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林子寸草不生,仰头看上去半片叶子没有只有干巴巴的树杈子,若说上面藏着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可这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胡伢仰着头在昏暗不清的光线下观察了许久才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又是燕子。
那燕子此时正蹲在头顶的树杈上歪头盯着他,那眼神奇怪的很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看的胡伢心里一阵不舒服。更不舒服的还在后面,他发现对面的树杈上竟还蹲着一只。
依稀记得守灵曾说过这燕子邪门的很,若它时常聚集在一个人身边那这个人死得就快了。
他是不信什么邪门的东西,可这燕子在此时此地出现,而且一来就是两只,想想也挺瘆人的,心里是真犯嘀咕了。
胡伢好奇心起掰了些碎馒头渣丢在不远处,然后假装睡着了抱起胳膊眯上眼,暗中瞧着那些燕子会不会只是对食物产生了兴趣。
可是等了许久许久也不见那两只燕子落下来,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竟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反应让人更觉得奇怪了,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就算它们只吃毒虫也不见得就那么好找,眼下若是饿了理应抗拒不了食物的诱惑才是,可它们竟然动也不动,怎么滴?不爱吃素?
虽说那燕子没有来吃食物,可对面那只却在不久后扑楞个翅膀飞走了。而头上那只依旧稳稳的蹲在树杈上,看那样子竟像是睡着了。
胡伢暗自想了想心中虽奇怪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约摸着天色过晚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早的睡吧。
就在他恍恍惚惚快要去见周公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微很短促,若非此时风刚好静了基本上很难被人察觉。
他依稀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记忆有些遥远可是很熟悉,而且还不止一次听过。
努力的回忆的半晌,胡伢猛的睁开了眼,他终于想起那声音是什么了,关机!
见了个鬼的,怎么会有关机的声音?
胡伢越想越心惊,悄悄把视线移到了头顶,那只燕子果然还蹲在同样的位置根本不曾动过。
难道那声音是它身上发出来的?想到这里,胡伢脑子里猛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他闭上眼假装已经睡了过去,悄无声息的等了许久许久。无广告网am~w~w.
一直等到篝火自己熄灭,周围渐渐的再不见任何光亮。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他悄无声息的起了身,从马鞍下抽出垫布掖在怀里顺着树的另一侧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燕子站的位置并不高,往上爬个十来米就到了,远远的瞧着那小东西正垂着头似乎睡的很熟,胡伢一步步的顺着树枝摸了过去。
要命的是那树枝太细了根本承受不住人的重量,稍稍一挪便荡了起来。这一下可把他吓的不轻心脏差点没蹦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那“东西”,被它察觉。
胡伢保持着一个姿势足足稳了半晌才稳住,好在那燕子并未察觉,这一口气憋得差点没把他憋死。
眼下看来挪过去是行不通了,胡伢暗自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有两米左右,若爬过去势必会把树枝压断,到时候把燕子惊飞了就白忙乎了,保险起见还是快速解决战斗稳妥一些。
他小心翼翼的把脚抵在树干往后挪了一下,让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那个树杈的承重点上,从怀里掏出垫布用双手撑开,深吸一口气瞅准那个方向,后脚一用力猛的扑了过去。
紧接着就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狠狠的摔了下去,人到半空这身体常年练就出来的反应马上发挥了作用,踏住一处树枝顺势空翻了一圈才落在地上,虽然落地姿势实在不怎么优雅好在也没摔得多惨。
胡伢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垫布里那只燕子已经惊醒此时正在乱扑棱呢。胡伢没客气轮圆了那个布兜照着树干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砸的可够狠里面的东西马上就停止了剧烈的动作,微微抽动了两下便彻底消停了。
胡伢蹲在地上好一阵缓气,掏出火折子吹然,打开那块布借着光线这么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燕子,身上都碎了竟连半点血没有,反倒砸出了一大堆的机械零件来。
千机燕,千机燕!原来是这么个千--机--燕!
要说这东西做的实在逼真,外表看上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燕子,连羽毛都做的和真的没有半分差别。也可能就是真的羽毛,抓来燕子掏空内脏然后换了一堆机械零件进去。
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给这个荒芜的世界增加点儿生气?没那么简单吧?
