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侄子失神的走出去,高瘦男人还是不忍心的叹了口气,温声问道:“大哥,历练就历练呗,怎么还丢兵卒里去了?再次也得是个校尉吧?”
“呵。”柳桓舟轻笑一声,没有急着解释,反而专心致志穿着盔甲。
手上的这副盔甲,是二三十年前刚当上参将时穿的,到今天已经有些老旧。尽管平日里保养得当,但依旧生出不少鲜红锈迹,附着在甲片间,显得斑驳。
花了些许时间,才将盔甲一件件穿好。上身那刻,他整个人都精神不少,雄雄之姿不减当年。
着甲坐下,双手按膝,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风范。
“军中已换过三回盔甲,为何大哥依旧穿着旧甲?军需官也太不称职了!”
面对高瘦男人的调侃,柳桓舟哈哈大笑,感叹道:“这副甲救过我的命,老伙计了,舍不得啊。”
开了话头,他顺道回复刚才的问题,“老二啊,你我都老了,窝居一隅这么多年,那把龙椅我是够呛能坐上了。这天下迟早是年轻人的,宁州那个老不死,一辈子没赢过我,临了临了倒让他赢在儿子上。真是老天不公啊!”
“亭阁也好,层楼也罢,都是马厩里的马,要说能跑过草原上的马,我信!可要是跟老虎较量,呵,不及十之一二!”
“丢到军营里,一来磨磨他的性子,二来嘛……”
“马背上打天下的人,连人头都没见过这么行?放心好了,到底是我柳桓舟的儿子、亲儿子,哪会是匹扬不起蹄子的骡子?”
高瘦男人沉思良久,最后抬起头问道:“要不要……我去盯着?”
“不用!”柳桓舟果断拒绝道。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幽幽道:“军中厮杀,就因为他是我儿子,便能绑着个大宗师护航?荒谬!”
“再说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军队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清楚自家大哥的性子,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别说四匹马,就是四百匹、四千匹马都拉不回来。
侄子哦,二叔可求了情的,到时候别怪二叔哟。
柳桓舟眼神幽幽,轻声交待道:“老二,第一战我会打得及其漂亮,会是场大胜!但之后,需要你走一趟京城,让老三替我斡旋斡旋,争取点时间,不然没办法以战养战。”
“我明白,大哥。”男人虽然不在军营,反而修行了武道,但自家大哥身为将军,多多少少也受到熏陶。
行军打仗的的确确是门外汉,但这兵法多多少少也读过一些。
自家大哥的意思他省得,人少打人多,势弱打势强,大意不得。要么一鼓作气快若奔雷,要么以战养战来回牵扯。
如若不然,人多一方慢慢消磨,拖都会被拖死。
皇帝老儿打得是一山二虎,两败俱伤的主意。想破此等恶局,仅有以战养战这一条华山路可走,也只有靠老三从中斡旋,方能瞒天过海,争取一线生机!
“既然大哥打定主意,那便早做准备吧,到时战报一到,我便前往京城。”
“嗯,辛苦你了。”柳桓舟慎重点点头,高喊道:“来人呐!”
门外很快跑来一个兵卒,拱手行礼问道:“将军,何事吩咐?”
柳桓舟说道:“你去,把陈方卿、李廉甫、邱汝霖和阿护孛脱帖,还有刘先生,都叫过来!要快!”
兵卒吃了一惊,四位将军各领一军,如今要全叫来,莫非是要出兵了?他惊讶变为喜悦,急忙回道:“是将军,属下这就去。”
待兵卒走后,高瘦男人拱手道别:“大哥,军中之事我不便参与,先行告退。”
“嗯,去吧。”
大半个时辰过去,督抚衙门外响起马蹄声,门前四个男人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看门兵卒之后,大马金刀往里面走。
刘先生慢了一步,等几人身影消失才姗姗来迟。一样将马鞭交给兵卒,提着衣摆往衙门里跑。
一番快跑,总算追上嘻嘻哈哈的四人,忙不迭问道:“四位将军,柳将军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啊?”
“先生也不知道?”
生得浑身黝黑,满脸横肉,身高至少八尺,披散着头发的阿护孛脱帖不解回头不解的问道。
刘先生摇摇头,笑着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个兵卒来叫我,说是将军的军令,我便急匆匆跑过来了。”
其余三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看向他,到底是什么大事,连刘先生都不知道吗?
长相斯文,身披白袍的李汝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不解。脸上有条长疤痕,身高体壮的陈方卿则拍着旁边眉眼冷峻,长得棱角分明、偏瘦的李廉甫,无所谓的说道:“咱们进去呗,进去不就知道了。”
“对对。”刘先生也笑了起来。
“怎么先进去。”
五人前后脚走进堂内,看到头盔放在手边桌子上,全身着甲的柳桓舟,不禁诧异。
怎么回事?怎么都连盔甲都穿上了?
陈方卿一马当先,嘿嘿笑道:“将军,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连盔甲都套上了?”
“坐、坐,都坐。”柳桓舟笑着招呼无人。
等五人带着好奇的心思坐下后,才严肃的拍拍头盔,说道:“今天叫你们五人过来,是要商量对北胡出兵的事宜!”
似乎已经料到有今天的五人,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刘先生探出头,好奇问道:“二少爷……没成?”
“没成。”柳桓舟坦白道。
刘先生叹了口气,深表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那便只能出兵了……”
其余四人没说话,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与北胡兵力悬殊,一旦打起来,是场能嗑掉牙齿的硬仗!
说不定,他们四人都会折在这场大战里,由不得不慎重对待啊。
看出了五人的担心,柳桓舟同样垂着眼眸,命令道:“我让刘知远拨的粮草,已经到了。今夜便向前拔营!”
今夜?五人纷纷抬起头看向柳桓舟。
可他直接无视几人的眼光,眼神肯定的命令道:“廉甫,重骑皆在你手,届时将由你带头,为步卒开路。阿护孛脱帖,你手里的三营人马,托在后方,当做后军。汝霖,你手里的轻骑负责左右,让胡人的骑兵冲起来,我惟你是问!”
“至少冲出去五十里,凿都给我凿进去!第一战我要大胜,痛痛快快的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