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煜笙望着顾芩澜脸上的忧色,不禁轻声安慰道:
“你也不必过分忧虑,至少目前有你在身边,那孩子便无生命之虞。”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但是,若真有一双幕后黑手暗中操纵,你必须提高警惕。他的目标或许不仅仅限于郑奉晖一人。”
“你如今贵为端王妃,所面临的危险同样不容小觑。若我不在府中,一旦遇到麻烦,你可以派人去寻找一位名叫红塔山的内监。”
顾芩澜看着杜煜笙郑重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点了点头,感激地说:
“我记下了,谢谢大师兄。”
杜煜笙微微一笑,感慨地说:“哪里用得着言谢,若是早知道你我能够如此投缘,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入端王府。”
那端王府实在是……风头浪尖之地啊!
正当此时,一名伙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杜煜笙说道:
“杜院判,文鼎轩的许姑娘求见……”
杜煜笙尚未回应,顾芩澜身后的卧蚕与襄苧却是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文鼎轩?”
“许姑娘?”
顾芩澜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疑似”郑鼎廉外室的许姑娘。
许芸璇年约二十有五,身着一袭淡雅的烟色长裙,眉目间流露出一种温柔而妖娆的风情,既媚而不俗,确确实实是一位绝色美人。
此时,即使隔着一道精致的屏风,许芸璇的美貌依旧无法遮掩。
郑鼎廉的眼光果然非凡,顾芩澜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叹。
此刻,许芸璇将手轻放在脉枕上,紧张地望着杜煜笙,小心翼翼地询问:
“杜太医,小女子这身子……是否尚能怀孕?”
许芸璇轻启朱唇,其声音宛如黄鹂初鸣,悦耳动听。她轻轻蹙起眉头,那精致的容颜上流露出淡淡的忧愁,目光充满忧虑地投射向杜煜笙。
杜煜笙放下手中的动作,信手拈来一张素笺,一边挥毫书写药方,一边以清朗而温润的嗓音缓缓开口:
“夫人昔日服用过多峻猛之药,药力剧烈,以致损耗了根本,不只孕育子嗣之路坎坷,便是夫人这副身躯,亦已亏损至极……”
杜煜笙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从这脉象中便能窥见许芸璇往昔的身世或许并不光彩。
毕竟,唯有出身于那特定地域的女子,才会被迫服用这等峻猛之药。
尽管如此,杜煜笙并未对她产生偏见,反而稍作停顿后,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夫人不妨先将子嗣之事放下,先将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为上策。”
许芸璇闻言,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哀求与迫切,她紧握杜煜笙的手,哀求道:
“杜太医,小女子实在是走投无路,托人前来求助于您。”
“小女子的夫君乃是大雍朝的英豪,在外浴血奋战,若小女子不能为他延续血脉,如何能安心面对他啊?”
杜煜笙的手腕被紧紧握住,他吃了一惊,连忙抽回。
许芸璇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立刻向杜煜笙道歉:
“杜太医,小女子一时心急,还望您海涵……”
杜煜笙虽然对许芸璇充满同情,但不得不坦诚相告,他语气严肃地说:
“夫人,小女子听好了,在下虽然能够为你调养身体,但即便幸运地怀上了孩子,临盆之际,也将是生死两隔之时!”
“两者之间,只能存活一个,甚至可能两人都难逃一死!这又是何苦呢?”
杜煜笙的话语令许芸璇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却依旧坚定地说:
“即使我命丧黄泉,也要为他留下后代。”
“你,为何如此固执不明?”
杜煜笙有些气愤地拍了拍桌面。
在医者的眼中,每一个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
而许芸璇却执意为了一个未卜生死的孩子,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许芸璇看到杜煜笙动怒,并未生气,她知道杜煜笙是出于关心,于是向他感激地一笑,温言夸赞道:
“杜太医心怀仁德,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小女子心意已决。”
许芸璇轻轻一顿,声音微顿,她缓缓地拿起那张由杜煜笙精心拟就的药方,向着杜煜笙微微欠身,温婉地说道:
“感谢杜太医的细心调护,小女子将遵照此方,细心调养,以恢复元气。”
唯有当身体恢复如初,她方能在那个人身边,为他孕育新生命。
那个人,无视世人的眼光,将她从那滩泥沼中拯救出来!
多年如一日,对她珍视如珠,疼爱有加!
即便是她这微不足道的生命消逝,又有何惧?
只要能让他延续血脉,她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许芸璇言罢,再次向着杜煜笙欠身,随即转身,步履坚决,不留一丝犹豫。
杜煜笙深知,许芸璇已然下定决心,内心既是愤慨又是无奈。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作为医者,他只能尽力劝导,若劝导无效,也只能听凭天命。
顾芩澜听闻此处,眉梢微微一扬。
英雄?
这番话,似乎在暗指郑鼎廉啊?
顾芩澜心中不禁轻嗤一声。
京城中,无人不知郑鼎廉清正廉洁,不近女色,然而事实呢?
悄无声息地领回了三个孩子不说,竟然还秘密藏着一个绝色佳人。
看来,即便是年轻有为的将军,再怎么英勇无畏,也难以摆脱风流的本质……
罢了,既然如此风流,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将来注定要卧床不起,届时想风流也无力了。
顾芩澜想到此处,心情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然而,襄苧和卧蚕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们在听闻这些话时,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纷纷低声嘟囔起来:
“哼!还梦想为王爷生子,真是厚颜无耻。”
“就是,府中已有两位公子和一位千金,难道还不算有后吗?”
顾芩澜望着两个丫头义愤填膺的神情,心中虽感无奈,但也明白她们是出于一番好意,于是缓缓说道: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
她对郑鼎廉本无太多感情,对于他是否有外室,她并不放在心上。
而且,就许芸璇而言,她并不感到反感。
按照杜煜笙的说法,许芸璇想要顺利产下子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是为了争宠,那么她必然是为了获得宠爱而去争宠,但若是人已不在,那么即使得到了宠爱,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