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尊友的画图技法,即便张立群怎么端详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张立群的心思却是想偷拳头,借机掌握这门高深的技法。可他也不想想,这么高深的技法又岂能是外人三两下能够学会的。不然的话,吴尊友也不会如此坦然地作画。
没过多久,吴尊友笔下就出现了一幅地图。地图中有山川河流,峡谷盆地,各种地图语言也是一应俱全。
吴尊友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地图已经画好了,你们要是想用地图,最好还是依样画葫芦誊到白纸上,以免被纹饰干扰到。”
张立群见到地图,犹如是见到了满地的黄金,欣喜若狂,一把夺过地图,笑道:“好好好,妙极妙极!”
我见他的样子,心里充满了鄙夷。
此时,张立群的心思早就不在吴尊友身上,立刻拿着地图跑去胡冰那里邀功请赏。
我看着吴尊友坦然的样子,问道:“吴老爷子,你就甘心将地图交给了她们?”
吴尊友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
我愣住了,道:“万一我不值得你信任呢?”
“世事无常,我不是神仙,只能做我认为对的选择,就当我押了一次宝吧,只不过,胜与败,我都看不到了!”
我知道吴尊友一心求死,所以并不想跟他多做解释,只道他好生歇息,不必担心其他,我自会保他周全。
但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吴尊友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第二天一早,我去看我吴尊友,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我四下寻找,却被告知,张立群一早便带人将他提走。
“坏了!”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是立即找了过去。
但是我找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吴尊友已经是一具尸体。
张立群冷冷地看着我,得意道:“他必须死,万一他去通风报信,我们就被动了!”
“通什么风,报什么信,他家就他一个人,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人可以用!”我怒目圆睁。
张立群却早已想好了说辞,笑道:“你不能听信他的一家之言,他毕竟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呢,你啊,还是太年轻,太过天真,斩草除根的道理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时,我再也没有耐心跟张立群浪费唇舌,所有的怒火都引到了胡冰那边。
“胡冰,算你狠!”我怒气冲冲地去找胡冰算账。
胡冰早就知道我会来找她,已经自己走了过来。手下见我怒发冲冠,立即挡在了前面。胡冰双手一辉,道:“你们都下去吧。”
“老板——”
“下去!”胡冰厉声喝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立群杀了吴尊有是不是你指示的。”
胡冰倒是不隐瞒,道:“是我授意的。”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保他,你为什么还要杀他,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对你有什么威胁!”
“张立群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斩草除根,即便不是提防他通风报信,也要防备他日后找我们报仇,比较,我要绝了他的守护的坟墓,你觉得他能干我们善罢甘休吗!”
我看着胡冰,突然发现,我有些不认识她了。
“你变了!”
“我没
变!”
“还没有变,你连我的话都不听。”
“林坤,你不能感情用事,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听你的,你心里有怨言,我都能理解,但是,吴尊友必须死,他不死,我就不能心安。”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希望看到你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大声质问道。
可能是因为我的态度过于强势,胡冰脸色也变得不悦起来,“爱情是爱情。”
“你!”
“林坤,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胡冰,你——”
“林坤,我是爱你的,但爱情是爱情,我不会因为爱情而干扰自己的判断,有些事情必须心狠手辣,慈不掌兵,你不会不知道。”
“好一句爱情是爱情。”我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一下子失去了支撑。
爱情是爱情,爱情不等于全部。
但是,如果爱情仅仅只是爱情,是不是把一切都割裂得太过细致。
杂交水稻之父袁先生说过:人生就像一粒种子,要做一粒好种子,只有种子健康了,人才能根深叶茂。
袁先生一生都在研究种子,其实,爱情的种子也是种子。
只要是种子,就需要灌溉、呵护。
爱情的种子萌芽,会长出参天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而这才是爱情真正伟大的地方。
胡冰的所作所为令我寒心,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这个我的爱人。爱情在我们俩之间,犹如一道裂谷,阻止了爱情的萌芽。
“林坤——你不要这样。”胡冰见到我沮丧的样子,生怕我会怎么样,竟又慌张起来,打心里说,她其实是担心我会对她心生不满的。
但是,她还是坚持己见。
“冰冰,你这样叫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真希望我们能够好好过下去,但是——”我欲言又止。
“难道你打算抛弃我了吗?”胡冰惊慌道。
“我——”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抛弃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我做错了还不行吗!”胡冰这回终于害怕了,“林坤,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都听你!”
