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四至六节
四?
袁常初涉毒品,方清却不知情,他和袁常的姑姑袁玉环打得火热,对妻子林珊珊的感情也冷了下来。
女人是敏感的,林珊珊不用特别费神,就觉察丈夫言行诡异。心里正难受,有好姐妹吞吞吐吐的,告诉了她一些有关丈夫在金龙勾搭女人的事,林珊珊便确信丈夫早已腐化堕落了。?
方清现在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家里好像有一股冰冷而又迷惘的味道,回到欧巷家中,他觉得压抑,继而觉得烦闷,于是便在餐厅下班后,若不是和袁玉环约会也不回家,跑上三楼喝啤酒消磨时间,常常喝得醉熏熏的。母亲卢少容说他,他便沉下脸不吭声,若是林珊珊埋怨他,他便恶声恶气发作起来,把林珊珊弄得哭哭啼啼的。
有一次连方树开也看不过眼,沉下脸来呵斥他,方清虽不敢公开和父亲顶撞冲突,那脸色就更难看了,一甩手就出了家门,回到金龙四楼要了个房间倒头大睡。半夜里韵仪摸进房来,见方清惊醒过来,两眼迷糊,神情萎靡不振,哪有平日的气宇轩昂伶俐潇洒了?韵仪忽然没了兴致,束了束睡袍,转身便离开了客房。?quya.org 熊猫小说网
韵仪在酒吧营业结束后回到四楼,按老习惯查阅四楼旅业开房情况,得知方清独自回来,想到许久没和方清上床了,便想和方清重温鸳梦,不料方清的模样令她扫兴,转身便回去推开军长的门,上了军长的床。?
那一晚林珊珊见方清生气离去,她也黯然神伤,默默的回到房中,叫醒儿子服了一次药,又哄他睡了,才默默的躺在床上想心事。小庆杰因为久咳不消,原想和丈夫商议商议的。但丈夫变了,自从第二轮担任金龙酒家经理,丈夫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的温柔体贴不见了,从前的夫妻恩爱不见了,连对儿子不也像以前着紧关心了。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迷得丈夫神魂颠倒,连家庭、连亲情、连廉耻也不要了──也不能全怪那些女人,蒼蝇不叮无缝的鸡疍,丈夫意志不坚定,思想变了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珊珊觉得这个家越来越难待,不但丈夫令她伤心失望,家里的情况也令她郁闷。公公方树开因为糖厂宣佈破产,己经进入清算阶段,想是那个休闲又有油水的官当不成了,整天在家長吁短叹,愁眉苦脸。林珊珊早看出他和婆婆并不融洽贴心,夫妻不象夫妻,倒象同住一间旅舍的路人,同食同住而已。
公公婆婆并不心意相通,家里的关系也变得微妙。阿嫲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想管儿孙们也有心无力。方坚早搬出去和阮桂婵同住,现在一日三餐也在外头吃,逢节日或是到了阿嫲、父母生日才回来吃一顿饭。小姑子方小兰问题更大,高考落榜后性情大变,郁郁寡欢,脾气喜怒无常,回家就躲回睡房,还把房门紧紧锁上,也不知在房里干什么。方小兰像是有了自闭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弄不好会发展到精神有障碍,也就是得精神病了。好端端的一个花季少女若是因此得精神病,那就太令人惋惜、太令人伤心了。?
但这个家似是四分五裂,像是那些不懂潮州音乐的人说潮州音乐──各顾各,而做母亲的卢少容虽然关爱女儿,但教育也不得法,眼见方小兰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家里各人却仍不醒觉,和婆婆卢少容说了几次,卢少容也只是多了关心方小兰,不肯把方小兰送去看医生,实在令人担忧啊。?
方清觉得又有点内忧外患了。家里不和谐不说,华仔表哥最近给中餐厅安排了一个副经理,说得好听是减轻方清工作压力,多一个老行尊来协助他把经营管理搞上去。方清自然连声说好,不过他心里明白,这是典型的政治手段掺沙子,弄得不好,中餐厅就没有他方清的立足之地了!?
新来的副经理是老相识,叫薛坤荣,原是市饮食服务公司湖滨酒店副经理,和方清一样都是副股级干部,九三年第一轮承包时就给湖滨酒店承包者迫走了,就像自己迫走吴秉光等老经理一样。他和华仔表哥是多年老友,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不知怎么就混来了金龙。方清后来才知道,华仔表哥第一轮承包时曾打金龙主意,那时规定下属门店全部实行职工内部承包,薛坤荣就是替华仔表哥出头报名竞选的。
方清心底是瞧不起薛坤荣的,薛坤荣和李伙生是同一代人,不过薛坤荣很早就提了干,当了二十多年的基层干部,一直提不到公司那一级,我方清要是点头,饮服公司副经理早当上了,不过现在拍挡共事,方清表面十分尊重薛坤荣,其实两人都心明似镜,暗地里互相提防。?
