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个人以他为切入点的,关系越套越近乎,然后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成就了此方天地的天命主角。崔闾无语,隐晦的瞅了他一眼,正好叫凌湙逮了个正着,立马拍桌子辩解,“我怎么知道这两人会有交集?他少年时惊才绝绝,我也是爱惜人才,一时……一时……”所以,如此惊才绝绝之人,一手促成了皇族与世家大和解,真可喜可贺呢!凌湙被崔闾揶揄的坐不住,起身背着手绕圈圈,“那你说这次江州拍宝,他会来么?”崔闾捏着茶盏闲闲发问,“来了你就弄死他?”凌湙又叫他噎了一下,顿了顿道,“也不一定非要弄死他,这个卢昱其实非常有意思,我当时之所以指点他箭术,是因为发现他有一身反骨,生在卢氏,却燃了一股要把卢氏除出世族的戾气。”崔闾撑着额头招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你别转圈了,坐下说!”转的人眼晕。他嘴里的卢昱,跟崔闾梦里的卢昱是两种性情,至少,他没看出卢昱骨子里有对世族的戾气,武氏朝堂有一段时期,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凌湙拧眉,扣着桌面,“那我不能留他。”崔闾点头又摇头,“再看看,纪百灵那边你派人注意些,卢昱等他来了江州,你暗地里观察观察,再下判断。”两个天命人如果碰不上面,结果会怎样?太上皇很从善如流的将秋三刀的名字划去,在旁边添上了卢昱的名字,这之后几天的话本子,就开始绕着卢昱的性情揣摩了。崔闾也不打扰他,地下城的事情有人跟后头看着,现在就等玻璃坊那边的玻璃了,百业综合学府那边,地址已经确定,选在云台山脚下,依山傍水,古博馆则放在了原乐丰县县址上,目前都是待动工状态,前期需要的工匠和备料,都需要从保川府那边引进,江州内的人手再抽不出多余人了,为此,东门码头那边,又添开了两处,以应付日益繁重的漕运压力。两人都没有就这世界真真假假,而停滞或放弃手头上枕待完成的事,不管此间有什么命定的命数,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日常生活里添加的小料,天命存不存在,都不影响两人之后的,与人斗和本就目标一致的与天斗,现在只是加强了这个信念,统一了心中所想罢了。起码他们现在手上捏着的,是一张大大的明牌,知道有命运之手在拨弄,那之后的一切行事章程,便也算是见招拆招,再不会有被蒙在鼓里的郁闷感了。至少,太上皇的活力又回来了,他好像突然找着了新的人生方向,打败世家勋贵那是一早就定下的,且时常遭受力不从心的困扰,现在却不了,他脑中的广阔天地里,已经不局限于这一方时空了,眯着眼睛时常盯着天上看,也不知冬日本来雷多,还是被他盯的发了警示雷,反正,天上叫他盯个三五日,总要无端打几个响雷,闹的崔闾也跟着盯,然后成功在小年夜,迎来了一场大雪。江州所有工事,除了加紧的南城拍场那块不停人外,其他地方陆续都给人放了工,因为有了大量铁皮煤炉的供应,这个冬天,江州百姓过的应当是最温暖的一次,不用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再就着冷水洗衣煮饭,也再不用大冷天里上山砍柴,桌上的饭食也因为外来货物的涌入,而丰富了许多,在手中有了余钱后,连小孩子的嘴里,都有了糖了味道。崔闾回了滙渠,太上皇以孤苦无依为由,也跟着他回了滙渠,身边的幺鸡和凌嫚自然是跟着的,王听澜最近被太上皇招上前问了好几个奇怪的问题,什么若有一日他下令要诛杀一族人,却独漏了一个孤女,你是救下隐瞒,还是依令举报让其伏法?莫名其妙的,王听澜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依令让其伏法。”后头太上皇与崔闾暗地里咬耳朵,“看吧?我就说那编本子的人把王听澜写瞎了。”他的忠心部属,就不可能会对除他以外的人,俯首帖耳,还盲目维护?简直瞎歪歪。如此,暂时也回不了北境的王听澜,也一起跟着去了滙渠。