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雾(下)

雾气渐消。

刚到这里,我便觉得疯人村里必然藏着巨大的秘密。它的神秘消失势必与我们要找的真相有直接的关联。而老头子既然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惊人的内幕。

浓雾散去之后,大孤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从山上往下望去,清澈的湖水一望到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我问老头子刚才的大雾是个什么名堂,他清了清嗓子,回答说:“村子这些年算荒废了,除了我一个孤家寡人,连条狗都不剩。”

“你可知道南诏国?”

我一听便觉得有戏,立刻将耳朵贴了过去。

南诏国是八世纪时兴起的位于中原西南部的古国,其国民主要由乌蛮和白蛮组成,由蒙舍诏首领皮罗阁建立。

隋唐时期,在洱海地区错杂散居着许多部落,不相役属,名号繁多,难以胜计。其中有六个较大的部落,称为六诏。分别是:蒙舍诏,在今巍山县境,因地居最南,故又称南诏;蒙嶲诏,在今巍山县北部,为蒙舍诏北邻;越析诏,在今宾川、风仪二县;邆赕诏,在今邓川县;浪穹诏,在今洱源县;施浪诏,在邆赕诏东北。

南诏国兴起以前,以西洱河(洱海)地区为中心的主要居民白蛮和在北方的乌蛮。648年,唐太宗命将军梁建方率蜀兵击败松外诸蛮,诸蛮七十部,共十余万户先后归附。蒙是乌蛮姓,这些诸蛮,可能是孟姓以外的乌蛮。

649年,乌蛮蒙舍诏首领细奴逻建号大蒙国,称奇嘉王(虽然称国,但还只是个部落)。当时南诏实力最强,欲求一统六诏,唐王朝为减轻与吐蕃接壤的边患,支持南诏兼并各部落。开元二十六年,皮罗阁在唐王朝支持下兼并五诏,进爵云南王,以西洱河地区为基地建立政权,以其族姓为国号,称大蒙或蒙。次年迁都太和城(今大理)。

梁建方遣奇兵从嶲州(四川西昌县)走间道突然到西洱河,酋长杨盛大惊,与各部首领十人到军门请归附。当年,西洱河大首领杨同外,东洱河大首领杨敛,松外首领蒙羽都入朝,唐太宗各授官秩。

《通鉴》说,西洱河地区有杨、李、赵、董等数十姓,各据一州,大州六百户,小州二三百户,无大君长,不相统一。语言、生活、风俗大略与汉族同,只是以十二月为岁首与内地异。自称本是华人。《通鉴》这段文字与《新唐书》所说松外蛮相似,《新唐书》说松外蛮有城郭文字,颇知阴阳历数,又说,滇池以西都是庄后裔,以十二月为岁首。松外蛮与河蛮居地相离很远,松外蛮大姓是蒙氏,《新唐书》以赵、杨、李、董为松外蛮的贵族,显然误指河蛮为松外蛮。《新唐书》记松外蛮,无“自云本皆华人”句,《通鉴》将河蛮、庄氏后裔合并为一,按文化情况,《通鉴》说较是。

河蛮是西爨以外的白蛮部落。河蛮一姓多不过五六百户,各姓分散,不相统一。白蛮有农业,乌蛮住在西洱河北方山谷中,生产落后,所以白蛮要纳税,乌蛮只纳贡表示降服。唐玄宗开元年间,河蛮首领又来朝贡。当时南诏国兴起,西洱河地区开始发生大变化。

唐卢拟《成都记序》记载:“先时南蛮六部不相臣服,天子(唐朝)每有恩赏,各颁一诏,呼六诏。”所谓诏,意即大首领、大酋长。六诏分别为:蒙嶲诏,居地在今巍山北部至漾濞,又称样备诏;越巂诏,居地在今宾川,又称么些诏,以纳西族先民么些人为主;浪穹诏,居地在今洱源;邆赕诏,居地在今洱源邓川;施浪诏,居地在今洱源三营,河蛮为主。浪穹、邆赕、施浪总称为三浪。蒙舍诏,居地在今巍山,又称南诏。六诏势力大致相等,不相臣服,其中蒙嶲、越析二诏地最大,兵最强,蒙舍诏比上列二诏较弱。

南诏国王室姓蒙,始祖名舍龙,避仇家自哀牢迁居到蒙舍川。但是,五诏与河蛮部落,受吐蕃威胁,常弃唐归附吐蕃。南诏始终附唐,因而得到唐的支持。713年,唐玄宗封南诏皮逻阁为台登郡王。737年,皮逻阁战胜河蛮,取太和城。次年,唐玄宗赐皮逻阁名为蒙归义,进爵为云南王。738年,皮逻阁谋乘胜兼并五诏,请求合六诏为一,得唐玄宗允许。

为嘉奖南诏皮罗阁统一洱海地区的功勋,唐廷于开元二十六年册封他为“南诏王”。然而,南诏的野心没有就此终止。在统一六诏成功后,他们希望统治更大的区域,这就与希望周边小国相互制衡的唐朝发生了矛盾。南诏统一洱海地区后不久,利用滇东爨部的动乱,挥戈东进兼并爨部,与唐朝发生激烈冲突。南诏在吐蕃的支持下大败唐军。唐朝自天宝战争失利后,被迫退出云南。南诏迅速扩大势力,统一了云南。由于南诏打败唐朝主要依靠吐蕃的支持,所以,吐蕃对南诏在政治、军事、经济诸方面的控制不断加强。自秦汉以来,汉文化已在云南深深扎下了根,但在天宝战争后,因唐王朝政治与军事力量退出云南,汉文化对云南的影响有所减弱。

