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两人在电话里屏息着,谁都没有再说话。(.)很久以后,那端的黛蔺接到了夜澈从国外打来的电话,便把电话挂断了,让男人不要再打过来。
而滕睿哲坐在车里,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在雨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将明,酒店门口,有个穿黑色紧身套裙,一头栗色长卷发的苗条女子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女子小巧的脸蛋上戴着大墨镜,故意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雪白如玉的玉手上则提着一个公事包,与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同事一同从酒店大堂走出来。
他们快步走着,并没有交谈,坐上车就开车走了,没有在酒店门口停留一分钟。坐在车上的滕睿哲看到这一幕,立即开车跟上,目光灼热深邃,一颗振奋不已的心差一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然而当他跟随女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另有一个穿嫩黄长裙,外穿白色小西装的长直发女子从酒店大堂走出来了,女子一头黑幽幽的如缎秀发如瀑布一般披泄肩头,稍微用发卡别了一下,方便工作;一双上扬如黛的叶眉,清淡的朱唇、白皙润红的脸蛋,一对露在嫩黄长裙外的白如凝脂小腿,肌肤白皙胜雪,形态优美。她踩着高跟鞋一路走来,素淡飘逸,似乎洒下一阵淡雅清幽的花香。
她身边跟有一男一女,三人一边走一边交谈,行走带风,快速上了一辆停在酒店门口的小车。女子上车后,熟练的指出了前往沧口村的方向,示意男司机抓紧司机过去。
于是几个小时后,当他们伫立在焕然一新的沧口村面前,竟是找不出当年入村的那座小桥。白色小西装女子看到,当年夜澈背她过桥后的那段路,路旁栽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不知是用来做瓜籽,还是炼油,好大的一片,美不胜收。
而向日葵的后面,则是日渐繁华的商业区和工业区,几幢雄伟的外资企业大楼似天外凤凰栖在了这里,在这片昔日异常贫瘠的地方显得格外耀眼。
“没错呢,地图上是这个地方,看来这里进步不小,发展得都快赶上一线城市了。”旁边的司机助理呵呵笑道,把车开进村了,一路往商业中心地段驶来。
只见这里的每一幢建筑物,如学校、敬老院、大市场、餐厅、面业集团等等,都是按照当年黛蔺捐助的设计图稿来修建的,三人进来这里,感到眼前一亮,分外惊喜。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这里的领导会真采用苏黛蔺当年的图稿,真把这里修建成了黛蔺想象中的样子!
不过,这里所有的工程都停工了,建筑架子和混泥土都留在那,油漆涂料涂了一半,工人们却都被放假了,谁也不准踏进建筑工地一步。
三人走下车来,听到旁边暂时搭建的房子里,有一群孩子蹲在外面的院子里朗朗读书,一张张黑黢黢的小脸蛋摇摇晃晃的,咬着不标准的拼音,笑嘻嘻的看着小车开进他们村,然后一个狗儿打滚,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他们的课本好奇围过来。
因为他们发现那个穿黄色裙子的姐姐好漂亮,白的跟豆腐似的,身条纤长,柳腰莲脸,比他们的叶老师还要美。
小家伙们嬉皮笑脸的围过来,把女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问姐姐,你找谁,是不是我们的市长叔叔?于是女子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微笑着问他们:“除了张小金,你们这儿还有哪位小朋友病倒了?”
“还有二强叔家的小丫,长贵家的明明,都在卫生院住着呢。他们一直咳嗽,最后咳出血来了。”
女子叶眉一蹙,朝不远处的卫生院望去,发现这里隐隐弥漫着一股阴霾之气,有人利用施工的方便,把他们【创e】集团选好的油漆涂料全部换成了劣质油漆,让这里的人肉眼看不出来,但长期吸食之后,就从抵抗力差的小孩子开始发病,轻者晕倒恶心,重者可能丧命。
于是她让这群小孩子散去,自己走进安置学校里,仔细嗅了嗅墙上的油漆味道。然而这里的油漆桶都被处理掉了,白色的涂料一块都没有留下,明显是对方毁掉证据,不让人抓到把柄。
然后她走去在建中的小洋楼那边看了看,发现房子还没有开始装修刷漆,油漆还没有运过来,但只要仔细瞧瞧房屋的几个死角、窗台,业内人士就会发现,其实这里的施工很粗糙,建成之后一段时间,墙体一定会有轻微的裂缝,管道不通,地势不平,混泥土钢筋一定不牢固,一旦发生轻微地震,这里必定屋毁人亡!