其实崔闾在衙署后院,已经替他们主仆君臣安排好了过节所需,这么些人也不可能叫太上皇冷清独过,奈何人家一句羡慕他子孙满堂之言,多少叫他又不忍了些,只得松口将人邀回了老宅。毕竟,年后长孙就要离家上京去了,他还指望着这货给出一封保命手信呢!互相通了心里最隐密之事后,再回看太上皇这些年的作为,以及他一路砍瓜切菜般的成皇路,崔闾只一言道破了太上皇如此努力的真谛。太上皇绝对是到此异世后,觉得人生无聊,举目皆无挂怀之人或事,然后,以人生理想为胡萝卜,吊着自己拼命往前打,拿别人当沙袋练手,给自己找刺激呢!惹得太上皇挑着眉哈哈笑,揽着崔闾的肩膀往停在衙署外的马车上走,边走边道,“也别一下子把我高大上的滤镜扒太彻底了,好歹我也是真的当过皇帝的人,再说,找刺激也不是那么个找法,是真人生无聊,想给自己找份事业干的哈哈哈!”崔闾自然懂他意思,说那话是故意醋他的,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两个本来应当毫无交集之人,竟因为有了相似的奇遇,成功避开了身份上的壁垒,可以当真正的知己处了。太上皇从旁边还哀叹着说,“我一早就觉得你与我是同道中人,是你一天到晚八百个心眼子的对我,啧啧,谁呀?明明一早认出了我的身份,还假装不知道的使唤我,那会儿的胆子就是肥的,后头的一切伏低作小才是装的。”哟,这是要翻旧账!崔闾抖着肩膀,试图将这家伙的胳膊从身上抖开,斜睨了他一眼,“史书有言……”太上皇立马拱手讨饶,压低声音道,“咱别动不动就史书有言么?我这活的好好的呢!”还没到记上史书,供后人传颂的地步。崔闾欲往马凳上踏,旁边突然就伸了一只胳膊过来,戏谑声紧接着传来,“府台大人请扶着小的手上车?小心地滑。”跟后头准备上马的幺鸡,一脚踩空,健硕的身体啪叽一声摔进了雪地里,旁边凌嫚噗一声笑的差点跌倒,好悬叫旁边的王听澜扶住了。他从东桑回来,属于太上皇身边的位置,就被这人抢劫霸占了,这也就忍了,毕竟主上难得能跟人说笑到一起去,他让些日子就让让,可这崔府台脸是不是太大了些?竟然敢这么使唤他家主上?幺鸡扑的一脸雪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看见崔府台毫不谦让的,就扶着主上伸过去,应当是意思意思客气一下的胳膊,这就么搭着上了车。好的,本来还想在滙渠客气客气少吃点,现在不了,幺鸡咬牙再次上马,准备去把崔氏吃空。凌嫚奔跳着想往大马车上挤,结果,叫王听澜给拎到了自己的车上,言曰,主上与崔府台有话说。幺鸡腹诽:说说说,近些日子就见他俩关一个门里说了,也不知道说个啥,说的没完没了的。马车里,崔闾还真有正经事与太上皇说,“毕衡带着盐队已经去了小两月,按理应该是进了和州,只目前为止,我竟只收到他寥寥三封手书,其余情况竟一概不知了。”太上皇沉吟片刻,“无防,回头我让幺鸡跑一趟,看看和州那边是什么情况。”西北长廊线上的反应,初时确实引起过轩然大波,后头却偃旗息鼓了,他那二儿媳来的信里,说跟随盐队的商贾,一路往前货品并不畅销,有些前来商谈的店铺掌柜,竟有刻意压价行为,那一路过去,他们只能零散的向沿途百姓兜售,江州这边去探路的商贾热情,被消磨的一干二净。这一趟,并没有他们相像的那样大挣。毕衡别不是自觉没法跟他交待,竟想装鸵鸟了吧?第95章 滙渠地底被凿空,同样需要雇佣人来进行地底清理挖掘,由新任县令夏信然发的布告,征县内百姓积极参与,在丰厚的用工条件吸引下,全县除了家有薄产的乡绅富户,基本上都去排队领了工签,让本就已经复苏的烟火气,更添了热火朝天感,临近小年的集市上,更摩肩擦踵,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食摊子上香气飘串了整条街。由于崔闾的提前规划,从重修官道开始,整个滙渠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到崔元逸接手过来启动了集贸后,这里已然成了邻近几个镇的商业中心,各种生活所需,农具家用精铁制器,都能够在这里找到,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夏信然接手时,这里已然形成了一套自主运转机制,崔元逸虽然没有干涉过县衙公务,但于崔氏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以及有崔闾这个府台背景的原因,县上诸人显然是推其为首,仰为马首是瞻的。