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任永海便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林坤,你不觉得这个二当家翻脸太快了吗?之前还急着赶我们走,现在却同意我们留下来。”
我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们之前的思路是对的,那座古墓确实与黑云寨有关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联。”
徐雅娴也点头,说道:“这一点我同意,从考古专业角度看,如果是氏族墓葬区,随着年代的迁移以及土地面积的萎缩,是会发生改变的,我现在严重怀疑,那个古墓就是黑云寨从前的氏族墓葬。”
“你这个判断很关键。”我同意徐雅娴的观点,“我现在甚至怀疑,我们路上遇到的怪物,就是从古墓里钻出来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那也太可怕了。”徐雅娴吃惊道。
“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次旺说过,他曾见过遁地的怪物,正是黑云寨豢养的护陵兽。”
“啊?”徐雅娴闻言咋舌,“那......那吃人的怪鸟是怎么回事?”
“次旺沿途行走多年,均为遇到过这怪鸟,虽然我不敢确定它是从古墓飞出来的,但至少嫌疑很大。”
“而且刚刚我讲到这些内容的时候,那个二当家明显脸色变化很大,不正说明这两件事,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吗?”
“要么这件事见不得光,要么......”
听了我的分析,徐雅娴露出一脸骤然醒悟的表情:“这么说来,我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医院中毒的同事都有救了!”
“别高兴的太早,这帮寨民常年与世隔绝,对外界有很大的敌意,要想他们配合我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泼了一盆冷水给徐雅娴。
“我们来都来了,一定要拿到解药!”没想到徐雅娴这丫头片子还挺有韧劲,摆出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姿态。
我点了点头,笑道:“胜利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咱们是为了治病救人,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难得我和徐雅娴的观点出奇一致,这丫头对我的表现很是肯定,鼓励道:“哎,你今天的觉悟提升不少,继续努力,相信你会取得更大进步的。”
“得得得,你别给我戴高帽,咱们说正事。”
“什么正事......”徐雅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咱们眼下要想两件事:第一,怎么让他们乖乖配合,第二,万一不配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来硬的!”任永海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别看他们寨兵就这么点破人破枪,我们只有几个人,万一被他们包围,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据次旺将这附近几个寨子都黑云寨马首是瞻,黑云寨在这一带势力盘扎伏脉极深,到时候我们即便是跑路,怕是都会被其他寨子的人围剿。”
任永海听了这番话之后对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有什么主意?”
“眼下别的不谈,咱们至少要让他们主动配合我们。”
“主动配合?”
“没错,黑云寨是个邪门的地方,贸然动手跟送死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主动配合的方法。”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你的办法。”
“次旺说,黑云寨禁地中有一处小盆地,也就是坝子,坝子中间有大、小两座孤耸的山包,大孤山上本来有一座村子,叫疯人村。据说村中盛产一种猎犬,个头奇大无比,性情十分凶恶,但是这种犬只有长在这里才能活,一旦离开,就会死去。”
“疯人村?”徐雅娴回忆道,“这个我优点印象,当时我刚到文物所,在档案室工作,只是那个资料没有提到黑云寨。老人们不是常讲山高有灵、水深有怪嘛!这资料上讲,有传说解放前疯人村曾经捉到过僵尸,体生白毛寸余,似人非人,有鼻子有眼,满身腥臭,身上有很多肉虫,被捉到后抬到村子里的时候,这东西还活着,整夜呜呜哀嚎惨叫,村子里的狗听到那声音,全都吓得夹着尾巴打战。”
徐雅娴所述,与次旺所言基本一致。后来,村民以为此物不祥,是沉在湖底的僵尸所化,就拿乱棒打死喂狗了,谁都不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也就是抓住僵尸的那天晚上,疯人村便彻底消失了。
“这跟你的计划有何关系?”
“禁地。”
“禁地?”
“对。”我继续说道,“疯人村就在禁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般我们理解的禁地,要么是氏族的宗祠所在地,要么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避免外人进入,疯人村这种地方,是个人都不会愿意去,何必再去搞一个禁地呢?”
“难道是害怕有人误闯遇到危险?”徐雅娴猜想道。
“这个过于天真了。”我立即便反驳了这个观点,“你看黑云寨的德性,他们像是有这样公德心的人吗?那地方设置了无数机关,巴不得进去的人有去无回呢。”
“那你说是为什么?”徐雅娴急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样才对!”
“故弄玄虚。”
“什么意思?”
“疯人村可能是黑云寨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杜撰的一个传说,为的就是营造恐惧。”
“所以,你打算从疯人村入手?”