薛坤荣来了也见不得很有能耐,眼看着金龙中餐的生意又清淡下去,薛坤荣除了能喝酒,平日里嘻嘻哈哈混日子,也不见得拿出了什么灵丹妙药锦囊妙计让它起死回生。方清也有点灰心丧气,见三楼一个新来的妈咪刻意讨好他,色心又动了,不但把这个妈咪带上四楼开房,还把平日留意的几个靓女也逐个叫上四楼房间打一炮,不过他最看得上的一个咨客小姐茜茜,花费心机却弄不到手,气得他咬牙切齿又无法可施。?
方清最心动的这个咨客小姐叫茜茜,河北人,刚刚二十岁便足有一米七二高,除了有模特儿魔鬼身材,白皙的肤色,最撩人心动的是她的笑容,一颦一笑,那双丹凤眼便似有了魔力,把男人的魂也勾出来了。这个茜茜也对方清抛媚眼,不过不轻易让方清有独处的机会,对方清的约会也当开玩笑,总之就是不让方清阴谋得逞。方清搞不懂这个令人眼热心跳的茜茜,说她不谙男女之事不憧世故,她也会对男人抛媚眼放电,说她如小姐们般舍身赚钱,也不见她认真兜答男人──包括他这个也算有权有势的总经理。?
这天在二楼楼梯口,方清碰上引领客人上三楼、又走回楼下咨客岗位的茜茜。楼下大堂门口有四、五个咨客小姐,那地方不好和茜茜**,这时正好是机会,刚和她说了两句话,茜茜却一边微笑一边往下走,方清便没了心绪。这个茜茜和楼下咨客小姐都归韵仪直属管辖,工资由三楼负责发放,方清虽然还挂了个总经理,却管不到她们头上。方清见茜茜不搭理他,只好悻悻掉头回中餐厅。
妹妹方小兰走过来对他说,大嫂打来电话,说杰仔病了,要他回去带杰仔去医院。方清点了点头,看方小兰走回收款台,心里又有点烦闷起来。妻子林珊珊现在又和他冷战,有事也不打他的手机,而是通过方小兰传话。想了想,他还是和薛坤荣打了一声招呼,走回家去。儿子方庆杰可是他的心头肉、**,他费尽心机拼命揾钱,还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看方清到底着紧儿子,林珊珊虽然心里怨恨丈夫,呆着脸还是和丈夫说了话。她是请假回来的,儿子的分量在她心目中比任何人都重。现在她不仅担心儿子的身体健康,还担心儿子的心理健康。孩子有一个健全的、和睦的、温馨的家庭,才能健康地、正常地成长。她看到一个材料,现在罪犯的年龄结构越来越趋向年轻化,而来自家庭破裂和单亲家庭的比重也越来越大。为了儿子,她现在真正领会了忍辱负重这个词的凄怆含义。?
方清也领会了妻子的用心,妻子不再对他冷冰冰,他也刻意控制自己不能走得太远,他开始比较注意花多一些时间呆在家里,儿子的健康成长对他来说是攸关紧要的。而且商业局又找他谈了一次话,他又有点飘飘然起来。?
这一次和他谈话的,是市局的第一把手。市局党委最近有一个考虑,就是直接提拔方清任饮服公司经理,徐经理任专职党支部书记。市局原来所辖各公司均是公司经理兼任党支部书记的,饮服公司这样安排,谁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过渡安排,徐经理终究是要离开饮服公司的。?
面对市局一把手的谆谆嘱托,方清心动了一下,脑子急速盘算了一遍,还是婉转地说,我很感谢局党委对我的信任,但我想我资历浅、能力不强,很难挑起这付重担……?
方清一直不肯爽快答应,一把手就让方清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天内给市局党委一个明确答复。
方清先找着了华仔表哥。华仔表哥认真看了一眼方清,问方清有什么打算?方清满不在乎地说,我为什么要去接这个烂摊子?我为什么要代人受过?我是宁愿跟着你揾食,也不要这个虚名的。?
华仔表哥觉得有点意外。这么好的政治前程也不放在心上,看来方清这个人头脑很清晰。权力在另一种意义是等同财富和社会地位,当权力不能创造财富时,方清是选择不要那个权力和社会地位。但华仔表哥有另一种考虑,方清如果在仕途发展,而且在仕途发展越好,于华仔表哥来说,是极其有用处的。所以华仔表哥对方清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赞成你去当这个经理的,过三、五年再混上个商业局长当当,你想想这是何等风光??
方清失笑,说,我是什么料子?过三、五年能混上去当个科长算不错了,还局长呢,我是想也不敢想的。?