好在崔元逸并不是那等恋眷权势,容易受人恭维迷失自己之辈,见滙渠有了正经县令后,便处处以身作则的,领着县内乡绅富户拜会县老爷,听调差事等各种安排,非常的配合且知分寸礼仪,让夏信然都不得不感叹,这崔家大公子的气度,颇有乃父之风。太上皇对其印象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崔元逸是个能摆清自己位置的人,没有因为其父位高,又先现任县令一步的掌握滙渠经济命脉,而起了与人争锋之心,须知,似他这种身份的,想要鸠占鹊巢,当个背后捏紧实权的“县太老爷”,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崔元逸在夏大人接任滙渠后,很谦逊的,将手中掌管着的修缮官道,开拓集贸等事,全移交了出去,除崔氏宗族内务,他不再对县上之事再有多余意见,一切全听凭了夏信然处置。滙渠便在他和夏信然的默契配合下,从一介穷苦偏僻地,一跃成为江州几个县内的繁茂富饶地之一,官道后来直接连上了去府城的大路,且为了便于其他县镇乡里的百姓,能够容易的往滙渠去,那从滙渠往外延伸修出去的道路,直接四通八达将将修到人家村口,主打一个让人不好意思不往滙渠来的目地。就很了不得,豪掷千金也不过如此,便是人人都知道这背后有府台大人的支持,却也说不得人家徇私。那么多上了高位的官员,都有往家乡修桥铺路之事,到了崔府台这里,就更无可指摘之处了,总比充实了自己家,而对乡邻一毛不拔的官好,且经崔大公子亲口承认,州府全境内的道路,之后都会进行大改重修,目前只人力问题,挨个来而已。得了消息的百姓们翘首以盼,工作生活更有劲了,每日结伴去上工,下了工就领着妻儿往滙渠集市上走一圈,小食摊边驻足也再不是只看不买了,因为是日结的工钱,每日手里都有现钱入袋,那心安处,花上十文二十文的,也不再抠抠搜搜舍不得了。崔闾也考虑过工钱月结,可当时有很多人家,过的非常局促,日常所需花费处处捉襟见肘,且若后一步集市要开的话,不叫百姓们手里有些余钱,又怎么能引动他们花费,经济又如何快速流通运转呢?如此,日结工钱一事,便先在滙渠这边实行起来的,其他县镇是后头跟着效仿,然后发现,手有余钱的百姓购买力,积少成多,一点不比乡绅富户人家的大单子低,且还没有赊欠之说,都一手钱一手货的利润现给,资金回流速度比做一单大的快多了。两人从马车上一路闲聊,有关于治民之策,惠民之举,以及如何防止好逸恶劳者滋生等话题,越辩越投机,越说越觉得就各方面认知等沟通毫无理解障碍,一个说,另一个立马就懂了,包括后期恢复月结工钱,教导百姓善于存银,以抗病灾风险之事,又说到了银庄生利之事。凌湙是囫囵个的照抄前世刷网经验,实际上许多内里窍门,他完全属于外行,就现代人知道存钱生利一样,他也只知道一些浮于表面的规则,更深层次的钱生钱资本运作,他是不懂的。他的目地当然不是指望坑百姓手里的余钱,可还是那句话,国家要发展,国库要收税,在医疗保障仍不能完全实施到位的情况下,教百姓存钱生利之事,就是给他们存的抗家庭风险金。崔闾眯眼从车窗外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百姓们祖辈的存银惯例,就是在家中挖个坑埋着,他们是不信银庄的。”筹建银庄何其难?包括他家地库里的现银,也是放了百来年的积年老银,说到底,国家不稳定,百姓不安心,银庄皆为私人属,哪天被卷跑了家当,哭都没地方哭,所以,银庄开的,多只是走账用,而非存银用。