看到胡冰破天荒地哀求起来,我心头一软,道:“我又没有说要离开你,你别激动嘛。”
胡冰不管不顾道:“你就是心里有怨言了,你要是对我有了隔阂,那跟不要我了我什么区别,我不要你不要我!”
虽然她不像是会撒娇的女人,但我知道,这已经是她能表现出来最大程度的撒娇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关于一个农民的故事。”
胡冰默默地听着。
“有个老农民,姓袁,他是有个伟人。上世纪五十年代,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代大学生的他,被分配到湘西一所农校当老师。地处偏远,条件很差。在那里,他爱情的种子第一次发芽。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可惜由于身份问题,女朋友与他划清了界线。从那以后,他很多年都没有再谈恋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胡冰不解道。
“我要跟你说的,其实就是老农民关于爱情的论
述,他一生研究种子,其实爱情也就是一刻种子,需要浇灌、滋养、呵护。”我神情地看着胡冰,道:“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他就过了而立之年,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见面才知道,那是他昔日的学生。女生端庄大方、又爱运动、爱音乐,与他兴趣一致、情投意合,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二人就领了证。从此,终生相守,不离不弃。”
胡冰还是不解,问道:“你是在责备我没有经营好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花前月下,最浪漫的事,就是一起做水稻研究。女生从前是他的学生,如今是爱人,也是助手。60年代末,袁先生到省农科院工作,妻子未能随调。后来,他又去了海南,夫妻双方长年分居生活。为了帮他照顾家人,妻子在二十多年时间里基本都是分居。直到袁母去世,才带着三个孩子跟丈夫团聚。”
胡冰疑惑地看着我,问道:“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听说过,就是不知道,你讲的这个故事到底想说明什么?”
“你先听我讲完,袁先生刚到海南时,有一次回家,看到屋内凌乱不堪,下意识地就指责妻子偷懒,话说完好久也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想起来,妻子在老家,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就只好自己动手做家务,却发现这活儿真的不好干。再想想妻子长期带着几个孩子,照顾自己父母,还要做家务的艰辛,他很是愧疚,当夜便给妻子写信,倾诉衷肠。”
“后来袁先生被关进了牛棚,怕妻子受连累,就想要分开。不料妻子却说:‘为什么对我这样没有信心,大不了我们一起种田……’,患难见真情,这样的爱,才会天长地久。”
“尽管经历了许多艰辛,但他却觉得两人之间爱情的这粒种子已经慢慢开花,成为一棵繁花似锦的爱情之树。很多人觉得,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都很土。但,爱的最高本质不是索取,而是付出。”
胡冰这才意识到,我要讲的,其实是最后的一句话,“爱的最高本质不是索取,而是付出。”
“林坤,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包容我,我也知道,其实在你的心里,并不支持我为了所谓的家族使命去做这些事情,但你还是违心地帮助了我,而我却恃宠而骄,仗着你的爱,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你的底线,我真的意识到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呵呵,快别这么说,我也有过失,如果我对你狠一点,不纵容你,今天这种情况也许就不会发生。”
胡冰释怀道:“你要是不原谅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没想到你还会撒娇。”
“哼,那还不是被你逼得。”
“我哪有逼你,不过说起来,你比以前确实变化挺大,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讨厌。”胡冰白了我一眼,然后一把扑进我怀里,不管不顾地说道,“我现在就想钻进你怀里,当你的小猫咪,你不许笑话我,也不许拒绝。”
“你就不担心有人过来看到?”
“不担心。”
“真的?”
胡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要是被看到了,我就索性把事情真相公之于众,我已经想好了,你才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唯一,别的,我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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