非也非也。华仔表哥连连摇头,市局就是看到你年轻、有魄力、有才干才破格提拔你。阿清,你看看现在的政治格局,市里很多部门、单位,提了不少有文凭又有实绩的年青干部啊,这是一种政治趋势,你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
方清表面上还故作谦逊,心里却动摇起来。晚上在家,他特意和父亲说起了这件事,因为父亲在官场混得熟,一定会有心得,一定会有深刻见解的,而且装着无意中也让妻子知道他方清还是很有前途的。
方树开听得很认真,又仔细问了饮服公司的财务情况,明白儿子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思索了一会,就对儿子说,你有没有想过,在某一个阶段,商业战线也像工交战线一样,对亏损企业、特别是资不抵债企业实行破产,就像欧灿辉父亲那个家具厂一样?我们糖厂你也看见了,也快走到这一步了,多少职工诅咒痛骂厂长且不去说它,我看刘厂长现在头发全白了,当一把手是猪八戒照镜子——内外不是人啊!国营企业不景气,政府还会负担多久?政府还会实行哪些体制改革政策??
方清不由得向父亲投去敬佩的目光。羗还是老的辣,父亲所在的糖厂处于那种濒临破产的境地,糖厂的头头们那种奔走无门的窘状,父亲是有很深刻的领会了。饮服公司、整个国营商业企业会不会走家具厂、糖厂的路?不可不防啊!方清紧锁眉头,心里又乱起来。?
就在这时,表姐崔秀云上门做客来了。她说是来看望阿姑的,方清心里清楚,崔秀云是为他的任职消息而来的。表姐夫邹副经理耳目很多,虽然病休,饮服公司甚至商业系统很多事情都很快知道。果然,崔秀云和方清家人寒暄一番之后,说出了真实来意,就是转达丈夫的意见,劝喻方清接受升职。?
方清心想,不是你丈夫患这个病,我也不会这么伤脑筋。他只笑笑说会认真考虑,又问起表姐夫的病,说一定抽时间去探望表姐夫。崔秀云不是邹副经理,官场上的事说不出什么深刻道理,她以为方清说认真考虑不过是矜持作态罢了,谁这么笨有一步升天的机会还不赶快抓到手的?又和方清阿嫲说了一会家长里短,崔秀云才告辞而去。?
临睡前,林珊珊倒是和方清说了一句,可不可以考虑先到公司任职,然后想办法调到其他单位?方清明白妻子的意思,就是趁这个机会离开金龙,再借着正科级这个跳板,调到其他公司或其他单位去。为了方清的前途,林珊珊大约会不计前嫌,求父亲助一臂之力的。
方清想了想,觉得不易实行,市局煞费苦心提他上去,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人。而且徐经理还在公司当党支部书记,积年余威,还是他发号施令说了算。方清太了解徐经理了,让他方清夺了位子,徐经理心里能服贴?要是明争暗斗,他是玩不过在商业战线根深蒂固的老狐狸徐经理的。?
方清主动约了市局张副书记到金龙吃饭,把他不愿任职的意见坦诚相告。张副书记显得很失望,不过也没有板着脸训斥方清,那一顿饭就吃得没有什么滋味,张副书记没有像以往那样开怀畅饮,喝了两杯说晚上还有事情,后来就匆匆走了。?
过了若干时候,方清吃后悔药了,后悔没有听妻子的话。妻子是极力主张他离开金龙的,妻子一定会动员父亲的力量帮助方清达成调动的愿望,而方清对徐经理的判断也是错误的,即使徐经理还留在公司,方清也可以找到事端,以不协调、不团结的理由要求调动,市局不放他走,那么徐经理就要离开饮服公司。没有徐经理这个制肘,方清其实是愿坐上那个位子的。?
没吃后悔药的时候,方清心情很不错,可惜刚刚平和了一段时间的心情,又给薛坤荣的离去打乱了。薛坤荣原是方清的心腹之患,但方清对他的离去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华仔表哥在新市区供销大厦租了两层作夜总会,内定了华仔表哥的二奶小琴当经理,薛坤荣当小琴的副手。真正让方清气愤不已寝食难安的是,租赁了整座供销大厦的,竟然又是欧灿辉!
供销大厦改作南国大厦,南国大厦酒店开张极其高调隆重,不光上了电视,还上了清源日报。方清相信一定有高手帮助策划,整整一版的广告,还特意刊上开张时拍摄的十帧照片,满目喜庆又声势逼人。方清原烦躁得把日报扔了的,到底忍不住,又找了回来关上门细看。?
欧灿辉正式打出了清源南国饮食娱乐服务公司的牌子,不用说,南国大酒店、南国富怡食府、南国大厦酒店是它的旗下连锁企业。这一资讯就让方清翻白眼,不过他沉住气,再仔细看下去,公司董事长自然是欧灿辉,刘艳红当了副总经理,但总经理韦新民、副总经理罗振锋就不知何许人,想来也不是平庸之辈。这个欧灿辉,真成了气候啊!?
