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猪,还是盛淮主导的。
最初养在盛家的庄子里。
吃过后,发觉真的感受不到什么骚味。
随即,这种养殖方式变逐步传开了。
最初,他们关雎宫吃的猪肉,都是盛家庄子送进宫里的。
后来有了专门的采购渠道。
“尤其是这红烧肉。”郑谨好这口,“搭配米饭,令人胃口大开。”
虽说被煽掉后骚味很轻。
可有些官宦之家,依旧很少食用猪肉。
可能是觉得,猪肉依旧是贱肉。
而他们那样的身份,怎么能和平民吃一样的肉呢。
彰显不出他们的地位嘛。
面前这两位,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虽说出身在锦绣堆里,也吃得了苦。
而且猪肉的味道,真的很好嘛。
至少让民间百姓也吃到了好吃的肉,不是吗?
**
入夜。
一道纤细的身影翻墙进入一座院落。
猫着腰向偏房走去。
下一刻,正房的门突然打开。
“去哪里了?”
杏儿全身一僵。
被发现了。
她磨蹭着走到对方身边,“师父。”
鸿爷冷着脸嗯了一声,“深更半夜的,去哪里了?”
杏儿磕磕绊绊的道:“行,行侠仗义。”
说罢,就被人在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她捂着脑袋,不敢喊疼。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行侠仗义?”鸿爷被气笑了,“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还舔着脸说什么行侠仗义?”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找个满意的弟子容易嘛。
万一折在外面,他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杏儿不敢顶嘴。
“既然不想睡,那今晚就别睡了,扎一夜马步。”
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杏儿抿唇,来到院中空地,扎了下去。
她的确是三脚猫功夫。
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这一身比男人都要大的力气。
再加上这一年多来,她的确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偶尔夜里出门,倒是遇到过几次乱子。
杏儿见过死人。
比如她那吊死在房梁上的母亲。
临死时,全身上下瘦的没有几两肉,恐怖至极。
因此,她下手的时候,几乎不会心软。
奴儿城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官府照旧不作为,纵容着下面的差役,胡作非为。
所有的百姓,都在这泥淖中苦苦挣扎,却看不到任何活路。
今夜她出门有些晚。
在街头小巷中,遇到了一个被糟蹋至死的少女。
她很是后悔,如果早出去哪怕半个时辰,都有可能把人救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隐去,黑云袭来。
几乎是顷刻间,豆大的雨点,骤然咋咯。
杏儿憋着一股气,不肯离开。
没多久,房门再次打开。
撑着伞的鸿爷,一瘸一拐的出来。
走到弟子身边,将油纸伞遮住她。
“嫉恶如仇很好。”
鸿爷叹息着开口。
“但是你如今年纪还小,远远不懂这人间的险恶。”
“我不让你半夜出门,亦是担忧你的安危。”
“而且你若是出事,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真的能救下你?而不是因救你,被人活活打死?”
杏儿心里“咯噔”一下。
她隐约听明白了师父的言外之意。
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悲凉。
“师父……”
鸿爷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杏儿,救人没错,却也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现在不要着急,再过几年,等你出师了。”
“那时,即便你还想留在家中,我也是不允的。”
她的年纪还太小。
每次杏儿夜里偷跑出去。
鸿爷总不放心,便会偷偷跟在后面。
其中一次还暗中招了尾巴,是他帮着解决的。
否则不消天亮,他们遍会寻过来。
杏儿也知道自己让师父担心了。
她诚恳的道歉。
“师父,弟子错了,断不会有下次。”
鸿爷满意的点点头。
这场雨,下了近一个时辰。
鸿爷便举着伞,陪着她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雨停,他才回房继续休息。
而杏儿则继续扎马步。
天亮,她出门买师父最喜欢的烙饼。
特意绕路夜里的那条巷子。
那位惨死的少女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她看来,就算是少女的家里人找到了又如何。
奴儿城的众人,早已变得麻木了。
他们几乎没有多少喜怒哀乐,活的犹如行尸走肉。
便是最热闹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
除了吵架打骂时热闹些,平时几乎没什么多大的动静。
生活在地狱中,有什么可高兴的。
买了五个烙饼返回家中。
杏儿模样太过普通,身材也没什么看头。
她至今没遇到过刁难。
在犹如屠宰场的奴儿城,漂亮的姑娘随处可见。
她这样的,自然无人在意。
反倒是变相的一种幸福了。
**
“世子爷。”
应栗栗找到了盛淮。
这位没有住进郑家,而是和他们下榻的同一家客栈。
她将山匪的事,告知了盛淮。
遂眼巴巴的看着她。
盛淮被小姑娘的眼神,看的有些唏嘘。
“你可知,洛州地界的各县长官,都已郑家马首是瞻?”
应栗栗微楞。
她是真的不太清楚。
当然,不清楚不代表理解不了。
“国公爷一句话的事儿?”
她迟疑道。
盛淮微微摇头。
“小丫头,你知晓何谓利益吗?”