也就是说,有人在偷工减料赚取暴利,但竣工之后的责任,留给他们【创e】集团来背!
“昨天包工头再三表示,他们一直没有动过油漆,油漆涂料被运过来了,他们就开始粉刷,不管质量好坏,他们只负责施工。那是不是说明有人悄悄换了我们的油漆,用我们的高档油漆去卖钱,再换一些劣质油漆过来滥竽充数?”女助理心生疑虑,“会不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在恶意报复?当初我们在竞标这几个大项目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耍手段抢标,只怕是输掉之后心里不平衡。”
黄衣女子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先去看看那几个孩子,问问情况。”
她打量着这个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村子,一路走,一路凝望到处可见的金黄色向日葵,忽然觉得,这里的向日葵似乎不是用来炼油,而是用来观赏的,与锦城市的某座公寓前的向日葵一模一样。
只见此刻一阵夏风吹过,清凉扑来,金黄色的圆盘便带动着它们纤细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似婀娜女子在起舞,叶子鼓动。它们喜光,喜欢围着太阳转,每天绽开笑脸,去迎接新的每一天,但唯一遗憾的是,它们必须依附着阳光,一旦没有太阳,它们便失去它们的生机,不再那么美丽。
“苏设,前面有个长发女人一直拿眼睛冷冷看着我们,是不是认识你?”旁边的助理触触她,提醒她回头,“她刚骑着电瓶车回来,衣裳似乎是被昨晚的雨淋湿了,皱巴巴的,但刚骑来这里,突然停车,盯着你就不再走了。”
于是女子回首,黛眉微挑,定睛瞧去,果然看到叶素素正拿冷眼瞧她,清丽的眼眸里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讶,朱唇扬起,然后骑着电动车过来,吱的一声停在她面前!
三年半的时间,叶素素或多或少还是熟透了一些,白皙的皮肤没有以前通透,眼角的肌肤没有以前紧致,似一朵晚春的洁白梨花。
她把电动车架起,走到黄裙女子面前,打量一眼,冷笑了一声:“比起两年前,你确实漂亮了不少,是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最晶莹剔透的时候,满怀芳香勾引着男人,挥霍炫耀自己的青春。但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两年前你不是走了么?!走了就不要回来!”
黛蔺见第一次见面叶素素这么不客气,笑道:“我也以为这两年,你把他从手术台上守回来之后,早已与他完婚做了真正的夫妻,弥补了八年前的遗憾,但没想到你们没有。(.无弹窗广告)呵,我这次过来,是来办公务,不为其他,叶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词。”
她双眸似水,却掺合着丝丝冷意,犹如阳春白雪,苦寒素梅,冰清玉洁中带着缕缕寒意。两年里她虽在进修,但淡然自若的独特风姿并不消减,她依然还是以前的黛蔺,只是在面对叶素素的时候,她不再是孩子,而是一个比叶素素美丽、出色的女人。
她从叶素素身边轻轻走过,樱唇美艳,五官精致玲珑,身子透着自然的清香,长裙在风中飘飞,轻声再道:“这次的劣质油漆事件性质很严重,会直接影响到孩子们的身体健康,以及我们【创e】集团的声誉和公信度,所以我希望在事情没有被闹大之前,沧口村的民众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找出真正元凶。”
“是么,原来是你在负责这个项目,你才是工程的最主要负责人!”叶素素一声冷嗤,柳眉芙面顿生阴郁,直接把黛蔺划为敌人,“那么这个元凶不就是你么?你还需要找什么真正元凶?!”
黛蔺闻言莞尔一笑,“叶小姐你似乎希望是我?”走到叶素素面前,目光婉转流畅,“叶小姐是滕副市长身边的一把手,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人能靠近你的滕市长。我现在提前与你透知这件事,是把叶小姐你当做滕副市长身边的人,希望你们这两位村民眼里的好领导,能理性分析问题,用一颗宽容大度的心去带领他们找出真凶,而不是夹杂着私人恩怨,直接将帽子往我身上扣,引起他们的恐慌!呵呵,试问叶小姐,创e集团需要用这几桶劣质油漆来砸自己招牌么?”
