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果

“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季胜骑在黑马背上,自箭篓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铁箭,拉弓上弦,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那支箭疾射而去,刺进了马夫的右腿。

正要逃走的马夫吃痛倒地,瘦削的身子蜷缩起来,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发出几声哀嚎。

宋玖鸢和沈澈把孙家姐妹扶起,手指去探她们鼻下的呼吸。宋玖鸢松了口气,说道:“还有救,我们现在带她们回去。”

“好。”

救兵来得正是时候,先前只有宋玖鸢和沈澈两人时,想要救孙家姐妹,那个马夫没准会趁乱逃走。

赶来的御林军送孙家姐妹先回营地,季胜则是下了马,走到沈澈身边,越过的目光落在那马夫身上。

“大人,你可有话要问那人,若是有,陛下那边我先瞒着。”季胜轻声说道,态度很是恭敬。

马夫是三皇子的人,指不定皇帝偏心,打着马虎眼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沈澈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回道:“麻烦季统领了,确实有些事想问问那马夫。”

季胜笑着摇头,“大人客气了。”

再往山上走段路,宋玖鸢拖着马夫的衣领,把人带到了一个大坑旁。那是马夫给孙家姐妹准备的,深不见底,正好可以容纳两人的尸首。

厚重的泥沙慢慢覆盖上去,忽如其来的重量压在身上,孙家姐妹也许会醒过来。她们拼命地挣扎,指缝里渗出血,呼吸却是一点一点被掠夺。

暗无天日的地底,保留着她们最为惊恐的面容。

所幸,一切都还没发生。

宋玖鸢冷着脸,一言不发,抬脚将马夫踹进了洞里。

马夫腿上那支箭扎进骨中,疼得有些失力。他的后背狠狠撞向泥面,五脏六腑移了位,溢出鲜血的嘴巴嗫嚅着,显得奄奄一息。

察觉到沈澈的目光,宋玖鸢语气缓了缓,“沈大人不用担心,我没有用力,顶多是让他吃点苦头,死不了的。”

“我没担心这个。”沈澈从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擦去她指腹上的血迹,“你撞见马夫时情绪不对,我有点担心你。”

这动作是越发自然了,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包在其中。她心里没有厌恶之感,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宋玖鸢眼帘垂下,踢着脚尖的石子,“也没什么,记起些不好的事,想……弄死他。”

“如果是让你不开心的事,那我们以后就少想起一些好不好?”

“不好。”宋玖鸢回了两字,额前的碎发弯成细微的弧度,遮掩住了她眸中的冷漠,“有些事不能忘。”

“不是忘掉那些事,有人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宋宋,你把自己逼太紧了。”

望着她强忍平静,沈澈闭了闭眼,心底暗暗揪成了一团。至亲至爱之人的死,从来都是痛彻心扉,这五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沈大人……”

沈澈嗓子发涩,“嗯?”

宋玖鸢长舒口气,故作轻松,看着坑里半死不活的马夫,转身说道:“你不是有话要问他,怎么还不问?”

沈澈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泄了气,“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那也要尽力一试。”

宋玖鸢拔了腰间的匕首,拿灯往坑里一探,找好个合适的角度,轻盈跳进了洞里,“沈大人,麻烦你拿好灯,不然我看不清楚。”

“好,你放心。”

趴在地上蜷缩一块的马夫睁开眼,眼底的狠戾毁了面上的和善,黝黑的手摸到腿上插着的利箭,趁着宋玖鸢转身的功夫,咬紧牙,折断了带着箭头的那小截。

飞云掣电间,马夫猛然跃起,虚弱的身体跌向宋玖鸢,箭头在他手里死死握着,对准了她露在外边的脖颈。

“宋宋,小心!”

沈澈话未说完,宋玖鸢敏锐捕捉到了杀意,撑着泥面往一边躲去,转身之时匕首出鞘。刺眼的刀光划过,连串的血珠喷射,地上半只手掌血淋淋的。

马夫又是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受伤的那条腿,被宋玖鸢一脚踩住。

“别搞这些小花样,你现在这样子,半点都伤不到我。”宋玖鸢出言冷讽,俯下身,将沾染血迹的匕首贴在他脸上。

“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回话。”宋玖鸢抬头看向沈澈,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沈澈应下,开口问马夫:“你受何人指使?为何要残害这么多姑娘的性命?”

马夫呸了声,“哇”地吐出一口血块,他面目狰狞,丝毫认不清自己的处境,“没人指使老子,这些全都是老子一个人的干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听闻你是三皇子带进来的,此事与三皇子有无关联?”沈澈没计较他的语气,端的是一副公事公办。

“什么三皇子不三皇子的,老子不认得!”

沈澈眸光微沉,走上前一步,“那……顾怀善呢?”

那一瞬,沈澈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细微波动,稍纵即逝,很快就被上涨的怒火遮盖。现在,那个猜想终于可以确定。

“宋宋,我问好了,人不用在我们这继续扣下去了。”沈澈蹲下,朝宋玖鸢伸出手。

“问这么点就不问了?”

“不问了,想来林安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没必要在这耗下去。”

宋玖鸢这才收了匕首,提着裙摆,借着沈澈的力爬了上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是谁,只要犯了错,我们都会将他绳之以法。”

……

“张长风,年过三十六,临安人,木匠出身,家中父母早亡,留有幼妹张佩兰。七年前他家中房屋失火,张佩兰困于屋中,无人搭救,因此丢了性命。张长风经此事性情大变,不知何缘由,至今未娶妻。”

林安念着送来的密信,连连叹气,“大人,从信上看,张长风真是个苦命人,自小没爹没娘的,好不容易拉扯妹子长大,结果就……这么没了。”

“他可怜,难不成那些枉死的姑娘就不可怜了?”宋玖鸢冷笑,拿着干净帕子拭擦着匕首。

林安一下站直身子,擦着额角的虚汗,陪笑着,“不可怜不可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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