到底还是年纪小了,想事情太过简单。
应栗栗点头,“知道。”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诱惑也就越大。”
盛淮道:“郑家目前就是接受他们的孝敬。”
察觉到小丫头的眼神,他笑了。
“不止郑家,其他世家亦是如此。”
甚至包括盛家,同样不能免俗。
“这世间,好处不是白拿的。”
“既然接受了他们的孝敬,就要护住他们。”
“是交易。”
“可是这孝敬,总得有来处。”
应栗栗明白了。
她心底阵阵酸涩。
最初就知道,定国公府身为世家,必定也在是站在盘剥者的阵营中。
“世子爷,有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盛淮含笑听着。
表情多少有点揶揄。
她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注定是要偿还的。
盛淮笑道:“你相信吗?”
应栗栗摇头,“不是很信。”
有些好人,得不到命运的厚待。
而有些恶人,反倒富贵加身,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世间何来的公道。
“噗噗噗——”
她突然捂住嘴笑了。
在盛淮的眼神里,应栗栗道:“反正这天下又不是我的,瞎操的什么心呐。”
“不叨扰世子爷休息了。”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奈何她还是太过理想化。
有些思想,早已烙印在精神最深处。
想要改变,无异于抹杀掉曾经的自己。
看到精神渗出的人,被锁链缠绕,泪流不止。
她何尝愿意妥协呢。
手掌按在门上。
她回头。
“世子爷,如果有个人,脚踢权贵,拳打皇子,会如何?”
盛淮撑着下颌,笑的眉目舒展。
“会死!会被灭族!”
应栗栗:“……”
很好。
脚踢权贵会死。
拳打皇子会被灭族。
这才是吃人的封建时代嘛。
“如果这个人掌握着足以让整个国家强盛的能力呢?”
盛淮挑眉。
笑容更深,“那会死的特别惨,会被压榨所有的利用价值,一生不得自由。”
“小丫头,若是有这样的人,他或许活不到价值最大化。”
“皇室太强,不是世家所乐见的。”
应栗栗猛地回头。
愕然的看向面前的俊美青年。
明明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甚至是……杀意。
盛淮突然笑了。
他盯着应栗栗:“照顾好七殿下。”
“是!”她微微福身,绷紧后背离开了。
房间内静了下来。
许久。
盛淮低喃道:“有点难办啊。”
**
盛淮比应栗栗提前归京了。
当夜,容清璋来到了国公府。
“殿下,非应栗栗不可?”盛淮问道。
只一瞬,容清璋眯起眼。
看向表哥的眼神都染上丝丝的冷意。
“表哥,丑话说在前面。”
“她,你碰不得。”
盛淮微微叹息。
给自己倒了杯酒。
轻抿一口。
“看来,盛家注定难逃一劫啊。”
容清璋冷笑。
难逃一劫?
“盛家就你与舅父,有什么劫不劫的。”
而且,他们父子均是难得的人才。
更是自己的血亲。
他又不傻。
“盛家不会有事。”
“若表哥对小栗子心存他念,就难保了。”
盛淮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
为了个宫婢,居然连母族都敢下手。
“她是我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盛淮妥协了。
“行行行,不动不动。”
容清璋放下心来。
今夜月色极好。
他看着头顶的明月,不知那小丫头在做什么。
“小栗子如何?”
兄弟俩一直聊到深夜,方才散去。
**
“砰!”
瓷器碎裂声,骤然炸裂。
宁王府内,人人自危。
容清琅眼神怒极,面色分外难看。
自母妃过世后,他在朝中的声望,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想着以联姻的方式,求娶永宁长公主之女。
希望得到镇南王的辅佐。
奈何前脚书信中应的好好地。
后脚便作罢。
若没有镇南王的十五万大军支持。
有定国公府坐镇的京都,他如何夺取帝位?
曾经隐隐压大皇子一头的他。
如今依然没有了和大皇子抗衡的实力。
“都是一群墙头草。”
他咬牙切齿道。
殿外,进来一人。
看到一片狼藉的场面,没有丝毫意外。
“殿下,乾坤未定,切勿自乱阵脚。”
此人乃三殿下的幕僚。
如今情势对自己不利。
纵然容清璋心中愤怒,面对幕僚,到底是压下了心底的怒火。
“听闻七弟出宫了?”
幕僚道:“是,昨夜宿在国公府。”
“呵!”
容清琅冷笑,“好一个容清璋。”
“人人都道他被父皇不喜冷落。”
“无稽之谈。”
如果真的不喜。
父皇断然不会让他去接触定国公府。
莫非大皇子那边亦是假象?
父皇真正满意的继承人,是七弟?