叶素素俏脸一冷,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既然是你在负责这个项目,那么施工过程中所遭遇到的一切问题,都该由你来承担!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砸自己招牌,我只要负责人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赔偿村民们的一切损失,以及支付那几个孩子的所有医药费,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黛蔺听得朱唇微扬,灵动美眸瞥了叶素素一眼,“叶小姐不要这么急着给我定罪,我的律师会通过法律途径来查清事实真相,一切公平公正。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以叶小姐的温柔大度,一定不会多生事端,让事情节外生枝,对么?”
她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叶素素,示意旁边的两个同事继续往卫生院方向走,买了水果篮和花篮,进医院看望生病中的小朋友。
以前,她会相信叶素素是善良的女子,温柔美好,兰芷慧心,清逸脱俗,若不然,滕睿哲也不会爱上这个女人,几度为她牵肠挂肚。但多年的等待未果后,她不敢保证叶素素还能淡雅大度,不弄出一点事端来。刚才叶素素看她的眼神,就含着一股积压已久的怨忿。
可能实在是痛苦,等不下去了,觉得她的到来破坏了自己与滕睿哲的世外田园生活,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又或者,内心深处其实是对八年前她苏黛蔺纠缠滕睿哲是有怨恨之心的,觉得她抢了滕睿哲。
但不管是怎样,她必须要来这里解决劣质油漆事件。
“苏小姐!”医院里,苏小雁一手牵一个宝宝,大喜过望的从长椅上站起身,目瞪口呆望着这个多年以后再次出现的美丽女子,“你……你来了!”
谦谦妮妮则同时叫‘妈咪’,哧溜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扑进妈妈的怀里,小脑袋使劲往妈妈怀里钻,“妈咪,你去哪儿了?”
黛蔺把两个宝宝抱在怀里亲了亲,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夸奖他们乖,然后把妮妮抱在怀里,牵着谦谦的小手,走到苏小雁面前,笑着说了声谢谢。
苏小雁则目不转睛盯着她,忽然说道:“苏小姐,两年前你为什么不来看市长哥哥呢?如果当时你来了,现在在滕市长身边的人将会是你,而不是叶小姐。叶小姐在滕市长生病之前,是没有机会接近他的,但那次病危之后,叶小姐就开始细心照顾滕市长的起居,风雨无阻的给他熬药、做饭、洗衣、擦皮鞋,不管滕市长喜不喜欢,都坚持做。有一次滕市长觉得自己痊愈了,又打算熬夜办公,叶小姐气得把他的公文给撕了,之后又给他粘好,默默守在他旁边。滕市长有时会换锁,后来见叶小姐一直守在门前,换锁没用,便留在外面不回来……其实我觉得,滕市长是对她有歉疚的,她又对他这么好,不能把她当敌人,只能用柔和的态度处理。而苏小姐你,为什么不来呢?”
黛蔺抱着孩子坐到长椅上,凝望着走廊那端,一抹闻讯匆匆赶来的高大伟岸身影,也就是昨晚给她不断打电话,她们此刻正在讨论的主角滕睿哲,轻轻笑道:“小雁,如果你有了丈夫,而且丈夫对你很好,你允诺了他会陪他,你会选择过来这里么?呵。”
——
滕睿哲风尘仆仆从外面赶了来,见黛蔺果然坐在这里,高大健硕的身躯猛地停住,收住脚步!他健壮的胸膛不断起伏着,一双耀眼的深黑色眼眸漾着令人目眩的思念之色,激动全写在俊脸上,一颗结实的喉结则在有力滚动,鼻息微喘,目光灼灼盯着她!
几年前她想见他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好好顾过她,自始至终忽略她的感受,弃她而去,直到她真正离去,他才发现她也许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在一厢情愿的给她定了个一年之约,两年之约,要求她继续等他,不要变心,他则等着她成长,长成一个成熟知性的女人,恣意发挥自己的才能,找到自我,同时给大家一段时间去散心,去解开心结。
然而这一去,就是真正的离别,他发现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遗忘了很多东西,她的心,淡了,眼眸里没有一丝浓情的火花。虽然此刻她缓缓站起了身,眼眸里带着笑,但他看不到她的激动,也看不到她对他的思念。
“滕市长,这期在建中的工程是由我负责,昨天我才被告知这里发生的事,得知这里的油漆出了问题,不如我们现在谈谈吧。”黛蔺对他展露一个流畅的笑容,得体大方中带着歉疚,然后低下头,摸摸两个宝宝的头发,示意他们跟着苏小雁阿姨去玩,不要吵妈咪,“妈咪现在要与叔叔谈重要的事,宝宝们该去做什么呢?”