胡伢仔细瞧了瞧那燕子的眼睛,做的十分精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若非对机械相当了解常人很难发现异处。
这种机械构造摆明了就是个摄像头啊。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摄像头都有,而且看上去科技含量相当的高,内部机械构造相当的精密且复杂。
再说这燕子的仿真度和灵活度,可在乱如蜘蛛网一般的环境中飞的真假难辨,这科技水平看着竟比自己那个世界还要高一层次。
就算是无人机也需要遥控才行,而且距离和环境都受限制,至少在这茂密的林子里自由穿行且能灵巧的站在树杈上这一点无人机只怕还做不到。
真是太奇怪了,一个连电都没有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太违和了。
胡伢皱着眉头想了想,脑子里生出一个假设。
打个比方,如果我是个异世的人,来到地球时正好落在了仅存的原始部落北森蒂纳尔岛上,那么在我的认知里这个异世是否就是那样的落后?
不无这种可能。
可这种假设也不全对,因为每个月都有外来的犯人上岛,斗尸竞时也有外来人观战,证明这里不是与世隔绝的。
可为什么除了少量有科技感的东西出现外,其他最基本的东西比如说电之类的却并没有被人带上岛?
而且那些上岛的犯人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文盲还是占了绝大多数。按照这个比例来看,外面的人只怕也没多高的文化水平。
说到底他们还是落后的民族,那到底是谁发明了那些高科技含量的东西?
胡伢越想越想不明白,在一个科技落后的古代,夹杂了无数现代科技的东西,关键是,这里还有能呼风唤雨的神仙存在,这TM是什么世界?
难道我没在地球上?外星球?外太空?外宇宙?
胡伢满心不解,随手翻了翻那些残碎的零件,最后干脆一股脑的全部扒出来抖落一地。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张燕子皮的里层竟然有一串数字编号,T4506!
这种燕子竟然有数千只之多?难道说这整座岛已经被全方位监控了?胡伢暗自心惊!
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天都见亮了胡伢才小眯了那么一会儿,结果噩梦连连没一会儿功夫就惊醒了。
睁眼时日头还没升起来,那也没心思再睡了,索性收拾东西上了路,那只“燕子”的尸体他也一并带上了。
一路顺着地图继续往南走,翻过了两座山头之后胡伢终于意识到,前两日的路那真是路,至少骑着马溜溜达达的也能走,可眼下的路......路呢?
地图上标示这里应该是一条宽阔平整的大路,可亲眼所见这明明就是一条河,哪来的路?
胡伢还道自己走错了,地图凑到眼前顺着河线仔仔细细的一路找上去,终于在河的最上游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两个模糊不清的小字:河溪。
合着是自己眼瞎了?
这河虽然不算宽,但河水有些浑浊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沿岸两边皆是枯木林子并没有平坦的河滩可走。眼下看来想要顺着这河往上游走也只能淌水而行了。
胡伢转头看了眼正在啃荒草的马儿,“穿林子还是淌水,你选一个?”
那马抬头瞅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草去了,胡伢觉得它刚才好像白了自己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胡伢嘬了最后一口烟,把烟锅子敲干净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心说:奇怪,当日怎么没把这东西当了换钱?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是精神食粮,不能当。
何况若是被青丝知道,自己抢了她的东西就罢了还转眼给卖了换钱不知道会不会气疯了?再说那样做岂不更容易暴露目标。
“走吧,老兄!”胡伢把烟袋锅子别在后腰,拍拍屁股起了身。
那马显然还没休息够,满脸的不情愿,挣扎了两下挣不过最后还是认命般的上了路。
先开始的河路还算好走些也并没有很深,可渐渐的那马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河水已经从膝盖处一路末到了马肚子。
看着那马越来越费力的表情胡伢终是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把身上怕水的东西全部装到马兜里抬腿跳入了河中,拍了拍马脖子道:“我妈说了:不能欺负哑巴动物。咱哥俩今天有难同当哦。”
话虽这么说,可这已经齐胸深的河水里一站说不冷绝对是假的,胡伢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想着赶紧赶完这段路找个地方生火取暖,嘴上不再啰嗦赶紧上了路。
不想还没走几步那马突然嘶叫一声,瞬间扬起前蹄挣脱了缰绳调头就跑。
胡伢根本没防备,那马起劲儿又大,一个不小心撒了手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仰头倒进了河水里。紧接着便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体瞬间被卷入一片乱流之中,浑浊的视线之下人也彻底的迷失了方向感。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又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上了,一下接一下,仿佛被棍棒群殴了一般全身上下到处都痛。
胡伢只能凭着感觉胡乱去挥赶,手上的触感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又带刺的东西,成群结队数量极多。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惊的张大了嘴,这下可好一口河水直接涌入了肺子,眨眼的功夫身体便再也不受控制。那成群结队密集无数的鱼群更像是疯了一样,各个张着血盆大口狠狠的向他咬去,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河水渐渐升起一团团红雾。
那些带着血腥味的红雾就像棉絮一样慢慢扩散,渐渐的融合在一起,直至染红了整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