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人群里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大声起哄道:“一对儿,肯定是老公老婆,这么护着这小弟弟,晚上肯定给他喝奶对吧。”
一阵哄堂大笑,其他女孩子们则在不远处,望向这边的眼光有些同情,杨信阳并没有发飙,前世的灵魂困在今世的身体里已经三年有余,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思考总结出人生的得失了。
他只是笑了笑,也不介意自己豆腐被抢,反而还安慰望舒不要和孩子们争。
闹哄间,教习夫子闻得吵闹踱进来,欺负杨信阳的大孩子一哄而散。
夫子打量了孩子们一眼,打了个呵欠,坐回太师打起盹来。
杨信阳慢条斯理从兜里拿出一叠白纸,开始折起来。
将纸张的四个角分别沿着对角线对折,展开,留下折痕;翻面,将上下、左右两边分别对折,展开,形成一个米字型折痕;将三角形的两条折痕腰捏住,合拢在一起。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跟着再将对面三角形的两条折痕腰捏住,然后也合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双三角形;紧接着将双三角形的四个底角分别折向顶角,底边与中间折痕对齐,形成四个三角形;将其中一个三角形先翻过来,然后将其从内部撑开,将撑开部分,用手指从上部压下来,上部中间痕迹和下面中间痕迹对齐。形成一个小正方形,其余三个三角形也用同样的方法操作,一共得到四个小正方形。
再接着将四个小正方形底部中间的角折向对角,对齐,形成四个三角形,将正面和背面底边中间这两个角,向上翻折至上边中点,将两侧的四条边两两互换。
从桌子上扣下一个小木刺,从底边中点向上,沿着折痕裁剪开,至内侧有条边的位置,再将两侧的四条边再两两互换回来,先将底边两侧的四个角向内折成四个三角形,再将中间的四个角向外折成四个三角形,将底部正反面的四个角分别向上翻折一小部分。
最后再将两侧的四条边两两互换,一个心形就折出来了。
杨信阳检索着自己前世的记忆,用纸折出一个心形,送给了望舒。
望舒拿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很快吸引了簇拥在一起的女孩子们的视线,纷纷想要借过来把玩,杨信阳顺水推舟,手指翻飞,很快折了一堆心形出来,让女孩子们人手一个。
坐在杨信阳斜对面,学堂居中位置,一个虎头虎脑,约莫8岁的孩子,正默默盯着他。
学堂的教习规矩,上午所有孩子在一起学习通识,也就是圣人教诲那套,下午十岁以上的孩子则继续上课,教习讲授兵农工商等百家之艺,十岁以下的孩子则在草堂的院子里自行玩耍,等待落日时分归家。
望舒等一群女孩子得了杨信阳的折纸,心中对他有好感,纷纷过来找他玩耍。
杨信阳一口一个姐姐好,这样一个乖巧可爱,嫩得像面团一样的人儿,嘴巴甜,又会用胖嘟嘟的小手折出好看的心,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望舒自称是杨信阳的姐姐,地位也跟着在姐妹们那里水涨船高哩。
上午嘲笑杨信阳那个十岁的男孩见状,心中涌起一股酸气,他大声和跟在身边的几个小弟说笑,甚至跑出学堂,掀着鼻子发出吼吼声,像祭神社里的胡人一样,开始登场表演。
他叫着,笑着,和几个小伙伴你追我赶,甚至不顾摔断手脚,冒着生命危险跳过栅栏,前后翻个不停或者拿大顶。
总之,凡是他能想到的逞能事情,他都做了,他一边做,一边偷眼看看女孩子们是不是看见了这一切,按照以往经验,女孩子们肯定会装出不屑一顾但是实际很关心他的样子出来。
可是这次女孩子们好像一点也没看见,甚至连望一眼都没有,依旧围拢在杨信阳身边,听他讲一个小男孩从小失去父母四处流浪的故事。
这可能因为女孩子们没有注意到他在那里,于是十岁男孩就凑近了一些,“冲啊!杀呀”地喊个不停。
他跑着抓下一个男孩子的帽子就扔到学堂的屋顶上,惹得那个男孩呜呜哭泣,然后又冲向另一群孩子,弄得他们跌跌撞撞四散开去,自己也一下子摔在女孩子们面前,还差点把望舒绊倒。
望舒转过身去,昂着头,十岁男孩听见她说:“哼!有的人自以为是,神气得很呢——尽是卖弄!除了欺负人,还会干嘛?”
十岁男孩被说得脸直发烧,他爬起来,偷偷地溜了,一副垂头丧气、被斗败的样子。
杨信阳看着这一切,看向望舒,嘴巴甜甜:“姐姐,他是谁啊?”
“哦,南杠街铁匠的儿子,一个胡人的后代,叫什么仆固白银。”
两人说话的时候,之前一直盯着杨信阳的那个八岁男孩,蹭蹭几步顺着门廊柱子爬到学堂屋顶上,将帽子取下,递给那个呜呜哭泣的小男生。
望舒对他招手道,“小虎,过来,给你一个心。”
那男生走到大伙儿面前,女孩子们纷纷夸他是个好人,把他臊得满脸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望舒很有大人风度,给杨信阳介绍,“这是小虎,药店家的儿子。”
——
每逢傍晚之时,杨家门前便热闹无比,杨信阳家所在的方载街,径直向北,便是本城的临河码头,落日时分,在码头当搬工的苦力们收工,三三两两地从他家门前路过,杨信阳自懂事时起,每日此时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甜甜地喊每个苦力叔叔大伯。
苦力们社会地位低下,平日里被呼来喝去习惯了,难得有一个小孩对他们如此尊重,心中舒坦,对杨信阳也很好。
几个憨厚的苦力路过的时候,还会丢给他一点零碎小玩意儿,可能是一条鱼干,可能是一个大蚌,可能是一个彩色圆润的贝壳,也可能是一个形状有趣的小石子。
今日杨信阳归家,一阵有节奏的嘎吱声从屋子里传来,他知道,这是父母开始磨豆腐了。
进了屋,杨信阳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走到在帮忙加水的母亲面前,拿脑袋蹭他的粗布裙,母亲揉了揉他的头发,满脸慈爱,“阳仔,今天在学堂学得怎么样?”
杨信阳说了几件在学堂里的趣事,逗母亲哈哈大笑起来,杨信阳转而道:“爸,妈,咱家做了这么多年豆腐,没想过做点别的吗?”
父亲停下来休息,拿起装水的葫芦灌了一口,喝得太猛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杨信阳忙上前帮他捶背,父亲将他抱起来,放在大腿上。
“要说做别的,也不是没有过,以前和你妈曾在门口卖过豆腐脑,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不对搬工们的脾胃,卖不出去,后面也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