凌湙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百姓都把挣得的银钱埋土里,国家经济在百姓这块上,就永远也盘不活,市面上来往的永远是商贾,百姓们永远不可能有真正富裕的一天,如此,想要达到他那时代的大部分家庭上中产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国力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而最紧要的是,没有与世家勋贵在金钱上的夺利行为,即便他们把世家勋贵们扳倒了,散出来的财富盘子没有人去接,假以时日,仍旧会有新的势力崛起。他希望百姓们能以蚁多咬死象的凝聚力,在将来的世家勋贵崩盘后,能迅速接下经济盘,从赤贫跃升中产。崔闾静静的听着,太上皇的构想很大胆,甚至有些天真,换从前他是不信的,或者直接斥为天方夜谭,可经过梦中论坛刷屏似的信息洗礼,他知道,太上皇的构想,在某一个历史阶段是实现过的,以共产咬死豪绅,与蚁多咬死象,算是异曲同工,可要能维护住这个体系,却是不能的,那梦里的贫富差距仍能看出来巨大,但有一点是确凿的,再贫困的百姓,在田地宅基这块,是他这时代的百姓们望而不能及的,能做到这点,也是成功。于是,他轻轻道,“别急,一步步来,咱们先使百姓手中有余钱,后尔再提钱生利之说,商贾学不是人人会的,日后可以在百业综合学府里,专门开设一门讲课,请有名的商贾来讲一讲他们的生意之道,老一辈的观念咱们撼动不了,至少年青一辈的,总能教出他们与富贾博弈家财的观念。”不使人人行商,但使人人懂钱,钱生钱,永远比埋地下生锈强。凌湙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崔闾失笑摇头,拍了拍车柱子,马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崔府门前,他的儿孙已经守在门外等着了。崔闾觑着太上皇的脸色,无奈道,“年后江州银庄会提上日程,你把要提走的黄金,先往我那银庄放一放,稳一稳人心之后,我再找人以拆借的名义,给你挪出来,如此一进一出,届时所生利银,我让掌事贴在大堂口供百姓阅览。”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如真实的银钱打动人心,只要让百姓看见这个利,又有他整个衙署官方作保,再辅以皇帝手书认证,这信誉度,至少能安定百分之九十的民心。且举国望去,或许也就只有他江州一地,能有如此大手笔,以衙署的名义,首开官方银庄了,皇帝手书只能作为信誉备书,内库和户部银子是不可能挪用一点的,因此,一个衙署的财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他可以自信的说,连京畿京兆府都不可能有他这个大手笔,敢拿衙署名义和财库,开如此豪横的银庄。崔闾扶着车椽下得车来,与太上皇并列于儿孙们面前,接受着他们齐齐的问候声,笑着一同往里走,继续着将想法一并说完,“北境、保川府,以及和州那边可以先头设一个分银所,他们出官方担保,银钱拆挪之事,皆由我江州来出,京畿若能解决世家勋贵们的干扰问题,也可以增设一个,以小图大,总有一日,全大宁联保银庄总能做成。”用银庄,把大家的利益全绑在一处,想要更大盘子的商贾们,自然晓得劲往哪边使,他从来非常相信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商贾地位底,可架不住他们手中金钱的力量无限大。这是在继拍卖楼和地下赌坊之后的,更进一步计划,前者搂了钱,后者就是聚蚁吞象,瓜分他们各地祖籍地盘了,商贾逐利,背后若有了他的财力支撑,便是只厉鬼在跟前,也敢上去咬一口。凡事既然开了口,要做就做的彻底一点,不止要把世家勋贵们手中的银钱消耗光,还得让他们赔掉祖产,从此老老实实的“与民同乐”。至于商贾手中挣得的利,他的银庄又不是慈善堂,有拆借,自然得生息抽利,左右他都不可能亏,他有钱了,每年朝廷户部这块的贡献自然就属他高,届时满朝俸禄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皆出自他江州,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对他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崔闾说完,眯了一下眼睛,他可没忘了清河崔氏那边还有一桩事没解决呢!