华仔表哥的银河夜总会在南国大厦酒店开张,方清自是不能推托要参加开张酒会的。进了南国大厦酒店气势恢宏而又别具中国古典特色的大厅,方清真正感到了震撼,感到了这酒店的王者之气。不用去参观雅房了,据说雅房更美倫美奂、更有文化气息,眼前这一切,就足以让方清彻底气馁。他不能不佩服,这个欧灿辉,从离开金龙算起,竟然在短短的五年时间爬上了这样的高峰!?
想起金龙已经沦落到“三星级的酒店、大排档的价钱,”还要在电视上喋喋不休,方清不禁自惭形秽。华仔表哥的新夜总会装修得也是美轮美奂,而且大量采用了彩绘玻璃,更显得时尚高贵,那一晚也是高朋满座,方清只好强颜欢笑应酬宾客。不经意间,他想起若是当上公司经理,至少在心理上也会平衡一点,我承认你欧灿辉在商海中有作为,但我方清在仕途上更有发展——想到这里方清真是后悔不迭,早听妻子的话就好了……?
穿着一袭浅蓝色西装套裙的周丽娟拿着酒杯,笑眯眯地向他走来,方清不禁皱皱眉头。周丽娟这套衣裙不伦不类,胸前别上红绸襟花,在这场合反显得更土气,但她半老徐娘,难道也要她像韵仪、小琴那样坦胸lou臂?韵仪、小琴自有一股气质,若刘艳红仍当我的副经理,穿上时尚衣裙,也有一股高贵气慨,周丽娟实在太差强人意了。
周丽娟走过来,对方清一笑,说了句这里真像皇宫一样,就放低声音说,我看见那班妹钉(小妹仔)都在下面大厅上班呢。?
方清顿时脸一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开了。这个周丽娟真是不识时务,这个时候提这些堵心的事干什么?!也难怪方清生气,南国大厦酒店开张时,金龙有七、八个服务员跳槽过档,连当月工资也放弃了。节省了这些人工资是小事,但这时临近春节,节前很难招到熟练工的。楼面少了这些服务员才要命呢,春节正是酒楼餐饮旺季,楼面服务员有了缺口,安排班次捉襟见肘,把周丽娟也愁得眉头深锁,唉声叹气。幸好华仔表哥同意高薪招聘,临时招了一批服务员,又提高了原有员工的薪酬,才算稳住阵脚。?
五?
一九九八年的春节方清过得索然无味。虽然春节旺季金龙中餐厅也同样旺市,方清却少了原先的那种兴奋和期待,大年初一给员工派了开门利是就算了,身上虽带着一元钱的利是,却是见着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的小孩才拿出来。?
过了春节,还没过正月十五,方清在金龙的日子又开始有点不好过了。除了早茶还算人多,每天午、晚餐营业收入不超过一千元,方清在收款台翻看了一下营业纪录,心情又坏下来。若不是华仔表哥当老板,別人早就把餐厅关了,蚀本生意谁肯做?食客的心态真奇怪,对旺的地方就趋之若骜,像欧灿辉的南国大厦、南国大酒店、富怡食府,据说天天宾客如云,停车场停满食客的汽车,真是让人眼红。欧灿辉这小子不知行了什么狗屎运,开一间旺一间,连华仔表哥也要去倚kao南国大厦开夜总会。
做餐饮的最怕冷清,特别是上了一点档次的酒店,灯火通明却没什么食客,不但灯油火腊所费不扉,数十员工无所事事,那士气便受挫折,疲软、懒散、无精打采,这种心态甚至会像瘟疫般传染扩散,造成军心不稳,有人便会想着改换门庭,跳槽换工──没有生意,不要说多发奖金,甚至连发工资也会成问题的。金龙这般不死不活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谁知老板能捱多久?不如早走早着。?
果然就有两个厨师要辞职,方清自然不批,一个月后,这两人也不来上班。原本这些自动辞职的人,私营企业约定俗成,当月工资都给抹去了的。到了发薪日子,这两个厨师来金龙领工资,一看没制他两人的工资表,当场就闹起来,一个是阴沉沉的责问,另一个粗声厉气的谩骂,还捋起衣袖要打方清,后来给劝走了。?
方清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到了下午,那两个厨师又来了,相跟着市劳动局一个科长、一个劳动监察大队长,带着几个佩戴劳动监察证的人也来到金龙,严肃批评金龙酒家违反劳动法行为。方清开头还振振有词据理力争,待劳动局的人给他宣讲劳动法制法规,方清才闭上了嘴巴。?
