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王希真说的‘那位师傅’居然会是个和尚。见到他本人以后才知道,他的声音别扭在哪儿了。
别扭的何止是声音,这个自称静海的和尚简直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透着妖异。
静海和尚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身形倒是和高战有点像。
我很难从他的样貌判断他大概的年纪,只能说可能是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的样子。
不光年纪难判断,我甚至都没办法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
胖胖的圆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胡子茬,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随着偶尔的眨动,时不时透出一丝精锐的光芒。
关键是他那张嘴,嘴很小,嘴唇比一般的女人还薄,而且比涂了口红的女人还要红艳。
他自称贫僧,那自然应该是男的,然而看着这个静海和尚,我就感觉像是古装电影里的太监走到现实中来了一样。
看着静海和尚,我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两个字——妖僧!
桑岚她们似乎也是才见到静海,本来是准备起身见礼的,现在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静海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我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向他欠了欠身:“大师你好,我姓徐,叫徐祸。”
静海笑着点点头,却又拉着长音问:“徐施主蛊术如此高明,敢问尊师是哪位?”
听着他不男不女的腔调,我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强忍着没有把厌恶流于表面:“大师,我只是个阴倌,不会蛊术。”
静海稀疏的眉毛猛然一皱,但随即又呵呵一笑,二指并拢点着我说:
“你,不老实!”
我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静海却突然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淡淡的说:“她的确是中了半鬼降,下降那人的手法总算还能看得过眼。”
桑岚的父亲忙说:“大师高明,求您救救我爱人,只要您能救她……”
静海摆手打断了他:“别跟我说什么只要能救她,想要你怎么样都行。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是降头师。记住了,永远不要在降头师面前许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静海忽然并拢二指,按在了那个女人的前额上。
我猛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去把那女人拉开。
刚一迈步,静海就斜眼看向我:“你想干什么?”
“大师,您这是……”我向女人扫了一眼。
“你们找我,不就是为了帮她解降吗?”
静海斜视着我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狐疑,但他很快就把眼睛闭了起来,手指按着女人的前额,微微偏着头,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缓缓睁开眼,收回手,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被下了如此狠毒的恶降?”
“大师,我没得罪谁啊!”女人脸色发白道。
静海摇了摇头,“万事都有因果,如果不是得罪了人,别人怎么会给你下降头呢?你要明白,降头也不是说下就下的,那也是需要成本的。”
听了他最后这两句,我脑门上黑线都下来了。
这和尚虽然妖里妖气,却是满嘴的大白话,怎么连‘成本’都出来了。
静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哼了一声:“我难道说错了吗?你既然懂蛊术,就应该知道,降头本是源于蛊,不是凭空一抓就能抓来的,也是需要成本的。她中的是半鬼降没错,可给她下降头的人,却是真材实料,足足用了一百个死鬼的骨头做降引。
中了半鬼降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只要接触到阴魂尸骸,她体内的降头就会发作,半边身体就会生出尸虫。尸虫不会咬她,却会让她的半边身子腐败。她不光见不得人,还会因为身体痒,自己把身体抓破,直到完全腐烂露出里边的骨头。”
话音未落,就见女人两眼一翻,居然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大师,她已经很可怜了,你又何必吓她呢?”我强压着火气说。
静海翻了个白眼:“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还想让我哄骗她说没事?”
等女人被救醒过来,静海缓缓叹了口气,“唉,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大师,怎么样才能救我妈?”
桑岚从刚才就看这和尚不顺眼,这会儿明显是抱不住火了。
静海居然摊了摊手,说:“还能怎么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让她再接触阴魂和死尸了。”
他忽然又摇了摇头,“估计那也没用,那人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有深仇大恨,就算躲在家里不出门,对方多半还是会把鬼魅引上你们家门的。”
见桑岚瞪眼,我急忙拦了她一把。
“大师,难道您也不能解半鬼降?”
静海斜了我一眼:“对方给她下降用了一百个死人的骨头,每一块死人骨头就相当于一个名额。等到她被一百个阴魂或者死尸引发了降头,还能不死的话,半鬼降自然也就解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桑岚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实话。”静海和尚像是没脾气一样,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如果是一般的半鬼降,我当然能帮她解降。可对方下足了血本,我根本没办法通过她的灵识找到下降的降头师。那也就没法子帮她解降。”
桑岚还想再说什么,被我拦住了。
“大师,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解降吗?”我问。
静海眼珠转了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摇了摇头:“施主,有些话何必非要挑明呢?她中的降头虽然不能完全解除,但施主你却有能力在她降头发作时帮她减轻痛苦。等到她遭逢了百鬼百尸,不就没事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回过身对桑岚等人说:“我们走。”
出了门,王希真急着追了出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静海师傅既然这样说,那他就是真的没法帮你们。”
他顿了顿,抬手想要搭我的胳膊,但手举到一半还是缩了回去,“兄弟,我不会忘了你救过我的命。如果你母亲降头发作,打电话给我。”
他抬起左手虚握了两下,“我虽然不会解降,但是鬼童子可以帮她暂时消除痛苦。”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我才想起他利用自己的血气把什么鬼童子养在了左手中。
听他语气诚挚,我还是朝他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王希真养在身体里的鬼童子和茶茶本来是连体婴。
现在茶茶不知所踪,那是不是能够利用王希真的鬼童子把茶茶找出来?
我拿起手机,想打给王希真,可想到他现在多半还和静海在一起,还是决定过后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过的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接到桑岚又或者季雅云的电话,告诉我那个女人又出了事。
好在桑岚一家都对她非常呵护,桑岚和季雅云又有着丰富的‘倒霉经验’,总算是安安稳稳,没再出状况。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大双走到我面前,张了几次嘴,却没说出话。
我暗暗叹了口气,回局里报到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也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上了车,刚打着火,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电话是桑岚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她就在那边哭着说: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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