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之后,“时间”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抽象的东西。
www.youxs.org,在连续一百狠劈中,完全没有砍到对方。
有个成语叫“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这四个字,重复使用一千次来形容眼前决斗,无可异议。
没有人受伤。
其至没有任何刀刃相撞。
攻躲皆快,两个人用各种歪七扭八的姿势躲过对方的攻击,然后在闪躲的同时,拚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砍杀对方——所有攻击却又尽数落空。
超高水平的尽数落空!
没有招式。
一切都只是破碎常识的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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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自己并非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是何等的有趣!
何等的难以容忍!
www.youxs.org,他的动作比一开始要敏捷十倍,镜头飞转的节奏顺畅十倍,想要获胜的欲望更胜十倍。
偏偏就是无法击倒眼前的无名对手!
急躁感,再无法压抑了。
“嘿!”www.youxs.org,打算迎向对方一记杀着,也要砍掉对方脑袋。
“喔!”黑衣男似乎也有相同想法,www.youxs.org。
也许只有这种双双毁灭的砍法才能让这场恶斗停下来。
一瞬间。
就在两个怪物几乎要砍落对方脑袋的那一瞬间。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两对”数百万颗镜头突然错乱地撞在一块,在人类的意识之外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仿佛雨块同极相斥的磁铁以超高速接近,www.youxs.org,双双跌在地上。
www.youxs.org,转了转。
黑衣男以刀撑地,www.youxs.org。
中场休息。
绝对不是英雄惜英雄的狗屁气氛。
这两个怪物,互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无法兼容的恨意。
“呸,你……或者说,上一个你,是怎么死的?”黑衣男瞪着他。
“坠机。”www.youxs.org,反问:“你咧?”
“高楼大火。”黑衣男用刀拨着凌乱的头发。
“所以算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www.youxs.org,还笑出了眼泪:“你这个区区被火烧死的幽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是被火烧死啊哈哈哈哈!”
“……”黑衣男不屑地翻白眼:“自从知道有你这号自大狂,就想快点把你杀掉。不过我们这样打下去,就算死神在场裁判,也不晓得怎么分胜负。”
两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像是重整旗鼓,马上又要展开第二回合。
“别担心,我等一下就会把你的幻想做个结束。”www.youxs.org,随意挥着砍刀说:“告诉你,不死也有分等级的。在上一个我死掉之前,我可是十项全能的金牌国手,条件比你这瘦皮猴好了不知多少。最重要的,我又是坠机死的,你啊……死得太普通啦!哈!”
“大概吧,大概死不了也是有分等级。”黑衣男恶笑,慢慢脱下被砍得破破烂烂的黑色运动外套、黑色上衣,露出一身密密麻麻的黑色刺青。
犹如恐怖的涂鸦。
只瞥了那刺青一眼,www.youxs.org。
怎么回事?
刚刚那心悸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最倒霉的其实是,你今天晚上根本不必死。”
黑衣男手中的砍刀,变态地轻刺胸口上的黑色刺青,直到皮肤都给刺出血来。
十几年前,黑衣男每杀一个人,就在身上刺一只正在惨叫的乌鸦。
直到身上几乎没有容鸦之处,这几年才停止这残忍又白痴的计算。
在很多年前,大家还没忘记这个男人的恐怖时,他有个简单易懂的外号。
——乌鸦男。
“刚刚听你说,你是来杀琅铛大仔的。”
乌鸦男歪着头,舔着刀上的鲜血:“真可惜,真可惜……光凭这一点,我就应该把路让开,给你一个方便。不过……”
不过。
“不过像你这种自大狂,早点死一死,大家都开心。嘻嘻。”
西山大澡堂门口,一个高大的人影从白色雾气中走出。
高大的人,顶着一颗血淋淋的光头。
光头高汉的胸前也张牙舞爪着一个刺青,一个与乌鸦男完全不协调的刺青。
——耀眼的太阳,那灼热的闪焰像八爪章鱼一样延伸到四肢躯干。
说起来好笑,这个刺青是一个月前才刺上去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更没有特别想要表达的涵义,反正……反正这个强壮的身体也不过是“暂时借用”罢了。加上既然刺青师不收钱,任凭那个古怪少言的女人发挥创意也就是。
这个一个月前随意刺下的太阳刺青,从西山澡堂缓步而出,www.youxs.org,随时都会重重跪下。
混帐……
干你娘的混帐……
“我们这边,一个绝对死不了,一个死到根本不在乎,你要怎么做?”
