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落走后,萧洛清眼角的泪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罚,为什么不能是她,明明她才是那个满身罪孽的人。
萧洛清双手紧握,心中的悲伤难以言喻。
十年,十年的毒。
那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啊,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难怪,皇兄最后肯答应她,想来也是对太后失望至极了吧。
萧洛清自嘲的笑了一声,她终于知道,太后苦心经营多年,皇家凋零,内乱不止,外敌来犯,是想要乱天下啊。
可为何要伤害皇兄,明明皇兄这么好,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的?
萧洛清眼中满是血红,心底的怒意被激发了出来,她本想,不过软禁便好,可如今她恨不得杀了太后。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拿起一旁的纸笔,写下了什么,然后装入信封中。
这一次,她再也不想放过太后,哪怕皇兄这辈子都不原谅她。
萧洛清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唤了乐芜,将此信送至了京都。
萧洛清抬头看了一眼无边暗色的夜空,今夜淮州城内,想必已经有人动手了。
“乐芜,传蒋世杰。”萧洛清吩咐道。
乐芜俯首:“是”
不一会儿,蒋世杰来到萧洛清的账内,乐芜站在萧洛清旁边。
“蒋卿,点兵,即刻起,全军号令,淮州城内信号点亮时,攻城。”萧洛清说道。
蒋世杰惊到:“殿下,不是说三日后攻城吗?”
萧洛清望着淮州的方向,解释道:“那是说给王荣听的,少疏与本宫早就商量好了,今日他们出发后淮州便开始攻城,城内已有我们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只要拿下王荣,淮州今晚便可攻下。”
蒋世杰不过是景州太守,萧洛清可是储君,他无法违背军令,只能应下:“是,殿下。”
蒋世杰出了大帐,便开始点兵,萧洛清跟着出了大帐,齐王听说后也过来了。
“洛儿,今晚攻城,会不会太过仓促。”萧启安有些担忧道。
萧洛清:“皇叔,此时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为了让损失降到最低,不伤害百姓,只能是这个时候攻城,城中已有我们的人接应,只等城门打开,便可入城。”
“蒋世杰,传令全军,今夜进城,不得伤及百姓,城内降者不杀,违令者,斩。”萧洛清对着蒋世杰说道。
“是,殿下”蒋世杰应下,然后在大军前喊道:“殿下有令,今夜攻城,进城后,不得伤及百姓,城内降者不杀,违令者,斩。”
“全军前进十里地!”蒋世杰下令道。
萧洛清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齐王并架,乐芜在萧洛清后面,蒋世杰在齐王后面。
此时淮州城内,几名黑衣人迅速将几名官兵处理干净,然后换上官服,向城门口走去。
“站住,什么人?”城门口的守卫喊道。
领头的人将令牌掏出:“王将军有令,今夜为防止敌军攻城,特命我等前来换防。”
守卫见到令牌,俯首道:“是,兄弟们,换防!”
几个人交接完毕后,守城的人换了一波,然后等到那几名官兵走远后,为首的一人警惕的望着周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空中一亮,几个人对视一眼,打开了城门。
“你们在干什么?”后面有官兵看到了之后,立刻大喊道。
几个人不管,将城门大开,然后提着手中的剑就往后杀去。
蒋世杰看到城门打开,立刻下令:“全军听令,进城!”
随后这边的几万大军立刻向城内跑了过去,声音的震动让淮州城内的守兵注意到了,双方展开了厮杀。
王荣此时在王府摆弄城防图,随后一名官兵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王将军,敌军攻入淮州城了。”
“你说什么?不是说还有三日吗?”王荣惊叫道。
官兵说道:“属下不知,但敌军已经攻入城内,前城门已经失守,如今敌军已经往王府这边过来了。”
王荣拿上长剑:“通知下去,即刻起,非我军中人,格杀勿论,取萧洛清首级者,官拜上将。”
然后便出了王府,带着人马厮杀过去。
萧洛清站上城墙,看着淮州城内厮杀一片。
萧启安站在一旁,看向身边的萧洛清,本想劝她不要看这等场面,谁知道,萧洛清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眸中平静如水,从未在意。
“城内的人听着,殿下有令,降者不杀,奉劝你们立刻缴械投降,还能留得一命!”蒋世杰冲着前面的军队大喊。
淮州城内的士兵大多数是近两年临时招来的,别说毫无打仗的经验,更多的是来讨个生活的,如今他们被冠上了叛军的名号,本以为自己已无退路,不曾想,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几乎是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这几日在淮州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还是起了作用,王荣杀害陆家满门,如今又逆谋叛乱,很多人心中本就摇摆不定,如今殿下肯放他们一命,怎么会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蒋世杰几乎是不费任何力气就打到了王府面前,王荣如今也是败将残兵,很快就被蒋世杰拿下。
萧洛清看大局已定,对萧永帆说了句:“皇叔,自当年京都一别,我们已有五年未见了。”
然后转身下了城墙,往王府那边走去。
萧启安听到这番话,心中了然,原来已经有五年这么久了。
洛儿,这五年,你经历了不少吧。
然后跟着萧洛清走了过去。
萧洛清走到王荣的面前,问道:“说,是谁让你起兵逆谋的。”
王荣抬头对上了萧洛清的眼睛,开口道:“殿下不是知道吗?孙资自立为淮北王,起兵反叛。”
萧洛清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去,搜查王府,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几个人了然,然后走进了王府。
“萧洛清,你是赢了,可我未必输了。”王荣说道。
萧洛清说道:“本宫不愿听你废话,你不想说,本宫就自己找。”
萧洛清是下定决心要将太后的事情公之于众了,只要找到证据,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放过太后。
王荣也没想到萧洛清竟然如此行事,他本以为萧洛清定要将他折磨一番,逼问他才是,可她如此轻描淡写,像是早就知道了是谁一般。
“萧洛清,你找到了又如何?难道你还能以下犯上不成!”王荣不信,萧洛清不过一个公主,如何能撼动太后的地位。
一旁的蒋世杰听了,像是知道了什么。