其实劳动部门的人一出现,方清就知道金龙理亏。方清当公司政工员时兼管劳资工作,参加过两次劳动局组织的劳资员培训,还拿到了广东省劳动厅劳资人员上岗证,公司经常收阅省市劳动部门的有关文件,相关劳动法律法规他是很熟悉的。自动离职的职工不能按在企业工作年限领取经济补偿,但他们已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这一个月的工资是应该予以计发的。而过去金龙都是这样处理自动离职的职工工资,并且已经形成了惯例,方清已经忘了劳动部门的文件规定,更没料到这两个厨师会找劳动监察部门投诉。
方清知道吵下去不会有好结果。这两个厨师如果不是熟悉劳动法规,就是有人指点他们找劳动部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如果金龙不补发他们的工资,他们会向劳动局正式提出申诉,金龙不接受调解,劳动仲裁委员会就会作出仲裁,如里金龙仍拒绝执行,那么他们一定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这官司金龙是输定了的。方清知道华仔表哥的心态,打官司必定有负面影响,何况是必输的官司?所以方清后来明确表态,同意补发这两人未发工资,不过他也使了性子,坚决不同意马上兑现补发,而是让这两人七天后再来,理由是公司董事长外出,财务开支要董事长签发才有效。?
劳动局的人讲了很多大道理教育方清,方清虽然很不耐烦,还是硬着头皮听下去。金龙的员工中,除了原饮服公司的正式工,其他人都是没有签定劳动合同、没有申报缴交社会养老保险金的。劳动监察人员劝喻方清要严格执行劳动法,方清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待劳动局的人撤走,他才松了一口气。?
方清马上打电话给华仔表哥。华仔表哥似乎很忙,说全权由方清处理这件事就挂断电话。方清心想,那两人的工资是要补发的,其他的就对不起了,劳动监察部门不再来追查,那就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公司一百多员工,若老老实实申报缴纳社会养老保险金,包括工伤、生育保险等,每月要多支付近两万元,一年就是二十多万,分到我方清名下应该有好几万,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口袋的钱徼交出去?现在很多民营企业都不申报或象征性申报缴纳,等你们再来查察时再说。
华仔表哥后来过问这件事,方清详尽地解释了相关事项,然后有点得意地说,光这一项我就为公司节约了二十多万。我过去搞公司劳资,和劳动局这些科长很熟的,这一次算是大步迈过,但再有人投诉呢?劳动局人手少,劳动监察重点放在大型企业,我们这些单位没投诉就基本不来查的,所以还是要多和他们笼络亲近,有事也会关照一下的,他们有执法权,不能和他们硬顶的。?
华仔表哥自是攻关行家里手,马上点头同意了。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劳动部门的人一认真,不要说金龙,很多民营企业不执行劳动法规的事都会被查处,受损的不仅是钱财,还有社会声誉,华仔表哥自己心中有数,万不能引起行政部门关注,若惹得他们动用国家机器,这麻烦就大了。?
方清并不知道华仔表哥在外头的事,他心中窃喜的是,华仔表哥点了头,借着和劳动局的人拉关系,用送礼的名义大概又可以捞上一笔装进自己口袋。?
张副书记打来电话,约方清去市局谈事情。方清心里又高兴起来,如果张副书记还是谈到饮服公司任职的事,他应该谦逊一番之后答应下来,然后找华仔表哥商议退股,相信抓住这个机会,先把自己的20万要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金龙中餐厅营业每况愈下,除了早茶还保持过去的水平,午餐和晚餐用餐的人竟是寥寥可数,生意都给别家抢了过去。冷冷清清的景像便是剂毒药,腐蚀得连员工都没了信心,方清自己也没了信心。?
不过方清高兴得早了点。张副书记找他谈话,闭口不提升职的事,而是很严肃地谈金龙娱乐服务公司的现状和方清的思想变化。这一下打了方清一个措手不及,面对张副书记摆出的一个个现象,方清灰溜溜地低下头,他知道金龙酒吧在打擦边球、钻空子,若是有关部门认真查处,工商部门可以让金龙停业,公安部门可以抓人刑拘。
让方清感到丧气的是,张副书记严厉批评他思想蜕化、迷失政治方向,金龙公司藏垢纳污,他是麻木不仁甚至是同流合污,一个国家干部、一个**员的党性和法纪法制观念到哪里去了?!经济体制改了,但**的党章党纲没有改,**员的权力和义务也没有改,方清你还是个**员嘛,你还记得在党旗下发出的誓言吗?再这样发展下去,你会变成和党离心离德的人,甚至变成一个违纪违法的人!……?
方清简直是汗流浃背。这时他后悔死了,早答应当公司经理,那里会发生这种事?!而现在张副书记对他的批评提到那样的高度,说明张副书记对他不满意到了极点。今后不用指望当公司经理了,连混一个副科级也大约也没了指望。为什么当初不答应呢,现在张副书记对他感到失望和气愤,自己把张副书记这条路也堵死了!?
方清于是很恳切地作了自我检讨。但他知道这是场面的话,不管怎样信誓旦旦,张副书记是不会再信任他了。这使他非常沮丧,直到离开了市局办公大楼,他的心情还非常恶劣。?