光头高汉的话中有话,一时无法令人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也是头怪物。
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或许连被他杀掉的人也搞不清楚底牌。
“……制……制约……”
www.youxs.org,终于支撑不了,跪了下来。
数百万颗一直守护着他的隐形镜头,一颗一颗熄灭。
有如骨牌效应,几次呼气与吐气间,所有镜头全都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
明明是在天桥上发下的狂野豪语,怎会突变为一语成谶。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
“有这么怕吗?刚刚不是还挺猖狂的吗?”光头高汉紧绷的拳头,滴着混浊的红色温泉水,笑笑:“嘻嘻,怕也是自然的,你的第六感很强嘛,知道自己到此为止了。死了一次已经很倒霉了,更倒霉的是,你今天还会死第二次。”
“实验一下!把他的头砍下来!”乌鸦男尖声高叫,www.youxs.org:“我很想知道,有一天我的头掉下来,还会不会自己长回去!”
狂噪!
如一千只一万只乌鸦朝自己飞过来的狂噪。
www.youxs.org,用剧烈的疼痛唤醒自己战斗的意志。
“偏偏在这种时候!教我怎么服气!”www.youxs.org,双眼偾红:“我绝对不死!”
这一痛,痛得觉悟。
数百万颗镜头轰然矗起,刀从大腿拔出,骨血飞溅到乌鸦男的眼睛里。
但这一个偶然中的偶然,也不过妨碍了乌鸦男短短几刀的时间,这个极短的空档就由大声大笑的太阳男揉身补上。
古怪。
www.youxs.org,却不见太阳男有任何痛楚或迟钝,www.youxs.org。强袭,犹如炮弹,www.youxs.org。
乌鸦男加入。
“撑住啊!你的人生——这样就够了吗!”乌鸦男大叫,刀落。
www.youxs.org,却被太阳男的飞腿追上。
www.youxs.org,踢得他、连带一百万颗镜头都往墙上猛力撞去,力道之大,撞得整个人差点裂成两截。
“再来!”乌鸦男追砍。
“对!再来!”太阳男挥拳。
www.youxs.org,举刀一阵超快速的乱砍,太阳男被砍中了至少七刀,却没有一点退却,www.youxs.org,www.youxs.org,更被揍得头昏眼花。
“怎么是这种表情?不过是二打一啊!”乌鸦男狠狠嘲笑,一刀又落。
这快速绝伦的一刀,www.youxs.org。
太阳男欺身补上,www.youxs.org。
“哇!”www.youxs.org。
两个怪物打一个怪物,一下子就变成两个怪物追一个怪物。
www.youxs.org,反正制约达成,自己也没理由冒险往前。
取而代之的,www.youxs.org。
久违的恐惧感压倒性吞噬了对上强敌的兴奋,每一滴珍贵的肾上腺素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释放微弱的能量,每一条神经都在传输本能的反应,帮助他逃出生天。
逃!
只有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念头,逃!
比起为了生存而吃食,比起为了乐趣残杀,“逃”的意念单纯了一百倍。
“我绝对不死!绝对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
www.youxs.org,踏着被自己砍得一塌糊涂的半死不活保镖,卯足全力就是要逃,跟来的时候那股不可一世的气焰完全不能相比。
身后紧迫盯人的是狂暴聒噪的乌鸦振翅,地上晃动的是太阳的万丈光芒。
他跑着,偶尔被迫用回击争取继续逃跑的时机。
哭着,嚎啕大哭。
真的好想继续活下去喔。
真的好想好想继续欺负弱小,继续霸占别人的房间,继续他无与伦比的自由。
怎么会轮到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呢?
就算头被他们割下来、又真的可以再长出一个新的头活回去,万一……万一新的头没了现在的记忆,现在的自己不就等于永远死掉一样吗?就跟那个叫什么的一样死掉了吗?不!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啊!
