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河汛期突然提前,这是出乎张宝预料之外的状况。
而董卓的接连避战,也着实的助长了张宝的骄狂之心。简单的骄兵之计,为何能屡屡建功?说穿了还是要看如何把握对手的心思。张燕把握住了皇甫嵩刚愎的性格,敢于舍弃近万人的性命来诱使皇甫嵩上当,最终在饮马河畔险些一战而竞全功。
薰卓身边同样有一个能把握别人心思的人物,那就是李儒。
对太平道中人的研究,李儒远远比其他人都要来的更加深刻。特别是对于三个贼酋的心思,李儒自认非常了解。波才之死,激怒了张宝。而面对太平道大厦将倾的状况,张宝也非常明白,如果不能击败董卓一部,则太平道在颍川将面临危险。
所以,他只有狂攻,也只能狂攻!
李儒为董卓设计了退避长社的计策,使得张宝从而产生了错误的念头。
薰卓的人马并不多,所以才会避战长社。而接下来的数日,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长社的人马,不会超过两万。
不得不说,李儒让董俷带走了一部分人马,着实的令张宝产生的错觉。虽然明知道白登河会有汛期,但根据往年的经验,至少还有二十多天。这也让张宝对白登河的状况没有任何提防,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长社城下,一连数日是狂攻不止。
薰卓的损失很惨重,但却始终保留着一部分人马,迟迟不肯动用。
也许真的是天助董卓成事。就在他犹豫着是否把最后一支人马放上去的时候,天降大雨。这场大雨来的非常突然,而且雨势更大地出乎了李儒的预料之外。白登河一夜之间河水暴涨。在凌晨时分冲破了隘口的堵塞物,把数十里方圆变成一片泽国。
张宝十几万大军,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
水势甚至蔓延进了长社,能淹没七八岁孩子的半个身子进去。
洪水过后,只看见白登河两岸尸横遍野,河水滔滔,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性命。
张宝带着几千人狼狈而逃,可说的上是惶惶如过街老鼠一般。
天亮之后,大雨依然不见停歇。正准备收集残部,却正好遇到了一支赶赴长社的官军。为首的将领。身长七尺,细目长髯。撞见张宝之后,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率军立刻掩杀过来。
按说,张宝身边的士卒不少,远比对方地兵力多了许多。
可无奈士气低落,双方才一交手,很快就溃散奔逃。若非是张宝身边的黄巾力士死战力保张宝逃走。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将领率兵乘胜掩杀,追出去了十几里后这才收兵。
此时,董卓已经带人追了过来。
“将军从何处来?”
那将领也看清楚了董卓的旗号,连忙下马参拜,“末将曹操,官拜骑都尉,见过董中郎。”
此人气度非凡,有一种世家子的风范。
但言语中却没有普通世家子的倨傲,同时又不卑不亢。谈吐颇为得体。
薰卓一见此人,顿时心生好感。
“既然如此,随我一同追杀反贼!”
说完,带着三千骑军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下去。曹操一怔之后。笑着对左右说:“左中郎将倒是个豪爽之人。也罢,点齐人马,虽左中郎将走一遭。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啊!”
带着一千多人随董卓而去。
到正午时分,大雨停歇。张宝这才收拢人马,可这一收拢,却让他差一点哭出来。
十几万人马,只剩下不足千人。
其中最让张宝心痛地,还是他的黄巾力士几乎损失殆尽,跟随过来的还不足一百人。
四千黄巾力士啊,那可是太平道的根本。
张宝欲哭无泪。正准备休息一下继续赶路,却听到一阵战鼓声响起,前方杀出两支人马。一支是华雄的秦胡兵;另一支却是徐荣带队的河东骑兵。总数加起来近万人。
张宝被围困中间,奋力撕杀。
身边的黄巾力士一个一个的战死,令张宝再也无心恋战。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张宝正要逃走。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一声爆喝:“贼酋,留下脑袋再走吧!”
华雄满身鲜血,拍马舞刀就冲到了张宝的身后。
这家伙地马太好了,速度奇快。张宝听到吼声的时候,就觉察有一股金风袭来。
还没有看清楚对手,华雄的大刀已经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疾马快,一股鲜血窜起来,瞬间流淌了全身。华雄用大刀挑起张宝地首级,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斩杀贼酋,这可是首功啊!
手里的那里是什么脑袋,分明就是日后的锦绣前程。
******张宝一死,颍川黄巾军立刻群龙无首,再也无法掀起风浪。
薰卓修整了一天,就带兵杀向南阳。没办法,谁让他那宝贝儿子要跑去全兄弟义气呢!
如果不是因为董俷去了宛县,董卓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出兵南阳。
他倒是非常欣赏曹操,了解到曹操是西汉开国元勋,汉相国曹参的后人,顿时生了结交之心。这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瞒,又名吉利。可说是出身显赫。他非但是曹参的后人,祖父曹腾还是个宦官,也是显赫一时的人物。
薰卓听说过这个人。
对李儒说:“原来是当年威震阳的北都尉,怪不得不同凡响。”
北都尉,是十年前年仅十九岁的曹操被举荐为孝廉时,在阳担任的职务。一到任,就设立了五色棒申明禁令,严肃法纪,更棒杀了身受汉帝宠幸的宦官硕地叔叔,令阳为之震动。有人曾说:北都尉在。则京师敛迹,无敢犯禁。
对于这样一个人,董卓是非常的敬佩。
原本想和曹操好生结交,可宝贝儿子的事情有牵挂在心上。
最后,还是儿子重要。薰卓也给了曹操一个好处,命他负责收拾颍川残局,清剿残匪。
这也是个大功劳,曹操欣然受命,同时也对董卓生出了一番感激之情。
距离董俷离开长社,已经过去。
薰卓一路上紧赶慢赶。不停地催促大军加快速度。
可即便是这样,当大军就要进入南阳境内的时候,斥候却传来了一个消息:宛县失守!