回到老城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方清没有心绪回金龙上班,于是直接走回欧巷的家。刚到家就接到华仔表哥的电话,说要和袁常到金龙吃饭,让方清回去一同作陪。方清觉得自己情绪糟透了,于是便推托说家中阿嫲病了,要送阿嫲去医院,今晚就不回金龙了。
华仔表哥原想顺便询问市局找方清谈什么事,若还是动员方清到公司任职,就劝方清抓紧答应下来,因为方清得到提拔,对华仔表哥和方清都是有长远好处的。但方清家有急事,只能另抽时间商谈了。?
第二天上班,方清碰见来酒吧用餐的袁常,因为心情欠佳,勉强应酬了一下就借故走开了。方清已经知道袁常染上毒瘾,这方面他很有眼力,因为凡是道友,即使在清醒的时候,道友的眼神总是迷离、混浊的,几乎不能让眼神专注时间稍长一点,而脸色和肤色更容易让人把他们和正常人区分开来。这也让方清感到担心,使他和袁常的交往有了很大的顾虑。往深一层想,谁知是不是华仔表哥故意让袁常成为道友的?若是,方清更要小心,要注意远离这是非与罪恶的旋涡了。?
六?
华仔表哥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很快就要实施了。袁发家财千万,华仔表哥要通过袁常让袁发大出血。就在这时,赌档这一摊子出了一件事,只好把袁常这头先放下来。?
华仔表哥的赌档极其隐蔽,现在基本转移到城郊外开赌。他在郊外不同的地方租了三处房子,一处是狮子湖高尔夫俱乐部一间别墅,另一个是附城乡村一处别墅式民居,屋主人全家都在珠海,因和华仔表哥是朋友,把这房子交华仔表哥托菅。还有一处是一个郊区农庄内,农庄主人算半个赌徒,华仔表哥不愿他陷得太深,每次来这里开赌都不安排他下场,拿2000元给他作餐饮开支,这农庄主人也心照不宣的安排好接待和餐饮。?
现在华仔表哥很少抛头lou面,和客人联系、通知、接送、现场设点警戒、抽水、放数、收数等等一切具体事务都由潘榕生负责。华仔表哥偶尔也会在现场lou一lou面,应酬一下就会离开。这些都是身家丰厚而又烂赌的人,如果不是忌惮法纪,他们恨不得天天参赌呢!华仔表哥的赌档每周开一次,都是安排在星期日的白天,参赌的人大都以到乡下朋友的地方度假为幌子,放心地大赌一场。赌博是那么刺激,个中滋味,局外人是很难体会出来的。
常到赌档参赌的人,华仔表哥都对他们起过底,新来的赌客,除了华仔表哥亲自物色发展的,不是熟客介绍来的绝不接受,而且必须经过摸底和审查,有时还玩一些花招进行考验。港产电影看得多了,混进一个卧底,几乎就注定败亡,所以华仔表哥又花心机,分别物色了几个当地人,用资助的形式,在三个点外围开设了士多小店。华仔表哥当然不会暴lou真实的意图,只说是自己金屋藏娇包二奶,用小恩小惠的手段,让这几个点的人随时给他通风报信,特别是看到有可疑人打探,一定要及时告知华仔表哥。?
华仔表哥对参赌的人数控得很死,每次只是十来个人,最多时不超过开四张麻将桌子。做足了安全保卫工作,而且这里不会人多嘴杂,赌徒们便觉得在这里参赌很安全,于是就放心来参赌。?
华仔表哥的秘密赌档时常变换地点。军长、潘榕生已经收了十几个徒弟,都是些意气相投的亡命之徒,华仔表哥对他们常洒金钱,这些人也就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听候使唤,在酒吧、赌档则充当马仔、打手。?
华仔表哥现在每月发五千元给潘榕生,另视档赌收入提成几万元给潘榕生,再由潘榕生分给马仔。按照和梁仕彬的约定,军长每个月护送挛毛去一次广州和澳门人七仔接头,交易完成,华仔表哥又会另发一千、两千给军长,所以军长、潘榕生对华仔表哥最忠心。除了金龙中餐的营业不如意,其实华仔表哥现在前呼后拥,颐气指使,吃香喝辣,横财大进意气风发得很。
俗话说上得山多遇着虎,虽然做足了预防工作,华仔表哥还是遇上了麻烦,而且这麻烦还出了人命,让华仔表哥赶快急刹车,把赌档又停了下来,好一段日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欧灿辉跟着华仔表哥做装修时,曾看过华仔表哥手腕上戴过一只金灿灿的劳力士金表,那是华仔表哥在赌桌上赢回来的,它原来的主人,就是欧灿辉的舅父何润培。?
清源这地方赌风甚盛,改革开放的一个成果,就是让打麻将合法化、赌博半公开化。小赌怡情,法不责众,公安也管不过来,后来也不管了,值得公安管的,是赌注大的赌局、赌徒。何润培学会了打麻将,就常和朋友开台。开始打赌注很小,后来越打越大,赌瘾也越打越大。他老婆也是麻将台的常客,不过头脑很清醒,只和一些妇道人家打,而且赌注一大就打退堂鼓,平日打麻将是自娱自乐而已。?