想到这种可能,容清琅不怒反笑。
这踏脚石,谁爱做谁做。
至尊之位,舍他其谁。
在这条路上,谁敢阻他。
谁就得死。
任何人都不例外。
包括……
**
这一日,应栗栗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女人穿的很干净整洁,头发梳理的油光水滑。
只是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
流露出一些呆滞,一些癫狂。
在她身后,跟着两男两女,看打扮好似是下人。
“唉,又来了。”
旁边的摊主摇头。
语气中透出一些怜悯。
应栗栗捧着肉包,道:“店家,那女人怎么了?”
“是个疯子。”
店家压低声音道:“她是咱们县里大户陈家的长房夫人。”
“哎哟,当年出嫁时的场面,也算是轰动一时呢,嫁妆就足足88抬,少见的嘞。”
“婚后与陈家大爷恩爱着呢,转年就生了一个宝贝儿子。”
“当时那孩子满月,陈家足足摆了一旬的流水席,县里不少人,可算是难得开了荤。”
“这不,五年前,也就是那孩子两岁时,突然就不见了。”
“那时陈家撒了不知多少钱,雇人帮忙寻孩子。”
“转眼五年了,愣是没丁点儿消息。”
“这陈家大夫人,也跟着疯了三四年了。”
“可怜的哟。”
店家边说边唏嘘摇头。
应栗栗不免有些阴谋论。
咬了一口羊肉包子,道:“陈家有几位爷?”
店家道:“陈家老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两位爷是嫡出,两位庶出,算是人丁兴旺了。”
应栗栗凑到白圩身边。
压低声音道:“师父,您觉得会不会是家贼?”
白圩闻言,挑眉道:“你觉得呢?”
“八九不离十。”应栗栗道:“如果是绑架,定会勒索赎金的。”
白圩笑道:“或许是拍花子的。”
应栗栗思忖一会儿,摇头。
“当初陈家寻找孩子的动静应该不小,陈家富庶,给的银钱应该很多。”
“拍花子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如果借故帮忙寻回孩子,拿到的钱比卖掉一个孩子,赚的更多。”
她蹙眉道:“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大概率就是身边之人下的手了。”
“毕竟牵扯到各自的利益。”
白圩暗暗点头。
道:“为何不能是仇杀?”
“有这个可能。”应栗栗道:“若是仇杀,我自己觉得,不该这么无声无息。”
白圩低笑,揉了揉她的头。
“的确,若我是报复仇家,人死后,定会将其尸身亦或者是某个部位,扔到仇家门前。”
“杀人又诛心!”
这才是他的作风。
应栗栗:“……”
好家伙。
师父,要说狠,还得是您老人家呀。
红仙拎着点心从旁边的糕点铺子出来。
一行人返回不远处的客栈。
白圩道:“你都能看出来,你觉得那位陈家大爷,会看不出来?”
稍微有点脑子的,怎会想不到这点。
应栗栗表情逐渐精彩起来。
“又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白圩哈哈大笑,“自那孩子失踪便寻不到后,这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不管他们猜测的是不是真相。
陈家内部,势必暗潮汹涌。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难拔除了。
只能任由其生根发芽,最终破土而出,腐蚀一切。
“那孩子,十死无生了。”白圩下了结论。
活着,终将成为把柄。
只有死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权势争夺,每每都是靠人命堆砌的。
无甚奇怪。
白圩的结论,让应栗栗有些感慨。
“师父,我自来不会低估人性险恶。”
现代社会,游走在人间的恶魔,难道就少了?
网络发达的时代,可谓群魔乱舞。
“有人说过,世上有两样东西无法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她不会低估人性之恶,也不会去轻易窥探他人的人性。
应栗栗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色彩。
对人真诚她做到了。
可若是真诚换不来真诚,她会第一时间远离。
绝不去计较沉没成本到底有多高。
及时止损,才是她的为人风格。
白圩略微思索,道:“有道理。”
这小丫头,到底认识多少人呐。
总能说些发人深省的话。
“栗栗很信任为师。”
应栗栗点头,“自然,您是我师父嘛。”
“若有一日发现为师对你别有目的呢?”小丫头总是这般不设防,让白圩这个做师父的很是担心。
应栗栗道:“自然是远离啊,我又不傻。”
白圩忍俊不禁。
这丫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栗栗,正如你所说的,人性险恶,不要轻易试探他人。”
“但是你也要记住,你是我白圩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
“你如果想,也可以试探所有人。”
“谁敢欺你,为师必让他后悔生于这世上。”
他白圩的弟子,谁都不能欺辱。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红姐在旁边,听着师徒俩的谈话。
笑容浅浅,眉目弯弯,极是好看。
“师父!”
应栗栗挽着他的手臂。
“能成为您的弟子,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这也太有安全感了吧。
莫非,她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女?
想到这里,应栗栗笑的傻傻的。
而旁边的两位,看着她的眼神,分外温柔。
红姐笑着捧场,道:“栗栗肯定是十世修来的大善人。”
被这般夸赞。
应栗栗一张老脸都架不住红了。
“哈哈,红姐这话说的,不至于不至于,咱谦虚些。”
这副模样,惹得两位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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