直到阁逻凤反唐后,西爨地为南诏所有,并率兵胁迫西爨迁徙到太和城西南的永昌城,凡徙二十余万户。河蛮与西爨同为白蛮,徙居永昌,可以增加南诏的实力。西爨征服乌蛮(东爨),徙居后,乌蛮得自立,南诏国王世世与乌蛮通婚姻,让乌蛮徙居西爨故地,乌蛮自然对南诏和好,助南诏防御来自剑南的攻击。乌蛮经济与文化都比较落后,徒居滇池周围,从畜牧改为农业部落,文化水平逐渐提高,与白蛮相接近,这对乌蛮也非常有利。南诏国有白蛮作基础,有乌蛮作辅助,具备了发展的条件。东西爨迁居,确是南诏国的一件大事。

此后,南诏与唐朝和吐蕃进行了长期的斗争。但是,吐蕃对南诏的控制是十分短暂的。不到半个世纪,南诏还是“弃蕃归唐”了。唐廷册封异牟寻为“南诏王”,赐“南诏印”;以南诏统领的疆域设置“云南安抚使司”,政区长官为“云南安抚使”,由剑南西川节度使兼任,南诏由云南安抚使节制。

自这次南诏再次归附唐朝后,南诏摆脱了吐蕃的抑制和压迫,社会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洱海地区成为南诏的首府所在地。在十赕地区,以往的昆明蛮、云南蛮、哀牢蛮、西洱河蛮、僰、汉姓等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区域,在长期的经济、政治、文化的交往中,相互交流,相互融合,原来诸蛮部之间的差别逐渐消失,形成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政治体制、共同的语言与共同的文化,融合为一个新的人们共同体。原来的哀牢、昆明、云南、弄栋、青蛉、河蛮等蛮名也随之消失,就是唐代初期“乌蛮”、“白蛮”的界限也不复存在,出现了共同的专用名称。南诏建国百余年,乌蛮已经白蛮化,白族之名或来于此。

“你知道横断山脉,山林茂密地势多变,并不适合操练骑兵。相传有一位乌蛮首领喜爱狩猎,他的部下为了讨主子欢心,特意从吐蕃运了一批獒犬。”说到此处老头子将头转向了玉儿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相信你也知道,正是拜这位乌蛮首领所赐,才会产出像玉儿这样的巨犬。”

我心说这老头子的话逻辑很扯,谁都知道这疯人村乃是黑云寨禁地的核心,这黑云寨又都是汉人,与什么乌蛮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这老头子的话未免有些舍近求远。

老头子介绍说别看疯人村名义叫“村”,其实就是一座山头,疯人村与大孤山在地理上没有区别。我见他越扯越远,忙把话题绕了回来,说道:“那个......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咱们待会儿再谈南诏国的事情,先讲讲实际的吧。”

“小伙子,你别嫌我啰嗦,这故事不能只听一半。”无奈,我只好任由他的思路讲下去。

“这个乌蛮首领啊,生前酷爱狩猎,死后依然对大孤山恋恋不忘,认为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坊间就传说,他死后并没有埋入王陵,而是葬在了大孤山。他那心爱的獒犬也一并殉葬。你们刚才听到的怪声,就是他的鬼魂带着獒犬在地下狩猎。”

“就算传说是真的,咱们也无从考证,总不能决死三尺看看这乌蛮首领在不在下面?”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琢磨着要怎么向老头子打听疯人村的事情。

“说了这么久,老爷子,还没请教你高姓大名。”

“黑云寨里多有人都是一个姓,姓云,云定湘。”老头子倒是没有扭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云定湘?你上次说的那个云定鄂,跟你......”

“呵呵,云定鄂是我弟弟。”

“你上次说他是个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句实话,我原本猜测这个老头子和云定鄂之间可能有着很大的秘密,但是,现如今这个猜测可能要被推翻了,因为这兄弟之间的嫌隙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人家家庭内部矛盾,不足以支撑起疯人村传说的秘密。

云定湘哦了一声,又嗯了一声,踱来踱去。转得我头都晕了,还是一棒打不出个闷屁。我眼看着他走来走去一句话不说,生怕老头子又犯病了,急忙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料,云定湘忽然仰天大笑了三声,最后一脸幸喜,道:“天意都是天意,哈哈哈!”

我见他越说越兴奋,急忙倒了一杯水过去,云定湘却说道:“我不喝不喝,没事,没事,老头子我就是高兴。”

但是,他笑了一会儿,又转而抽泣,最后拉住我的手说:“孩子啊,这可是一段血泪史,你当真要听?”

“洗耳恭听!”

云定湘见我心意已决,索性席地而坐,道:“也罢,现在上山太过险要,等过一会儿我带你们上去。这件事憋在我心头几十年了,再不找两个人聊聊,只怕日后归了黄泉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是吗?”

“我就给你讲讲疯人村的故事。”云定湘言语至此,神色陡然变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叫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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