何润培就不同了,那赌瘾就像烟瘾一样,戒也戒不掉的。何润培不抽烟不喝酒,一点嗜好就是打麻将。华仔表哥是知道何润培底细的,做了十几年私兑港币的生意,自然上得了贵宾名单,何润培于是就成了赌场的常客。?
赌场上的赢家永远属于庄家。华仔表哥除了抽水,他揾大钱的主要手段是放数,后来经澳门人梁仕彬提点教导,他又学会了出千和设局。华仔表哥曾用心研究过赌徒心理学,明白赌徒们是越输越急于翻本,输红了眼的,不要说高息贵利,就是把汽车、商铺、房屋抵押出去,最后把老婆抵押出去也敢做。这一年中他的资财翻了几翻,便全赖赌场所赐。梁仕彬提点华仔表哥设局,特别对华仔表哥的胃口,他甚至沉迷进去了。
赌场设局是一件很刺激的游戏,尤其是过程,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特别是游戏按着设计好的过程一步一步走向预期的结果,那快慰、那满足、那成就感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华仔表哥便时常呕心沥血的设计布局,引诱那些自认精明过人的有钱人上钓。?
华仔表哥这一次瞄上的猎物,便是欧灿辉的舅父何润培。?
赌客上赌场有榆有赢,何润培是华仔表哥赌档的熟客,这半年中输不多赢也不多,算起来赢多输少,赢了有十来万,当然很开心的。但自从一个叫邝兴文的赌客参加进来,他就开始走华盖运了,三场共输了二十来万,蚀(亏)到入肉不说,还和邝兴文结了怨,明面上还打哈哈,暗地里使上了劲,要打倒邝兴文出一口恶气。?
邝兴文是商业公司一个副经理,年纪也是四十多岁,其貌不扬,外表穿着比何润培还普通。打了几次交道,何润培发现邝兴文打得极其谨慎,虽然都输钱,输得倒不多,何润培是愿意这样的人作对手的。诸葛一生唯谨慎,最后也是因为谨慎,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样的人上赌场,可以说是输多嬴少的。?
但何润培就是羸不了邝兴文。邝兴文平日不苟言笑,打麻将时更显得小心翼翼,最擅长的是跟风,桌面上没有的牌几乎不会第一个带头打,何润培几乎每次做大牌,要的牌都是给邝兴文扣住了,总之何润培一做大牌邝兴文就弃糊,有时还用扣下来的牌吃出,把何润培气得倒噎一口气。邝兴文特征如此明显,到他突然出生牌好牌,何润培便知道邝兴文手上牌好,不然不会冒大不讳的,于是何润培被迫扣牌、弃糊,这样就乱了套路,三番五次下来,何润培无意中便和邝兴文针尖对麦芒,使心计花脑汁打上了擂台。
有一次何润培打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开糊,算起来输了六万多,何润培原本很沉得住气的,看见坐下家的邝兴文呆着脸,他打什么牌邝兴文就跟着打什么牌,到底忍不住,就生气地对邝兴文说,你不要跟着我打,带头打一张(牌)行不行??
何润培口气不善,邝兴文抬头看了何润培一眼,低下头仍然我行我素。看见潘榕生闻声走过来,何润培知道规矩,也不好再发作,只好闷声埋头继续打牌。只是心绪不宁犯了兵家大忌,那一天倒霉透了,才糊了三两把,输了十二万多。?
不到赌场赌的日子,何润培也有去打麻将的,只是赌注不大,很普通的10元一个筹码,比赌档的少了十倍,何润培便打得很随意。说也怪,这时候总是赢的多,何润培便重燃自信心,觉得自己牌技很不错的。输了十二万下来的那一个星期,何润培连续六晚都赢钱,连老婆都笑着问是不是财运到了,他便豪情满怀,要在华仔表哥的赌档反败为胜,不但要把输了的赢回来,还要赢得满载而归。?
到了星期天,何润培照例带了二十万,兴冲冲的来到赌场。邝兴文比他早到,正和华仔表哥闲聊,见何润培来了只点点头,继续和华仔表哥说话。何润培心里便不舒服,你邝兴文什么家底料子?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不料听得邝兴文对华仔表哥说,你那个阿松我看也是学道不精的,我属羊,阿松嘱我不要和属虎的同台开赌,说是羊入虎口逢赌必输的,但我和何润培打了十场,不见得场场输,计算起来我还赢了呢。我还是愿意和这几个同一张台,他们几个不抽烟,我也少了被迫食二手烟,听说食二手烟比抽烟还容易得癌症呢。
邝兴文虽然低声悄语,何润培还是听见了。老城区小南门学道的阿松是华仔表哥的死党,华仔表哥是极尊崇阿松的,何润培知道华仔表哥这几年顺风顺水,和阿松的卜数谋划指点密不可分,应该是很灵验的。原来你邝兴文早查过我属相,明知我属虎还要特意和我打,当我是只死老虎了?老虎不发威被人当病猫,哼,今天我就大发虎威,把你这只羊吃了!?