但是两个小宝宝仰着头,黑宝石大眼睛好奇看着两个大人,伸出白嫩的小食指指一指滕睿哲,“妈咪,这个就是带我们来这里的叔叔。”表示很好奇,觉得这个叔叔长的跟自己有点像,而且叔叔很温柔!
“嗯,妈咪知道了。”黛蔺蹲下身给宝宝们松松小衣裳,让他们乖,不要跑得满头大汗,天气热容易中暑,“现在宝宝们跟小雁阿姨去外面玩,不要靠近池塘,也不要跟阿姨玩躲猫猫,要一直牵着小雁阿姨的手,不要走开,妈咪十分钟后就来接宝宝们,知道么?”
“嗯!”宝宝们小脸蛋红扑扑的,乖乖点头,一左一右牵着苏小雁的手,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们走后,黛蔺对滕睿哲莞尔一笑,没有再说其他,提着水果篮走进儿童病房了。病房里躺着几个孩子,孩子们的家长被医院告知是感冒,稍微有点严重,所以家长们没往深处想,只当是感冒。
提着水果篮的黛蔺则也是被大家所认识的,两年前那位穿着玫瑰白运动装上山砍竹子的姑娘嘛!大家就算时间久了不大记得,但看到她与滕市长站在一起,自然也是想得起来的。
于是大家欣然接受了黛蔺的水果篮和花篮,为她倒了杯茶,将孩子生病的过程一五一十道来。只道是孩子们一直咳嗽,咳着咳着就进了医院。当时如果不是叶老师懂得急救,他们家的娃估计都小命归天了!
黛蔺却听得心惊,对旁边的女助理递了个眼色,暗示出去谈。
滕睿哲则走在她身边,深邃黑眸一直盯着她没有吭声,与她一起来到外面的走廊上,这才出声道:“黛蔺,你自己不知道有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女子,昨晚可能与你住在同一家酒店,甚至住在隔壁的房间?该女子穿着一套黑色紧身套裙,将头发卷成了栗色卷发,脸上戴着一副茶色大墨镜,可有见过?”
黛蔺注视着他,笑了笑:“你是说,这个女子可能一直在跟踪我?”她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同事,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又笑道:“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子存在。滕市长,我们边走边谈。”
她邀请滕睿哲一起往前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我们创e名下的建筑师傅当初的进货单,所用的油漆和涂料是没有问题的,检验合格,问题应该出在油漆在运送过程中,遭人掉换,工人也糊里糊涂的用在了所有新房子上,造成大家油漆中毒。对于这次的疏忽,我们创e感到很抱歉,必定会做出大部分的赔偿,希望滕市长能帮我们安抚大家的情绪,给我们时间查明事情真相。”
滕睿哲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文件,而是认真看着她,忽然道:“我已经在着手准备回调工作,任期将满,黛蔺你愿意跟我一起回锦城市么?”
黛蔺望一望医院四周正在停工的工地,笑着回答他道:“只怕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我总感觉,这件事会再一次掀起大风浪,让你的回调工作遇到阻碍,也让我背负一大笔赔偿金。对于这种棘手的案子,这几年时间里我遇到过不少,也算是对我的一种磨练,让我一路摸爬滚打,逐渐摸索出门道。但是背负上人命是我不想看到的,这些孩子在我的案子里出了事,无辜受累,我难辞其咎。”
她走到医院外面,逐渐往那片黄土飞扬的工地走去,围着几处脚手架转了转,最后说道:“我一直相信命运的安排,看来这一次,有人又想让我们重复以前走过的路,不太想让我们安生。”
“但你也可以尝试着去改变。”滕睿哲站在她身后,缓缓朝她走近,想拥住她纤弱的身形,但没有足够的勇气,“你选择回国,说明你还眷恋这个地方。也许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要重复以前的路,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
叶素素在与黛蔺一番对峙后,一直目送黛蔺转身去买果篮,走进附近的卫生院,一张俏脸变得越来越阴沉,雪白银牙越咬越紧。直到黛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面前,她这才推着电动车继续往前走,狼狈不堪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洗了个澡,换下那一套皱巴巴的衬衣,坐在窗前发呆。
昨晚委屈哭过之后,她其实又去找滕睿哲了的,看到他坐在车里,自己则淋在雨里,就这样一身湿透的等着。等着等着,等到了天明,看到他随黑色套裙女子离去之后,她终究还是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回来了。
结果却看到真正的苏黛蔺一身嫩黄长裙白色小西装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心里重重一惊,紧接着心潮翻涌,始终不能平静!此刻她在窗边坐了片刻,看到院子里摆着几双她从睿哲房里拿过来准备擦洗的皮鞋,忽然几步走过去,把这些待擦的皮鞋统统摔到了地上!
