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最为张狂的寒衣客,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浑身的杀意快要溢出来,他漫不经心地打量大殿内的人,眼神轻蔑,就好像在看死人。
片刻后他转头,目光直视着宋夕颜,语气挑衅。
“让我看看,这不是寒鸦玖的魉阶吗?”
话音一转,他并没有落下琅玦,杀意涌出。
“真巧,你也在,今天怎么了,百鬼夜行吗?”
说完,他似乎觉得很好笑,唇角扯出一抹弧度。
然而殿内的人不为所动,每个人都紧紧盯着他们,可谓十分谨慎。
算起来,这大概是从十年前至今,宫门和无锋的又一次较量。
双方都屏气凝神,蠢蠢欲动,气氛蓄势待发。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安的因子。
越是在关键时刻,宋夕颜的神智就愈发清晰。
寒衣客他们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
要知道这里是宫门,如果不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冲进来只会是找死。
除非,他们自以为有了万无一失。
会是什么?
无数的谜团笼罩在她心中,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抓住。
正是在这一瞬间,寒衣客的目光重新射过来,宋夕颜只感觉自己的头一阵刺痛,就连神思都开始恍惚。
就好像,曾经在无锋里受训的每一次。
一个不慎,宋夕颜趔趄向后,腰间一双手稳稳拖住她。
是琅玦。
另一边宫远徵的手堪堪停在空气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见状,宋夕颜直接伸手握住他的掌心,感受到两个人的温度过渡,狂跳的心定了许多。
宋夕颜站定,与琅玦对视,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眸里的谨慎。
“还真是同生共死的魉阶啊,让人感动。”
“少废话, 今日你们必定有来无回。”宫远徵回神,语气淬了危险的杀意,一如他的暗器。
宫尚角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里的情绪表明,对于这一刻,他同样等待已久。
宫门和无锋,早就该有一场终结了。
不再多言,寒衣客率先发动攻击,双方很快陷入了酣战之中,宋夕颜本来也参与其中,可是随着符咒消耗得越来越多,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愈发恍惚,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操纵她的头脑。
宋夕颜努力克制即将崩溃的意志,尽力保持清醒,步子却开始有些虚浮。
宫远徵一直分心观察宋夕颜,见她状态不好,闪身过来想带她撤后。
就在他刚伸手抓住她手腕时,寒衣客不知何时滑过两人身边,须臾间,宋夕颜总觉他不怀好意看了自己一眼。
下一秒,脑中那根紧绷的线断开,她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向了宫远徵。
!!!
呆住的不仅宋夕颜,还有宫远徵。
但是他没躲。
眼看那张符篆要打进他受伤的胸口,一旦打进去,浑身会如同烈火焚身。
千钧一发之时,宋夕颜硬生生违抗了脑中那个无形声音的蛊惑,蓦地收手握拳,把那张符篆紧紧握在自己掌心。
不过片刻,符篆灰飞烟灭,化作硝烟散尽。
而她的手掌处,留下了一个可怖的疤痕。
目睹了这一切的寒衣客瞪大眼睛。
不可能。
要知道,宋夕颜体内有比琅玦身上更为霸道的傀儡丝,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只有当她想叛离无锋时,才会显露其本相。
本想以此牵制宋夕颜,让她反过来一起对付宫门,只因那些符篆只有经她的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不管是无锋首领还是寒衣客他们,想的都是借机毁掉宫门,没想到竟然被宋夕颜化解了。
尽管此时宋夕颜受伤不轻,可让无锋心惊的是,也正是因此,宋夕颜反而不受无锋控制了。
然而此时,他们再想撤退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逐渐被宫门击破。
和仍想背水一战的寒衣客不同,悲旭当下就想离开。
早在进攻宫门之前,大部分无锋都是持反对意见,然而首领这次却十分坚持,必须要下先手棋,加上寒衣客在中间,最终还是对宫门发起了攻击。
他们本想借着控制宋夕颜能够最大限度毁掉宫门,毕竟迟则生变。
不仅寒衣客他们,就连无锋首领想必都没意料到,宋夕颜竟然破了无锋的控制。
他们最大的底牌就这么失去了作用。
眼看他们陷入劣势,悲旭皱紧眉头:“撤。”
“不能撤!”
寒衣客阻拦,他进入无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他势必要消灭宫门。
然而四方之魍中,悲旭才是那个最有话语权的人,那些低阶无锋唯他是从。
“阿颜,你怎么样?”宫远徵发现宋夕颜的脸色愈发苍白,心又提起来。
“不能让他们走。”
宋夕颜语气虽轻,但却坚定。
无锋撤退后,必定会以更加猛烈的阵势卷土重来,下一次,宫门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宫尚角同样是这么想的,他手里的刀已经染了很多人的血,浑身都笼罩着血腥气。
不顾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无锋血债血偿。
“哥。”琅玦奔到他身边,试图阻止他陷入心魔。
就在无锋众人离开大殿走到外面时,院门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花公子站定,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火药的东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宫紫商。
“小黑,你要干嘛?!”
金繁一只手拉住宫紫商,防止她冲出去。
“你们以为宫门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花公子此时已经报了必死之心。
然而,没等他点燃火药,司徒红的一枚银簪已经冲他刺了过去。
不管宫门还是无锋此时都受伤惨重,悲旭本以为能带领剩下的人离开宫门,直到他注意到有许多明黄色的符篆正缓缓将他们包围。
——早在今天之前,宋夕颜就用尽了自己带来的所有符篆,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写下咒文,每一张都是杀咒,而她现在正是用这些符篆,为剩下的无锋刺客们布下了杀阵。
要驱使符文成阵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意志力,宋夕颜能感觉到双手的颤抖,刚刚被伤到的掌心裂开,有血珠顺着手腕流下来。
无锋的人想跑却为时已晚,阵法已经成型,他们被困在其中,逃脱不得。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花公子将手里点燃的那颗炸药,直直朝他们扔了过去。
这院子地下早就埋了火药,只等瓮中捉鳖。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宫门所有人齐齐看向院中,除了灰烬和一地尸体外,再无其他。
胜利的喜悦还没有实感,宫远徵看见宋夕颜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花公子的火药不仅伤了无锋的人,还伤了那些符篆,而符篆与宋夕颜一体相连,她同样被波及。
他扑到她身边,只看见她愈发虚弱的侧脸。
“徵公子……”
“宋夕颜?”宫远徵语气惊慌。
“这次……换徵公子救我了。”
宋夕颜启唇轻道,晕倒在他怀里。
掌心的血还在流,消失了许久的晓梦蝶不知从哪来,又盘旋在她身侧,仿佛她只是陷入了编织的美梦。
“我会救你的,不会让你死。”
宫远徵抱起宋夕颜,朝徵宫奔去。
“大小姐,对不起,你恐怕要重新修院子了。”
花公子愧疚的声音传来。
宫紫商:“?你还惦记院子呢,刚刚命都要没了!”
宫子羽四处找云为衫。
“阿云,谁见我阿云了?”
宫尚角同样没看见上官浅,眼神一滞。
希望她不要做出引他下杀手的事。
“哥?”琅玦担忧道。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宫门经此一役,开始闭门休养生息,江湖上大小门派陆续脱离无锋的控制。
当初令人闻风丧胆的魑魅魍魉,仿佛永远消失在了传闻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