薰卓在马上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嗡的一声响。
“宛县失守?宛县怎么会失守?”
“三日前,南阳大雨。贼将张燕掘开了淯水,水淹宛县……”
不仅仅是董卓,一旁的李儒等人闻听。都一下子呆住了。张燕这个人,此前谁也没有听说过。只是薰俷曾警告,黄巾军中有一个名叫褚燕的人。
在饮马河全歼皇甫嵩骑军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褚燕的手笔。
当时谁也没有在意,都忙着准备对付张宝。怎么现在突然有蹦出一个张燕,什么来历?
李儒一拍手,“为何唐周送来的消息中,没有张燕此人?”
也难免他有些惊慌。从薰卓担任左中郎将之后,李儒就一直在研究颍川的情况。
先是有一个郭嘉和他想到了一块。如今又跑来了一个张燕!
李儒倒吸一口凉气。他能想到水淹张宝,那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才做出地决断。
郭嘉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和他想到一块,或许有他是颍川人的优势。
可这个张燕,又是何方人士?如果在南阳和此人相遇。只怕是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李儒不怕恶战,他所担心的,是根本不了解张燕这个人。
一个褚燕,一个张燕……李儒的思路有点混乱。不过他是个心思沉静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抓住了斥候问道:“宛县失守,那么原先宛县的那些人如今在何处?”
薰卓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啊,秦、何老太公,如今在哪里?”
斥候说:“这个还不清楚。只听说在淯水决口地时候,秦太守带人从宛县北门杀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若说董卓恼不恼何进?肯定是恼的!
但他并不想丢了这个靠山。如果在身上打下了鲜明的宦阉烙印,只怕日后麻烦更多。
左右逢源,是董卓最擅长的事情。
只要何进一天没有和十常侍真正的翻脸。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活动余地。
可一旦真的要翻脸了,董卓也不准备选择那一边。待价而沽!这也是薰卓在阳明白的一个道理。做走狗,人家是不会珍惜你的。最好地办法,就是待价而沽。
所以,董卓一方面急于追上董俷,另一方面也存了救下何老太公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能把何老太公救下来,也算是卖了何进一个面子,趁机弥补一下两人之间的裂痕。
李儒又问:“那俷公子的人马在何处?”
“昨日清晨,俷公子曾在淯水河畔与反贼交战,斩贼酋孙夏之后,就不知所踪。”
薰卓愣住了!
“慢着,慢着,你是说,董俷胜了?”
斥候回答:“正是。据说俷公子以六千步卒牵制反贼主力,待反贼全力进攻地时候,由反贼两翼杀出了两支人马,大败反贼。之后又突然撤离,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原因,让董俷突然撤离了战场?
依照着董卓对儿子的了解,肯定会对宛县发起凶猛的攻击。
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危险?
亦或者说,他又有其他的打算吗?
薰卓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董俷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是继续前进,还是徐徐而行。
这一次,是反贼据城而守,兵力同样是非常的惊人。
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决口淯水的张燕,和一个行踪不明,却心狠手辣的褚燕,怎么办?
“文正,我们该怎么办?”
李儒那双泛着浊黄的眸子滴溜溜的打转,沉吟片刻后突然下定决心:“主公,全力前进!”
“为何?反贼势大,且敌情不明……”
“主公,您想想阿丑为何在大胜之后,突然失踪呢?”
薰卓想了想,“这个嘛,我还真的是弄不清楚他地用意。你也知道,阿丑的心思难测。”
“其实一点都不难。”李儒笑道:“以阿丑的性子,在大胜之后撤退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发现了反贼地陷阱。不过斥候刚才所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不可能……那第二个可能,就是阿丑在用计。”
“用计?”
李儒点点头说:“您莫要忘记了,阿丑身边可是跟着一个鬼才呢。”
“你是说那个姓郭的小家伙吗?”
“主公不要小看了此人……阿丑称其为鬼才,并非没有道理。试想,若主公您被一群人数处于劣势的兵马击败,又突然失踪的话,会有什么反应?而且是在我们大军即将抵达的情况下失踪,会有什么反应?”
薰卓一怔,“要么是和大军汇合,要么就躲藏在某处……你是说,阿丑在用疑兵之计?”
“不错!”
李儒笑道:“反贼定然时刻担心这支人马的动向,甚至不可能和我们正面交锋,而是据城避战。不过我很奇怪,若宛县刚历经了数次大战,各种物资都极为匮乏。而且水淹宛县,也令城墙的防御能力大大降低。以张燕这种人物,怎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害处?”
“什么害处?”
“我们只需围而不打,用不了多久,宛县粮草一断,则不攻自破。况且反贼并非官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生出什么战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撤离宛县,选择一粮草充足的去处休养一段时间,再和我们进行决战。那时候,胜负还在两可。”
薰卓眼睛一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燕失势,反贼出现了内讧……若我猜的不错,只怕那张燕已经不在宛县了!”
薰卓想想,“此言大善!传我命令,三军加速前进,我要在明日见到宛县城墙。”
令行禁止,随着董卓将令发出,三军齐动,向宛县极速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