因为现在的她,心里真的很难受,不想再把男人的这些东西当笑话摆在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深爱她的这个男人变心了,转而爱上了他曾经厌恶至极的女人!她的等待不需要结果,男人留在这里多久,她就陪在这里多久,但她绝不容忍苏黛蔺卷土重来,把她平静的生活再次搅得一团糟!
八年前她与睿哲的感情生活,就是因为苏黛蔺的反复纠缠,没有过过一天宁静的日子,每一次他们想过二人世界,都会被这个女人神出鬼没,死缠烂打,最后不欢而散,睿哲被弄得怒火冲天,烦躁不已,那么八年后,这种悲剧为什么还要重演?
摔完院子里所有与男人有关的东西后,她发泄够了,喘息着,逐渐冷静下来,清醒打量这个与男人同吃同住长达两年的地方。三年半前她跟来这里,就是打算与男人再续前缘的,苏黛蔺不珍惜这段感情,她则视若珍宝,绝不主动放手。因为她觉得,当年她与睿哲的情缘还没有尽,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叶老师,在给滕市长收衣服呢。”门口有邻居经过,跟她热情的打招呼,一边走一边拿草帽扇风,望了望路口方向,“咦,滕市长好像回来了呢。”
叶素素闻言,地上的衣服也不捡了,飞快的冲出院子,去迎接回来的滕睿哲。
然而滕睿哲将车直接停在了卫生院门口,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心急如焚。他大步流星往医院里走,去见再次归来的苏黛蔺,早已是把两年前的那一次意外抛在了脑后!
她的心一阵冰凉,无法再去阻拦热情如火的他,将脚步放慢了下来,目送他大步迈进医院里。
她觉得,两年时间的平静生活只是一个蛰伏期,她在努力为他唤醒他们以前的甜蜜记忆,他却只记得另一段情,记得远走他乡的苏黛蔺!这个男人在长时间的平静过后,终究是雄狮醒来,不改其性,觉得时间只是沉淀了所有的过往,让苏黛蔺去散心,他却等在原地,等着苏黛蔺回头。
可是她在等着他回头,他看不到么?当年他病危困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谁守在他身边?又是谁不管他死活,毅然飞去了国外?
她停步在路边,没有再往前走,对男人的举动是寒心的,却也是不绝望的。因为现在的苏黛蔺,对男人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之间唯一的牵连,就是两个孩子,孩子可能会让他们复合,也可能让他们反目,总之,她不能自乱阵脚,把男人主动往情敌怀里推!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睿哲的,深深明白,能主动退让的感情绝对不是真感情!
几分钟后,小泽谦与小莹妮果然让苏小雁一手牵一个走出来了,两个宝宝非常调皮,一定要让苏小雁抱抱,像小时候那样,一边抱一个,绝不能偏袒其中的任何一个宝宝。
但是苏小雁抱了一个,另一个就抱不动了,只能继续一手牵一个,用糖果哄他们乖乖走路,不要偷懒。
宝宝们则孩子心性,走几步就要抱抱,很少能坚持走完一段路的,仰着小脑袋,抱着苏小雁的大腿不肯放,总之就是走累了,阿姨你不抱抱我就不走。
苏小雁无奈,指指马路边上的小超市,“那边有两元一次的电动小木马,一摇一摇的可好玩了,阿姨带宝宝们去玩好不好?”
宝宝们齐声答好,早看到小木马在那边一摇一摇,唱着歌儿,好玩极了。于是迈动着小胖腿,飞快的往那边跑,啊呜一声,水晶般的大眼睛里直冒星星。苏小雁连忙一手牵一个,不让小宝贝们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恐生意外。
坐到小木马马背上后,小妮妮有点胆小,被那唱着歌儿的电动木马吓得缩紧小肩膀,小手手抓紧苏小雁的衣服不肯放,差一点瘪嘴哭了起来。后来摇晃了几次,觉得挺好玩的,这才咯咯笑起来,歌曲结束都不肯下来。
苏小雁给女宝宝擦擦小额头上的汗,这才记起身后小木马上的谦谦怎么没声音了,回头一看,发现小木马上哪还有谦谦的身影,吓得她一声惊叫!
