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走后不久乐芜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殿下,叶川求见。”门外突然响起乐芜的声音。
萧洛清站在窗前说道:“进来吧。”
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面容俊秀,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
“叶川参见殿下”叶川俯首道。
“嗯,少疏怎么样了?”萧洛清问道。
“颜将军回府后和小世子打起来了,牵动了伤口,然后在府里用膳,最后才回房间换药。”叶川如实回道。
萧洛清负在背后的手一轻微颤抖,却又很冷静的说道:“以后你就待在她身边,不用再事事向本宫禀报了。”萧洛清走到桌前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茶凉了,有点苦。
叶川一脸惊讶,但这是殿下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是。”
“西饶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萧洛清突然转移话题。
“西饶皇帝病重,几个皇子目前都守在皇城。”叶川答道。
“嗯,西饶那边盯紧点,必要时,给他们稍稍添把火。”萧洛清说道。
“属下明白。”叶川回答。
萧洛清走到书架旁抽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叶川:“把这个给她带过去,就说是你家祖传的药。”
叶川愣了一下,这可是温少爷亲自做的上好的金疮药,就这么一瓶,给了颜将军,殿下怎么办?
“愣着干嘛?”萧洛清语气有些不耐烦。
叶川接过木盒子:“殿下放心,属下会亲自送到颜将军手上。”
“去吧。”萧洛清开始赶人。
“属下告退。”叶川抱着木盒出了书房。
萧洛清看向窗外,窗外月光洒落,照得庭院冷冷清清的,秋风拂过,带起一片片落叶,萧洛清看着满院的飘叶,思绪被带回了那个藏有无尽黑暗的夜晚。
------
永昌十一年,皇宫
“母妃,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一个软软糯糯的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殿外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侍女护在身边。
“慢点,别摔了。”常妃满脸笑容,抱住跑过来的小女孩。
“母妃,茯苓说你生病了,皇兄今日给了我一个香囊,说这个香囊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小女孩眼睛红红的,有些湿润,显然是哭过不久。
“好,谢谢小阿清,母妃会一直带在身边的。”常妃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收下香囊。
“母妃,你什么时候会好啊,外面下雪了,等你好了,我们去推雪人好不好。”萧洛清满是期待的眼神,让常妃无法拒绝。
“好啊,到时候咱俩看看谁堆的雪人又大又好看。”常妃温柔的说道。
“那肯定是我的,我很会堆雪人的。”萧洛清自信满满。
“那可不一定哦,你这么小一个,最多也就堆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吧,我可以堆一个比你更大的。”常妃刮了下萧洛清的鼻子,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不行不行,母妃,你耍赖,你不能这样。”萧洛清在常妃怀里撒泼打滚。
“那你要快点长大,这样才好堆一个比母妃更大的啊。”常妃说。
一大一小在殿内打打闹闹的,十分热闹。
夜深,茯苓带着萧洛清回了寝宫。
萧洛清担心常妃的身体,非要亲自去给常妃熬药,于是带着茯苓偷偷来到了药房。
“茯苓,你说母妃喝了这个药会不会就好了呀。”萧洛清问道。
“殿下,这个药是太医院开的,据说见效快,应该会的吧。”茯苓如实回答到。
“那就好,改天我们去给母妃祈福吧,母妃老是生病,身体不好,我想去给她求个平安符。”萧洛清说道。
“殿下,你又不能出宫,去哪里祈福呀。”茯苓满脸疑惑。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萧洛清狡黠的笑道。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萧洛清和茯苓面面面相觑,两人是偷跑出来的,不能被人发现了。
于是两个人赶紧收拾了一番躲到了桌子底下。
“给皇后娘娘的药配好了吗?”声音有些苍老,看来是个老人说话。
“配好了,已经送过去了。”另一个嗓音有些尖锐的男子说道。
“那就好,记住,皇后娘娘的药和常妃娘娘的药不要搞错了,两个药就只有一味药相差,很容易搞错,万一出了岔子,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那个老人如是说道。
“记住了。”另一个男子说道。
两人在药房拿了些什么东西就出去了。
萧洛清和茯苓两个人从桌子底下出来了,萧洛清跟茯苓说道:“皇后娘娘也生病了?”
茯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萧洛清悄悄对茯苓说道:“皇后娘娘对我还是很好的,而且她还是皇兄的母后,她要是生病了,咱们应该去看看她的。”
茯苓说:“可是殿下,现在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咱们再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
萧洛清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说:“出都出来了,咱们去看看嘛,皇兄给的香囊有两个,咱们把香囊带过去,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
茯苓拗不过自家小殿下,只能随她去了。
两个人溜到皇后寝宫,正门守卫森严,两人从偏殿溜了进去。
“事情办好了?”一个带有威严的嗓音响起来了,萧洛清听到之后停下了脚步。
“是的,奴婢亲眼看见公主殿下将香囊给了常妃娘娘。”
萧洛清看着茯苓,香囊?是她给母妃的那个吗?原来是皇后娘娘给的。
“好,这下本宫看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皇后说道。
“娘娘,这可是南岭特有的香药,再配以独特的药草,足以致命,常妃娘娘活不过今晚。”侍女回答道。
萧洛清听到这番话后,瞳孔震惊,刚要张嘴,一旁的茯苓眼疾手快,捂住了萧洛清的嘴,两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萧洛清只觉得浑身冰凉,手脚僵硬到无法动弹,却还是艰难的向茯苓示意赶快出去。
两人又偷摸溜出去,一出皇后的宫殿,萧洛清就飞奔至常妃的寝宫,茯苓跟在后面差点追不上。
萧洛清眼睛湿润,心里万分懊悔,那个香囊,是致命的啊!