“是的。”我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打算今晚动手,万一他们明儿一早就来赶人,咱们就被动了。次旺叔曾经穿过禁地,我去找他试试,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说完,我们便去找次旺商议。
“次旺叔,你要是愿意给我们带路那当然最好,如果害怕,那咱们也不勉强。”
“你这话说的,不中听!”次旺叔一拍桌子,“我其实早就想再去禁地走一遭了,上回进去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没有上到疯人村。正好,我陪你们走一趟,倒要看看村里是不是真有僵尸。”
“去禁地那可是自己往鬼门关里闯,次旺叔,你可要慎重,万一......”德阳拉姆劝说道,“被黑云寨发现了,咱们可就......”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们不要插手,”次旺摆了摆手,“明天你们就走,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锅头,”强巴一直在边上听我们说话,这会儿突然插嘴道,“我跟你一起去!”
次旺伸手狠狠地拍了强巴一脑袋瓜子,说道:“驴犊子,你们这些后生仔,一个比一个浑,你想都别想!”
强巴被次旺一喝,顿时倍感委屈。又不敢直言顶撞老人,只好支支吾吾地拉住我,要我给他求情。我知道强巴跟次旺有感情,不是爷孙胜似爷孙,理解他的心情,便劝说道:“强巴,咱们不是去干架,人多了也不一定管用,有一个带路的就行了,只有你们平平安安离开寨子,不引起黑云寨的注意,才是对我们最好的掩护。”
强巴又跟我争了几句,最后好歹是被劝住了。不过他自告奋勇,要为我们铺路,打探寨子里的情况,我连忙点头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们分完工。随后,次旺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铁疙瘩的火器。
“呵呵呵呵,都是猎户用的土枪,咱们去禁地还不知道要遇上多少麻烦,你们选一件吧!”
我见次旺连压箱底的看家货都拖出来,忙连声道谢,然后也不客气,长枪短炮各挑了一支,又灌了一盒子弹。我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土造的家伙,虽然经过长期保养,但工艺实在粗糙。不过,我们带枪无非是提防山上的豺狼虎豹,给自己一点儿安全感,聊胜于无嘛。
我们收拾了一下背包,把没用的东西卸下,一切准备完毕,只等着强巴回来汇报村中的情况。
我们在竹楼里等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样子,一直没等到强巴。任永海为人谨慎,他问会不会出了岔子,强巴叫人发现了。次旺叔不慌不忙,说强巴精明,寨兵抓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干什么。话才说了一半,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了“咣咣”的砸门声。
我一惊,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次旺“嘘”了一声,抵到门口厉声间:“什么人?”
“开门,快开门,白天来的那几个人在不在里边?”那声音连喊了好几句,又开始使劲砸门。竹楼上的木板被他敲得几乎要炸开来。
“你们快走,后门,走后门!”次旺一边抵住门,一边朝我们挥手,我二话不说抄起东西就朝竹楼后边跑去。
我们几个刚从后窗翻出,一落地就听“哎哟”一声,定睛一看,是个黑云寨里的小伙子。他戴着袖章,背上扛着一杆猎枪,看见我们就张嘴要喊。我心想坏了,这小子八成是哨兵,刚要拿他,只见一道黑影从草丛里猛地蹿了出来,“咣当”一声就将那人砸倒在地。
“你看看你们,年纪轻轻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利索。”次旺指着地上的人说,“还不快走!”
“你怎么下来的?”我惊讶道。
“来不及解释了,德阳拉姆顶着,接下来怎么办,看她造化了。”
“她一女孩子行吗?”
“你别小瞧了德阳拉姆,她可是女中豪杰!”
这竹楼就在寨边上,离寨上的碉堡围墙大概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我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碉楼上的民兵看见,沿着向次旺事先指好的路线跑。次旺说过围墙下有一处洞口,是供泄洪时使用的。他曾经看到寨兵给泄洪口做过栅栏,那个地方是整座碉堡最为脆弱的环节,只要将木栅栏卸开来就能钻到外面去。
当年运输工程所需的钢筋水泥是他亲自运输的,泄洪口的位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我们沿着他画的路线图,穿过草丛来到了墙下,很快就发现了一处被青苔覆盖住的洞口。
我们五人贴着围墙,头顶上就是碉楼的瞭望口。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往下一低头,我们立马就会暴露。
我让其他人先闪到边上,自己后蹲身去检查洞口,将杂草与青苔扯开之后,果然看见一处半米高的木栏。栅栏的另一头黑黢黢的,散发出一股下水道的恶臭,想来就是那个泄洪口。
“真他妈臭!”我皱着鼻子,伸手掂量了一下,抓住栅栏两端使劲拉扯了一阵,不想那玩意儿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儿?”次旺一边探头观望四周,一边朝我靠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抓头道:“次旺叔,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你看这木头桩打得有多结实,光靠人力哪撬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