原来这个男宝宝活泼好动,早溜下小木马,寻找他更感兴趣的游戏去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排扭着大屁股的白鹅,哧溜滑下木马,就往马路对面跑了。横穿大马路的时候,还有几辆大型机械车正经过,扫起一片尘土,这孩子就像一颗球安全滚过了大马路,去追他的大白鹅了!
叶素素站在这边,眼看宝宝往马路上钻,小脑袋看着大型机动车还‘咦’了一声,她连忙跑了几步,不想这么小的宝宝被碾压在机械车下,但见谦谦安全跑了过来,继续追大白鹅,她便停住脚步,心情复杂,不再接近这个孩子。
大白鹅则扭动着胖胖的身子,带着谦谦小朋友去湖边洗澡了,小谦谦趴到一只大白鹅身上,蹬动着小胖腿,想爬上去,但是大白鹅不干,扑打着翅膀腾的一下游进了湖里,越游越远。
小宝宝站在湖边,自己也跟着往湖里走,根本不知道面前这湖有几米深,湖边异常的滑,只知道往前追赶,然后果然脚踩湿草猛地一滑,整个小身子往湖里‘扑通’一声翻了下去,溅起一阵水花!
紧随其后的叶素素见此,柳眉一皱,下意识的要去救孩子。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念头,让她立即转身走掉了,选择等待有其他人路过去救孩子,一切看孩子自己的造化!
——
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黛蔺就听到了宝宝走丢的消息,让她俏脸蓦地刷白,惊慌失措推开身后的滕睿哲就往苏小雁所说的小超市跑!苏小雁说宝宝就是在这里走丢的,她在照顾妮妮,回头一看,才发现谦谦没坐在木马上,可能跟着宝宝自己所说的大车车跑了,她在四周找了几圈都找不着!
与黛蔺一起朝这边大步冲过来的滕睿哲,一张刀刻般俊美的立体五官早已是黑如锅底,让苏小雁不要再哭哭啼啼,锐眸望了望四周,剑眉紧蹙,心底怎是一个怒急了得!
他用大手拽着黛蔺,不让她失控的在大马路上乱跑,自己则看到不远处的碧湖里,有几只大白鹅在水里受惊扑腾,连忙放开黛蔺,长腿狂奔,高大的身子如离弦之箭朝湖边冲过来!
这个时候,过路的人都聚集过来了,可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碧湖里有个小宝宝在水里扑腾,小宝宝在摔进湖里后,小手小脚在使劲的扑打,呜呜叫了几声,觉得这里不像妈咪爹哋带他来玩的儿童游泳池,也没有给他戴救生圈,他快要沉下去了。
但一旦他呜呜叫,湖水就往他小嘴里灌,让他呛鼻子。
于是当滕睿哲朝这边狂奔过来,踩上那湿漉漉的泥草地,胆颤心惊的朝湖水里寻去,便见到他儿子的小身子在水里扑腾,利用妈咪教他的游泳步骤,不断的扑打双手双脚,不让身体沉下去。
小宝宝懂得把脑袋露在水面上,小手小脚却逐渐的失去步调,在水里乱动起来。他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水太凉了,也没有大人在岸上等着他,他快没有力气了。
而滕睿哲面对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肝胆俱裂,急吼了一声‘宝宝’,让宝宝不要停爸爸妈妈在这,快速游过来,一把攫住那小身子,把即将沉下去的宝宝抱在怀里,高举出水面。
回到岸上后,给宝宝压了压小胸口,让他把呛进去的湖水吐出来,然后用干衣服裹紧抱在怀里,拨了拨宝宝湿漉漉的柔软短发。宝宝惊魂未定,面对这么多人这才心有余悸的哭起来,扑到妈妈的怀里,不断往妈妈怀里拱。
也许小宝宝们就是这样,出事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看到爸爸妈妈焦灼的样子,这才吓得哭起来,知道怕怕。黛蔺把小宝贝抱在怀里,让宝贝儿不哭,妈咪在这,给宝宝抹抹泪珠,抱着宝宝急匆匆去医院。
一身湿透的滕睿哲则把妮妮抱在怀里,不敢再让苏小雁代为照顾,一同前往卫生院。
小妮妮原本是想让妈咪抱,现在见叔叔抱她,她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轻抿,怯怯喊了声‘叔叔’。小手手则把叔叔的衣领揪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黑葡萄大眼睛与叔叔好奇对视,把叔叔修长的脖子抱紧。刚才谦谦掉到水里了,是这位叔叔把谦谦从水里抱了起来,叔叔长的真漂亮。
滕睿哲见女儿喊自己叔叔,俊美绝伦的脸庞扬起微笑,大手拂拂女儿柔嫩的小脸蛋,把女儿抱紧在怀里。不管怎么说,妮妮认识他,主动与亲生父亲亲近,真是一个乖宝宝。
此刻,高大的父亲抱着小女儿站在病床边,看着医生给谦谦做身体检查,黛蔺则守在谦谦身边,哄宝宝睡觉,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
在黛蔺看来,今天这一幕并不是苏小雁的错,而是自己没有用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孩子,太过粗心大意,让孩子四处跑动。如果不是她和夜澈从小教两个宝宝游泳,让宝宝识水,谦谦掉下水的时候,可能不会挣扎拨动,让自己在水面悬浮一段时间。