十二个赌客到齐,分了三张麻将台,不用邝兴文说话,何润培先找上了他。这一天何润培雄心勃勃,果然就先声夺人,连糊了几把。看见邝兴文苦口苦脸,心想你是输不起的,你越输越谨慎,越不敢乱出牌的,我的牌就好打了。今天就让你羊入虎口,以后还敢不敢说连嬴我十场??
一个钟头过去,何润培羸了有五万多,心里正盘算着邝兴文输了几万,邝兴文似是孤注一掷绝地反击了。邝兴文一改常态,不但敢为先,常带头打生张牌,还打好牌出来,这一下何润培就小心起来,开始扣牌,企图抑制住邝兴文。谁知好运气似乎转到了邝兴文身上,不但连连吃出,还做了几把大牌都是自摸吃出,开赌才两个小时,何润培不但把嬴来的五万输出去,还倒输了十万!?
何润培提醒自己沉住气,有赌未为输,笑到最后那个才是真正羸了钱。只是连赢六晚的好运气似乎已离他而去,其他三家都羸他的钱,邝兴文更可恨,糊了一把就喋喋不休的卖弄一番,那神态似是嬴定了似的。?
何润培心里焦灼,脸上还装着镇定,用心去经营。只是牌运实在不佳,到底把二十万全输清光,这一下何润培脸色也变了。恰在这时,华仔表哥走过来对他说,不要打了,你不是邝经理对手,打下去还是会输的。
邝兴文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停止了垒牌,笑吟吟地对华仔表哥说,阿松昨天还劝我今天不要赌钱,说我一定会羊入虎口输得很惨,但你这个阿松不灵啊,今天输得很惨那个好像不是我。?
何润培眼里冒火,转头把潘榕生招过来,说,拿二十饼(万元)给我。?
潘榕生看华仔表哥微微颔首,便去拿了二十万现金和一张借据过来,待何润培签了名递回来,潘榕生便笑笑说,何老板,祝你心想事成。?
那一天何润培似是鬼迷心窍两眼一抹黑,不但征战连番失利,竟然连番借贵利,一共借了3次共60万,连同自己带来的20万,80万全进了那三个赢家的口袋。天色黑下来,其余两台的人早收档走了,何润培见三个人都停了手,想是等输家表态还打不打下去。这时他有点清醒过来,便犹豫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借了60万,今日当黑,再打下去可能还会输。只是借了60万便心痛不已,后悔输了20万便该收手的,借贵利干什么?光是每日2分息就吓死人。?
华仔表哥这天一整天都在这里钓鱼,这时他走进来说,何老板,今天就算了吧,择日再战,会有机会翻本的,你听做老友的劝一句,好吗?他转头骂潘榕生说,今日何老板手气不佳,你应该早告诉我嘛,不应该再借钱给他的,做老友不能这样嘛,小赌怡情,赌到不知收手,你知道我也不希望搞成这样的。?
那三个嬴家见华仔表哥如此说,知道不能继续赌下去,便都站起来离开麻将台。华仔表哥原想留他们在农庄吃过饭才走,见邝兴文说有事要赶回去,何润培更没有心情和他们坐在一块吃饭,只好让潘榕生开车护送他们离去。
三日后潘榕生带着马仔去找何润培,却是到处找不着。华仔表哥冷笑一声说,清源有多大,何润培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你找着何润培告诉他,钉可以唔起(不收利息),但60万一毫也不能少!你问问他,他两个仔值不值60万??
潘榕生把手下马仔全散出去搜刮何润培,连军长也出马参加去寻觅,再过了两天却传来消息,说北江下游三桥下发现一具浮尸,潘榕生赶去一看,正是失踪多日的何润培!?
这一下人去财空,白费了一番苦心设局,华仔表哥心里有气,把潘榕生几个臭骂了一顿,却想到何润培跳河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说不定家属会吵闹,公安也会调查一番的,赶忙偃旗息鼓,和赌客们通了气,带上潘榕生,专程陪着学道的俗家弟子阿松去了四川峨眉山朝拜。?
赌档要停下来,但揾钱不能停下来,所以华仔表哥虽然一路欣赏名山大川湖光秀色,到了峨眉山逢山进香遇观跪拜。表面看去华仔表哥心旷神怡悠然自得,实际脑子不会悠闲,习惯了思索,这一路他反复设计想着的,是另一个计划:绑架袁常。?
到一行人又游览了九寨沟,从贵州回到清源的时候,华仔表哥已经把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步骤考虑详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