太上皇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跟崔闾说话,这人简直太通透了,且懂得许多他不擅长之事,比如经济之道,比如计划缜密的资本运作,他是既高兴,又忧心,打世家勋贵,必须以毒攻毒,这道理他懂,可同时,他又担心百姓会被资本裹挟,仍得不到应有保障,总归在更好的办法出现之前,这个资本必须得掌握在他们自己人手里。真是柔肠百结也不过如此了。战场杀人,冲锋陷阵,太上皇从来不带皱个眉的,他现在只后悔当年入京,没有就势一并将旧有朝臣给一并砍了,省得后头生出许多掣肘事端,所有的心眼子在他的刀下,当都不能再动。到底当时过于慈悲了些,想着无人可用,当以时日引导同化,未料隔着千秋百代的家资,是无人肯跟他讲刀下留人之恩德的。太上皇眯眼望天,心道:这漏筛的天命,要是给他送几个金融才子来就好了。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府里走,孩子们安静规矩的跟在大人身后,崔闾下了车后,就将长孙崔沣拉到了身边,这会儿与太上皇说完话,便低头笑着问他近日的课业,以及年后即将上京的心情。却突然身后头便传来了一通嘈杂之声,崔元逸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显然这怒意积了不止一日,却碍于崔闾刚归了府,没有越矩发作,只沉着脸站在父亲身后。崔闾转身,不等他开口,就见拄着拐仗的三叔,正披麻戴孝,一脸痛心的被人扶着要往他脚下跪,口中还大声悲痛的高呼着,“我崔氏不孝子,竟教人挖了祖坟之地,真毁业败德之事也!愧啊~不孝子们应当痛心疾首啊!”太上皇抄着手往崔闾身前一站,直接将人挡了个结结实实。族里长辈给晚辈叩头,不说折寿这等话,光孝经一事就得有人拎出来叭叭,好了,跪吧!跪给朕,不冤!三叔那弯了的膝盖,一下子僵住了,连脸上的悲伤都冻住了,一副愕然表情的瞪着突然窜出来的太上皇,抖着嘴唇,突然没了声。崔闾身为族长,族老和族中长辈,平时都有资格坐着议事,跪他脚下的情况,只能是犯了大错,现在这三叔一来就直接跪,其用心简直了,旁边崔元逸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忍着怒意好声好气道,“三叔爷爷,我爹今儿刚回府,您有事等小年过完了再议可好?再者,之前侄孙儿已经与您分说过了,您那提议太过了,真恕侄孙不能答应。”一只手将崔元逸给按了下来,让他站到了自己身后,崔闾的声音从太上皇背后透出来时,人也露出了身形,脸上不怒自威,“三叔,何事作这般打扮?”披麻戴孝?族里就你辈分最高了,给谁披戴呢?跟着三叔后头来的一行人皆低了头,旁边崔元逸冷冷的说道,“他们不允许夏县令派来的挖掘队,进入族田范围,为此纠集了一帮人,将受雇来工作的百姓,打伤了几个,夏大人那边,看着我崔氏的面上,没拘了他们,他们倒好,更变本加厉的占着族地下面的地墓,打着不能惊扰祖宗的名义……哼,偷偷夜里自己挖掘……”这么一说,崔闾便懂了,眼神揶揄的看向阶下的三叔,声音悠然,“三叔,有些事你知我知过世的人知,何必要闹的没脸?您年纪大了,保些晚节好写挽联。”台阶下的三叔陷被噎死,太上皇却转了眼睛喷笑,心道:没料这人也有嘴毒的时候,他当他会为了名声,会给这些胡搅蛮缠的族里人留些脸,退让一步呢!崔闾垂眼盯上三叔老迈垂落的眼睑,声音渐凉,“您是前族老会一员,我大伯为大堂兄救药,让了什么条件出去,还要我提醒你么?何必呢?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早说会怕惊扰了祖宗们,之前叫别人把地墓通到这边的时候,您怎么不发声?可别告诉我说不知道啊?”那些陪着一同来的人,立刻惊疑的相互对眼,低声询问真实性,崔闾盯着三叔抖动的嘴唇和刷白的脸色,半分情不留,“这身白孝布,你该在当年通地墓时就披的,现在披……”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