这种危险的情况,不是每一次宝宝都能自救,自己在水里扑腾。宝宝年龄太小,如果离开看护人的视线范围,没有过路人救他,他是不可能懂得呼救脱离危险的!
而门外,众人逐渐散去后,路过此处的付明启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是过来找叶老师的,但叶素素不在家,他便往这边寻来。恰巧看到叶老师从湖边匆匆走来,魂不守舍离去。
原本他想为昨晚的事道歉,觉得叶老师昨晚的反应过激,可能是觉得他借用滕市长约她的方式不对,把他想成了登徒子,所以今天他正式约她,主动给她道个歉。
但是正当他跟随过来,打算出声喊叶老师,忽然瞥见一行人朝湖边急匆匆冲了过来,滕市长大吼了一声‘宝宝’,心急如焚纵身跳进湖里,竟是捞起一个孩子上来,惊得他再次朝叶素素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由于他离湖离得远,根本不知道有孩子落了水,直到孩子被及时救起,湖边围了一大圈的人,他这才蓦然惊觉叶老师刚才是往湖边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救落水的孩子?还是没有看到?以这个距离,她明显是看得到的,为什么不救?!
付明启跟着叶素素一路走过来,发现她匆匆进了房里,关上门就不再出来了,似乎心事重重,心情抑郁。直到滕市长带孩子检查完身体,带着母子仨回家了,那窗帘才唰的一声被拉开,露出叶素素那张往外张望的脸。
付明启肤色白皙,薄厚适中的唇,色淡如水,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是美企中国区的总代表,也是一位正为事业开疆拓土的富公子哥。他喊了一声滕市长,说是过来找叶老师,淡淡一笑,与窗内的叶素素对望一眼。
叶素素则眼神躲闪,别开脸,立即把窗帘重新拉上了。
一旁,滕睿哲瞥见二人的互动,示意苏小雁去敲叶素素的门,让她出来见付明启。自己则带着母子仨往自己的住处走,把宝宝放在自己的床上睡。
黛蔺打量着这简洁干净的两室一厅一书房,发现他与叶素素是分开住的,各住各的房子,各有各的空间,只是共用一个院子,似一个四合院。
而且可能是考虑到不在这里久待,他房里的东西很少,一床一桌两柜,冰冷灰色调,没有任何繁冗多余的装饰物。所以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卧室,还不如说这里全部是他的书房,每一个角落都摆满了他的公文,飘散着书卷墨香!
黛蔺略略打量了一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轻微一笑。因为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君子兰和茉莉,雪白幽香的一大片,味道非常浓烈。她不必想,也知道这是隔壁的叶素素种上的,叶素素非常喜爱这两种花,以前经常在滕睿哲的办公室摆上君子兰,让他睹花思人,两人如胶似漆。
只不过,滕睿哲不喜欢这些花中君子、花中香妃,他比较喜欢清而淡雅的水仙,愿意自己一簇簇的栽种,把锦城市的别墅小院种满,自己设计布置。
此刻,滕睿哲在换下他那一身湿透的衣服,露出他古铜色的,结实强壮的背部,以及他腹肌健壮的颀长腰身。他没有换下长裤,仅是背对着黛蔺把上衣换了,窸窸窣窣穿上。
只见阳光底下的他,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挺拓的衬衫,一条黑色烫边的西裤,配上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高挑的身材,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回过头来,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线条分明,目光锐利深邃,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但他黑眸里却闪烁着柔光,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朝这边的黛蔺缓步走来。
黛蔺也注视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住处,差不多了解了他的近段生活,也看到了他与叶素素的关系。他与叶素素的这层关系就好似一层纱,飘渺,却又真实存在,飘飘荡荡的。她忽然觉得,时间既能冲淡两地分离的两个人的心结,也能证明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越走越远。他对叶素素,可能真的回不到过去的那种感觉了!