整个朝堂能够让萧洛清以下犯上的,除了皇上,就是太后,难道此次逆谋是太后指使的?怎么可能嘛。
萧洛清说道:“是吗?那本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以下犯上。”
抬手示意了一下乐芜,乐芜将陆嫣带了过来。
陆嫣看到王荣,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和恨意。
王荣看到陆嫣,笑出了声:“原来你不杀我,是为了这个女的。”
萧洛清没有说话,陆嫣开了口:“王荣,你杀我陆家满门,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杀了你,替我陆家报仇。”
王荣自知自己逃不过一死,说道:“好啊,你杀了我,我让你报仇。”
陆嫣看着王荣不屑一顾的表情,心中怒火中烧:“王荣,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
萧洛清在旁边提醒了一句:“王家犯得可是逆谋大罪,当满门抄斩的。”
陆嫣看向萧洛清,已是了然,再次看向王荣的时候,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在你面前,将你的家人折磨殆尽,再杀了你。”
王荣此时怒喊道:“萧洛清!你一个储君,做出此等行径,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萧洛清说道:“本宫可没有做什么,蒋卿,你说呢?”
蒋世杰是个人精,当然知道该说什么:“殿下,王荣逆谋之罪,死不足惜,平叛乱乃是奉皇上指令,殿下此举并无不妥。”
王荣此时红了眼,此时陆嫣手中已经一把长剑刺穿了王勇的手臂,王勇疼的大叫。
“阿勇!”王荣喊道。
一旁的萧启安都看不下去了,对着萧洛清说道:“洛儿,此举有伤天和,不可。”
萧洛清淡淡道:“有伤天和?皇叔,她将你软禁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有伤天和?”
萧启安知道太后在朝中翻云覆雨,所以他才会来到淮北,至少做一点他能做的事情。
王荣看着王勇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殿下!我说!”
萧洛清抬手示意,陆嫣停了下来。
“那你说,是谁,让你逆谋的,证据在哪里?”萧洛清盯着王荣一字一句说道。
萧启安像是知道萧洛清要做什么,想要提醒萧洛清:“洛儿,要不把他带回太守府进行审问吧。”这里人太多了。
萧洛清不听,继续看着王荣,并没有要收回刚才那句话的打算。
王荣闭上了眼,缓缓说道:“是太后,两年前,太后找到我,让我跟在孙资身边,在淮北招兵买马,扩大军队,为今日之事做准备。”
周围的官兵几乎都听到了王荣的声音,眼中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太后?太后不问世事,一心礼佛,一定是这人胡说的。
萧洛清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想要说服天下人,光凭他一面之词难以让人相信,于是继续问道:“王荣,你说是太后,证据呢?”
王荣回道:“太后书信在书房左数第二个柜子的暗格里面,殿下派人去寻,便能寻到。”
萧洛清抬手示意之后,便有人去寻,约莫一刻钟,人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盒子,交到了萧洛清手上。
萧洛清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乐芜,对陆嫣说道:“你可以动手了。”
说完,陆嫣手起刀落,王荣倒在了地上。
萧洛清转身离开了王府,没有吩咐任何事情。
蒋世杰只能吩咐人将这里清理干净,王家所犯乃逆谋之罪,当满门抄斩,蒋世杰连夜将有关人等该处置的处置了,一直到天亮,整个淮州城的官兵一夜无眠,才将夜晚的血腥肃杀之气清理干净。
萧洛清离开后便不知道走到了那里,萧启安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洛儿,何必如此不留情面。”萧启安问道。
萧洛清转头质问道:“她要杀萧济的时候皇叔也是如此想的吗?”
萧启安听到这番话时眼中一片淡然,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她终归是太后,一国之母,这样做,岂不是将皇家的那点事情公之于众了吗?”萧启安并不赞同萧洛清这样的做法。
萧洛清冷笑道:“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叔可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吗?萧济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萧启安沉默了,萧济的事情,他的确怨恨太后,可即便如此,在他心中,太后于他而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始终还是不愿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萧洛清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太后做的事情如此不堪,可为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都在为太后说话,她究竟有什么能力,能让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心甘情愿替她赴死。
就因为她在世人眼中不问世事,潜心礼佛,这个理由看起来太过可笑。
“洛儿,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明白,以后,终归会明白的。”萧启安说道。
萧洛清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对了,皇兄也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这句话太过熟悉,熟悉到让萧洛清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自己依然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永安公主。
萧洛清反驳道:“可对我来说,太后的所作所为,难以原谅。”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只知道,她祸乱朝政,伤害无辜。”
“在我这里,她始终罪无可恕。”
“皇叔,她早就不配当这一国太后了,我会让她付出她该有的代价。”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萧启安一个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