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车厢听起来不远,但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拥挤着,排队着,也磨去了好一会的时间。
陆云生顺着人流朝前面走着,不时的朝着四周看去。
一些三四米高的大箱子立在车厢的周围,等待着钢铁的吊台将那些箱子运输到车厢内部。
让陆云生有些惊讶的是,那些木箱子上都统一的画着天华京的图案,而侧面写明了箱子中装的是名为铁浮屠的动力甲胄,甚至对一些数据都详细的列了出来。
雁城四君之一的如龙君便是仿照铁浮屠制造出的特殊兵种,那些三米高的机关巨人给陆云生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但此刻,那些如龙君的原型机体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被摆了出来,甚至有有上百架之多。
陆云生挤在人群中穿过那些货物的海洋,朝着四号车厢走去。此刻周围的人少了很多,但依然拥挤。
车厢里的空间并不大,显得有一些拥挤。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被堆在架子上,而架子下面是一排排木质的长椅。
那些长椅粗糙的厉害,就像胚子一样,没有刷漆,也没有包上布料。就像是运输货物的仓内,那些运货的人并不会考虑货物是否舒适一样,那些运货的人只会考虑塞进更多的客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陆云生的运气还算好,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就是那椅子实在有些硬,让陆云生不得不去从行李中找出两块摊子,盖放在椅子的木板上,遮住了那些扎人的毛刺。
当断断续续的人都进入车厢内之后,原本拥挤的过道倒是宽敞了很多。有好多人熬夜排着队,又忙了半宿,一副累坏的模样。刚坐在椅子上,便靠在那扎人的木板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抱着珍贵的行李。
陆云生也有一些累了,但并不瞌睡。他用手将窗户上的灰细细的擦去一些,抬头朝着模糊的窗外看去。
窗外原本喧闹的站台已经重新变得冷清,一些垃圾在晚风的吹下在地面滚动着。更远处是那些朦胧的建筑影子,但都低矮,没有了熟悉的,那直通云霄的夔牛楼。
那些三者四君部队死的死,残的残,连他们直属的姜无圣也不见了踪影。至此,这些年来在雁城浮起的辉煌开始没落,那些本应该伟大的变革都胎死腹中。
而陆云生在这里住了三年多,到头来,却连那些羽剑都无法带走。那些认识过分朋友,那些经常去的小店,也都变成了过眼的云烟。
就像他来时从未带来什么一样,他走的时候也无法带走什么,甚至连窗外都没有向他告别的人。
嗡——!
火车的气滴在车头的方向开始长鸣,拖着老长的调子,像是山间老头拖嗓子都信天游一样,婉转着,将白色的蒸汽喷吐。
陆云生看着窗外渐渐浓郁的烟雾,有些感叹天华京的实力。他们居然在每一个车厢之间都安装了蒸汽引擎,就像一长串连在一起的心脏。那些活塞的收缩及是心脏的跳动,整列火车都在颤抖着,开始在大地之上爬行。
从来没坐过火车的陆云生看着窗外,感觉有些新奇。他看着四周的景物被摔在身后,甚至被速度模糊了形状,还有蒸汽机的声音在陆云生耳边嘎达嘎达的响着,重复且单调。
“别一直朝外边看,城外的那些蛮子都喜欢供奉妖魔,有时候一不小心和他们的妖魔对视了,你也会得上失心疯的妖魔病的。”
挤在陆云生旁边的是一个老头,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行李,小声对着陆云生提醒。
“我还没出过城,这些有什么讲究吗?”陆云生转过头,问道。
那老头张嘴像说什么都模样,却愣了半天,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抱着他的包眯住了他的眼睛。
直到陆云生丢给他十几个铜板,让他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而周围的人也因为铜板的响声朝着这边看来,但很快又装做没看到什么都扭过头去。
“你要问啥?”老头手里捏着铜板,眼睛咕噜噜的打着转。
能坐上火车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太穷苦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缺钱。
老头最终还是将那些铜板收下,讲起了那些关于城外妖魔的事。陆云生看的出来他讲的十分不情愿,还故意的把一些东西往模糊了说。
“那些东西本来官家都不让说的,他们说这些东西说多了会迎来邪魔妖怪的注视,甚至有可能将那些东西引到城里面来。”
陆云生知道老头说的那些东西指的是什么,那分明是被人念诵便会迎来齐注视的存在。也难怪他在群鸦阁的三年中未曾听说过城外的事,毕竟那些东西本就是不能被计入档案的存在。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一仗,打的可折真的是昏天暗地。那年我十几岁,啪的一下家就没了,连带着我那条山沟沟都变成了一个大坑。当时逃命,差点逃到五鹿州那边,那是连饭都吃不上,全靠啃树皮活命,有时候遇见有钱人家埋死人,还能偷偷的吃上一口祭品。”
老头感叹着当时的不容易,继续往下讲着。
“那时的穷人死了,都是用草席那么一卷,然后就那么埋在土里。有时候那些草席被野狗刨出来吃了,我们又把野狗打死了吃肉。”
说着,他才意识到跑题了,又说起来妖魔的事。
“那是打完仗不久以后,那场仗不知怎么忽然就打赢了,听说是有上仙相助什么的。反正那之后,各地的怪事就越来越多了。比如什么百鬼夜行了,什么狐狸闹起义了。
而当时又赶上天华各地大兴土木,各种新城在原先的废墟上面盖起来了。官家又招呼着天下百姓朝着城里面迁移,又给城盖上了老高的城墙。可天下百姓那么多,总不可能全住进城里。”
“再往后不知什么时候,城里和城外的联系忽然断了,城外在官家的口中变成了蛮荒,而且妖魔横行的地方,连各个大城之间的交通都只能靠这种武装到牙齿的火车运输,就好像在防备城外的什么东西一样。”
陆云生听着,看向窗外的渺茫,火车在城市中穿行着,远处是城市在夜色中的轮廓。
“又是那场战争吗?”陆云生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