虽然,叶素素一直生活在他身边,温柔依旧的跟随左右,同住一处,还是当年那个白裙飘飘的叶素素,可是三年半的时间足够证明,当年的那个素素已在他心底香消玉殒了,他早在地底发现那堆白骨的时候,在心底深处为叶素素立了墓碑,不想再提及。
于是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叶素素无法亲近他一步。
再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他身子病重,叶素素得以照顾他,接近他,却依旧无法与他结婚。
只是事已至此,叶素素为什么还选择住在他隔壁?
“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无论她怎么做,我只能当她朋友。”滕睿哲朝窗边的她走来,却是伸出有力的臂膀,猛力抱她入怀,将柔若无骨的她紧紧锁在自己厚实的胸膛里,不让她逃,薄薄的唇带着一种冰冰凉的触感,却有着一股深深的宠溺,印在她洁白的额头,“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再走,我不想让你再远走他乡!”
黛蔺腰肢一挺,便被他紧紧握在了怀里,所及之处,萦绕着一缕缕他身上清新的阳刚气息,是那样熟悉温暖,令人就此沉沦,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此刻的阳光底下,就是他们在锦城新房子里的拥抱。
他们面对着一片片洁白的水仙花,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把自己的身与心,完完全全交给这个有着宽阔胸膛的沉稳男人。他顶天立地,身上萦绕着多年不变的迷人气息,是那样令人痴恋,每当她躺在他怀里,与他相拥,她便想起那个令她痴迷的天人一般的睿哲哥哥。
如果说当年追着跑的睿哲哥哥只是一幅画,一个少女时代的美好梦境,那么后来的睿哲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优点有缺点的真实男人。他与其他男人一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会犹豫,会犯错,会将自己光环下的人性一面曝露在人前,可以完美到无可挑剔,也可以溅有瑕疵,一颗心可以冷血无情,也会伤痛彷徨。
但同样,他也会改错,成长,让自己更加完美,完美到真实,做一个真实的男人。
只是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梦?正如此时,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用他蕴藏多年一触而发的热情将她搂入自己的结实胸膛里,是那样霸道如火,那样急切,透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惊喜,用他粗壮的臂膀牢牢锁着她,抱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伸出双手,缓缓攀上他颀长结实的腰身,感觉是那样安静,那样的柔情深种,脑海里不再有前尘往事,只有现在,很轻松;感觉他抱着她的双臂在不断收紧,猛地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到书桌上坐着,幽暗深邃的双眸灼亮如焰,低下头缓缓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在起伏的胸腔间流转,心如擂鼓,一只粗粝的大手则在轻拂她的发丝,哑声喊了她声‘黛蔺’,然后猛地攫住她的红唇,大掌握紧她的腰,使得她为之往后一倾,秀发飞散,将她所有的娇嫩与香艳吞进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四唇相触,黛蔺只觉电光火石之间,有一股浓烈的热流奔涌进自己的心房,让自己心跳飞快加速,身子在一瞬间发烫,只想伸手去搂住这个热情的男人。
她也照做了,香艳樱唇轻轻开启,让男人的滚烫融化自己,将满腔思念倾注在这一唇齿缠绵的湿吻中,自己则搂住他结实健硕的身躯,与他渐渐贴紧,碰掉了书桌上的所有书册笔筒。
她的回应让男人振奋,当男人用虎躯把她压在身下,两人躺到了桌子上,紧紧抱着对方,热情一发不可收拾,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睡在床上的宝宝们却醒了。宝宝们似乎是感应到了父母的热情,也似乎是被掉落地上的东西吵醒了,翻了个身,小身子自己爬起来了,黑黑的大眼睛望着这边,睡眼惺忪的喊了声‘妈咪’‘叔叔’,沙沙哑哑的娇咳,提醒大人们他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