打一场小型遭遇战应该已经够了。
其实这就是吴良的全部家当。
他这次真心没有带太多的原材料,这些也不过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而此情此景之下,他自然也只能全部用上,不敢再有留手。
然后。
吴良便看到了瓬人军兵士利用现有的东西搭建出来的简易工事,顿时有些惊喜的问道:“呦呵,这是谁的主意?”
这道工事虽然看起来极为简易,甚至有那么点不太坚固的感觉。
但吴良一眼就看得出来,它这位置的选择其实很有想法,一端与旁边的山崖连在了一起,并且与崖壁组成了一个夹角,而他们随行的马车、物资等相对比较坚固且完整的东西则主要都集中在了靠近山崖的一端。
此刻瓬人军众人都躲在这个夹角之内,敌军想要攻杀过来便需要沿着这道工事绕个远,如此自然需要耽误一些功夫。
而需要耽误的这些功夫,则正好可以为瓬人军的“战国连发弩”与他刚刚配置完成的“大杀器”所用……换个形象点的说法,便是有了这道简易工事之后,这场各凭本事的遭遇战已经悄然演变成了一场后世十分常见的塔防游戏。
当然。
也不是说这道工事便没有缺陷。
那几辆马车与物资便是最大的缺陷,这些东西都是易燃物品,倘若敌军使用火攻的话很容易便能够引燃。
不过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确信这个缺陷影响不会太大。
因为就算这些东西都被引燃,最终整道工事都会被烧毁,但当工事在燃烧的时候,敌军短时间内也同样无法穿越,同样能够起到拖延敌军攻势的作用。
“有才哥哥,是愚弟擅作主张……”
诸葛亮连忙上前,有些不太自信的拱手应道,因为在他心中,吴良定是有更好的办法,他还不及吴良的十分之一。
“不愧是你,我都没想到这茬!”
吴良一巴掌拍在了诸葛亮的肩膀上,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真的么有才哥哥,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么?你该不会是在故意哄我开心吧?其实也没有啦,我不过时突发奇想而已……”
诸葛亮顿时受宠若惊,说出来的话却有那么点凡尔赛文学的味道。
吴良果断没有继续接话,而是一边命瓬人军兵士将那些“大杀器”分散下去,一边隔着简易工事看向此刻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米的不速之客。
“这伙人来到此处有多久了?”
吴良开口问道。
“老朽方才去通知公子时,他们才刚到此。”
于吉躲在典韦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答道。
“那也得有个一盏茶的功夫了吧?”
吴良微微蹙眉,疑惑道,“这伙人若是冲我们来的,又人多势众,为何不立刻攻过来,反倒保持如此距离观望?”
这样的距离他们的“战国连发弩”根本射不过去,“大杀器”更是没有办法抛入敌阵之中。
最重要的是,倘若这伙不速之客不选择强攻,而是与瓬人军对峙的话,他们修建的工事便完全失去了作用,并且也不可能长久坚持下去,唯一的活路便是强行突围。
若是突围,“战国连发弩”与“大杀器”所能造成的效果亦是会大打折扣,局势自然也就变得对他们更加不利了,至少伤亡在所难免。
“有才哥哥,要不教我用言语挑衅他们一番?别的事情我可能不在行,但说起骂人来,当初在襄阳城便没人是我的对手,我只需三句话便可教他们忍不住想打我。”
诸葛亮亦是能够想到这茬,于是当即上前自告奋勇道。
“嗯……”
吴良看了满脸自信的诸葛亮一眼,正打算授权。
就在这时。
“咯得哒!咯得哒!”
一串马蹄声忽然自敌阵方向传来。
吴良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向瓬人军这边奔袭而来。
不过显然不是发动进攻,因为这名男子乃是孤身一人前来,身后没有跟随一名掠阵的兵士,并且他也没有手持兵器,只是隐约可以看到腰间挂着一把大约两尺来长的佩剑。
饶是如此。
瓬人军兵士亦是已经端起了手中的“战国连发弩”,若此人胆敢进入射程,瓬人军人数处于劣势,倒并不介意给他来个不讲武德,若是能将对方敌军激怒前来强攻,亦是合了他们的心思。
吴良则并未阻止。
毕竟要说瓬人军中谁最不讲武德,吴良自然是当然不让,不然你以为瓬人军的这种风气是谁带起来的?
然而事与愿违。
“驭!”
那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距离瓬人军还有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而后坐于马上用极为骚气的姿势捋了一把大约半尺来长的髯髯美须,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吴良这边扯开嗓子喝道:“阵内何人,可否报上姓名,出来一叙!”
“我们不过是路过的行商,行至此处眼见日头快要落山,便决定暂时在此度过一夜,只是不知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吴良当即同样扯着嗓子回应道。
“若只是行商,为何要筑下此阵,怕不是心中有鬼?”
那男子自是不信,接着又开口反问。
“这年头处处都有贼人,不可不防啊将军。”
吴良回道。
“若心中无鬼,便报上姓名!”
那男子又沉声道,似是失去了耐心。
吴良并不妥协,依旧说道:“将军若不是贼人,才应先报上姓名,如此我才肯报!”
他原本以为还要与那男子继续拉扯一番。
结果却听那男子竟十分痛快的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东关羽关云长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