这个多余的意念,让几颗镜头缓缓熄灭。
视线歪斜,www.youxs.org,打了七、八个滚。
www.youxs.org,创口之深,几乎瞬间截了他的肢。
www.youxs.org,却挨了他重重的、砍在肩胛骨上的一刀。
“不痛!”太阳男不仅夺下砍刀抛到一旁,还大笑,朝他一阵乱拳。
这种强坐在人身上,地痞流氓似狂拳乱打的姿势,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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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拳都很重,却又刻意避开脸。
“对不起!对不起啦!呜……”www.youxs.org。
宾果。
不打脸,www.youxs.org,放声求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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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手。”乌鸦男走近,摩拳擦掌。
www.youxs.org,算是彻底绝望了他的一线生机。
于是太阳男拍拍屁股站起,www.youxs.org。
这换手的画面,就好像是小儿科诊所外放置的小飞象玩具坐骑,投五块便能坐上一分钟,几个刚打完针、哭红眼的小孩儿排着队、嚷着要玩的景象。
只是小飞象换成了大叔叔,且不用投钱。
“要开始啰。”乌鸦男吹了吹拳头:“你这个坠机死掉的,高级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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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避开脸,彻底享受悦耳的惨叫声,乌鸦男使全力狂砸。
肋骨肯定断了好几根。
肺自然也给断掉的肋骨刺穿了。
毋庸置疑胃破开了一个大洞,跟糜烂的大肠小肠混在一起。
肝脏脾脏肾脏大概也都裂了好几条缝。
……却没死。
www.youxs.org,只是他不停狂吐血。
“真的蛮耐打的。”乌鸦男啧啧称奇,打得有点喘了。
“真的真的!”太阳男干脆在一旁鼓掌起来。
www.youxs.org,意识却难得的清醒。
太痛了。痛到真的想断气算了。
原来过去那些被自己活活打死的人,所受的痛苦是这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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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苟延残喘活下来,继续把这种痛苦加在别人身上,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现在真的太痛太痛了,痛到大小便都一起爆出来。
毫不废话地死掉,恐怕真的是脱离目前极大痛苦的唯一方案了。
“暂停暂停,有件事问一下。”
不知何时,一个充满台客腔的声音出现在乌鸦男与太阳男的背后。
两个怪物同时转头……刚刚竟没有听见一点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色皮外套的男人,戴着造型普通的黑色墨镜,嚼着早就没了弹性的口香糖,斜斜靠着墙站着。那姿势,好像全身都缺乏重心支撑似的,软骨头。
手里,还拿着两把黑色手枪。
“……”乌鸦男打量着这故作轻松的不速之客。
“……”太阳男眯起眼,马上联想到一个英文宇母。
G。
杀手里,一个无人不晓的字母。
如果今夜非得要冷面佛脑袋搬家,唯一真正的保证,恐怕就是这个字母。
“我刚刚杀了一个胖子,大概……大概这么胖!”
黑枪客张开双手,比了个肥猪一样的大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对了,他没头发,不晓得是秃头还是剃光头,总之是个大胖子,要笑不笑的,大概人缘很差,有见过吧?”
“你杀了我们老大?”乌鸦男冷笑:“趁我们在修理这个家伙的时候?”
黑枪客用枪口抓了抓头皮上的痒,不置可否。
四个人。
两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古怪的氛围,酝酿着什么样的可能性?
大家都说,G很不喜欢没收费的决斗。
大家也都说,G很强。
最强。最鸡巴。
“既然你杀了冷面佛,我们也就不是冷面佛的保镖了。”太阳男瞪着黑枪客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说:“你走你的吧,今天晚上,是你赢了。”
黑枪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走是一定走的啊,难道在这里等警察做笔录?我是想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乌鸦男、另一个叫兵毒的人?”
乌鸦男慢慢站了起来。
不约而同,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就是你们?”黑枪客问了等于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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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前老板,临死前有个很牵拖的愿望……超不划算的,他要我把两个办事不力的混帐手下给做掉,不然他死不瞑目。”
黑枪客往左看了一眼:“你就是乌鸦男?”
又往右看了一眼:“你就是兵毒?那就都到齐啦。”
乌鸦男冷笑,不过是两把手枪。
太阳男咧嘴,不过是几颗不长眼的子弹。
这个距离,不过区区七公尺。
或许,在这两头无视子弹速度与轨迹的怪物面前,这个无声息出现的黑枪客,已经错失了唯一可以用冷枪偷偷杀掉他们的时机。
时机不再有。
“你太自大了,G。”乌鸦男悍然拔刀:“原本还想放你一马。”
“嘻嘻,今晚我专宰自大狂啊。”太阳男吹着拳头,狞笑。
黑枪客的鼻子用力**。
过敏性鼻炎,一向很困扰他啊……
“唉,明明说不是就好了。”
黑枪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整天打打杀杀……”
www.youxs.org,越来越模糊。
终于,慢慢地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