两个人跑了不到一刻钟,来到常妃寝殿的时候,殿内并没有烛火点燃,看来常妃已经就寝了。
萧洛清不管不顾的推开寝殿的大门:“母妃!”
“母妃!”
……
宫里的下人听到声音都跑了出来。
“小殿下,娘娘已经睡了。”一个侍女跑过来拦住了萧洛清。
萧洛清此时满脸泪痕,用力推开那个侍女:“我要见母妃!”
侍女见这样的萧洛清也吓到了,赶忙安慰萧洛清:“小殿下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萧洛清不去理会她的话,径直跑到常妃的床前:“母妃,母妃……”
可常妃并没有动静,一旁的侍女见状,赶忙去叫了太医,萧洛清一直呼喊着母妃,直到摸到常妃身上的那个香囊。
萧洛清浑身一个激灵,吓得直接哭出了声,手里死死地握住那个香囊,是她,是她害的母妃,若非自己将这个香囊送给母妃,母妃也不会如此。
自责,内疚,后悔,像是一刀一刀刮在了萧洛清的心上,凌迟般疼痛难忍,萧洛清悲恸过大,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宫里大丧,常妃已然去世。
萧洛清自此大病一场,这一病就是一年多,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
萧洛清身形一动,走出书房,先是去酒窖拿了一壶酒,然后又在院子里闲逛,最后停在了湖心亭。
乐芜跟在她身后,明显的感觉到殿下和之前不一样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叶川一进去就变了呢,难道是颜将军那边出事了?
萧洛清站在湖心亭边上,手里的酒已经过半了,微风拂过,青丝飘动,月光洒在萧洛清的脸上照的面容雪白。
萧洛清此时神色暗淡,眼睛盯着面前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芜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魂不守舍的殿下,十分心疼:“殿下,不能再喝了。”
萧洛清突然开口:“乐芜,你说,如果我不是公主,该多好啊。”
“殿下,您怎么了?”乐芜担心道。
萧洛清又闷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可是没有如果,我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我这辈子只能困在这座皇宫里。世人只知道,永安公主身份尊贵,福泽大夏,却不知道,这尊贵的身份和地位,不仅仅是手握权力,还有无尽的责任,以及失去。”
萧洛清转过身来,把酒壶递给了乐芜,冲着天空自嘲的笑了一下,对着明月张开双手,身体后仰,扑通一声,全身没入湖中。
冷,刺骨的寒冷,身体就如同那夜在皇宫殿内一般,麻木僵硬到无法动弹,萧洛清眼前一片漆黑,心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任由湖水淹没她,没有一丝挣扎。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年那种悲伤,无助,自责,内疚的感觉,伴随着她的一生,让她从未看见过希望。
耳边几乎没有了心跳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可是为何,见不到母妃呢?
是因为母妃在怪她吗?
一定是的,她亲手葬送了母妃,母妃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了。
一滴泪融入了湖水中,像是在倾诉无尽的思念与哀伤,心脏突然间停止了跳动,沉寂在不见天日的湖底之中。
“殿下!”萧洛清落入水中,乐芜惊叫了一声,吓得直接跳入湖中,把萧洛清捞了上来。
“快,传太医!”乐芜一边背着萧洛清往寝殿走,一边大喊。
公主府上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殿下,你怎么样了。”乐芜正疯狂的叫着殿下,而此时的萧洛清浑身冰凉,冻的发紫,昏了过去。
“殿下,你醒醒,你可别吓我。”乐芜把萧洛清抱进寝殿,放到卧榻上,萧洛清此时还在昏迷不醒。
此时茯苓从外面跑了过来,查看了一下萧洛清的伤势,说道:“寒气入体,脉象若有若无,只怕等不到太医来了。”
乐芜在一旁焦急道:“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茯苓也是浑身颤抖,但她却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去打一盆热水来,现在只能先稳住脉象,撑到太医过来。”
乐芜慌忙的点了点头,立刻出去端了一盘热水过来。
茯苓拿出针灸用的针:“要先把殿下的衣服脱了。”
乐芜照做,不一会,萧洛清身上就多了几根银针,就这么一会儿,茯苓已经满头大汗了,毕竟不能出一点差错。
乐芜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了殿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