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明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
张顺达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此人属于典型的知识分子，眼光高，看谁都打心眼里瞧不起，杨志明想要用得顺手，还得敲打敲打。
“可是杨顾问......”
张顺达憋了一肚子困惑，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样煽风点火真的有用吗？那些厂商也不是傻子，这回头一打听，不就全露馅了？”
杨志明老神在在的笑了下:“露馅？露什么馅？隆兴纺织厂本来就干了这种事儿啊！”
张顺达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看着杨志明欲言又止。
杨志明哈哈一笑，终于扔出了合同:“先吃饭，吃完饭会有人联系你的，到时候你先去找个照相馆，把这东西拍下来，给他们看。”
张顺达一脸问号，下意识拿起合同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这，这是......”
张顺达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万万没想到，杨志明让他放出去的烟雾弹，居然有真凭实据！
隆兴纺织厂真跟人签合同了？还是外贸大单子？
他用一种完全无法置信的表情，看着杨志明，想得到解释。
杨志明拍拍他的肩膀:“老张啊，生意上这些事情，可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的。孙子兵法看过吗？你还差得远呢。”
这时候的国企干部，基本都属于按部就班的行为模式，别看张顺达是个采购部长，其实也就只会拿条子要东西。
一旦像今天这样，没有了批条，没有了市场经济部的分拨，需要个人出马谈交易的时候，张顺达就完全抓瞎了。
也正是自己试过，他才明白，杨志明能如此驾轻就熟的完成一次布局、一改双方形势，究竟需要多大的本事。
“杨顾问，我服了。”
张顺达佩服得五体投地。
知识分子就是这样，说不服你就不服你，给钱都没用，但真服了，那就是真服了。
“吃饭吃饭。”
杨志明笑了下，岔开话头:“记住，到时候就说东西是别人告诉你的，最好引导他们往隆兴纺织厂里头想，知道吗？”
张顺达点点头，这时候，杨志明说什么他都愿意照做。
......
一个小时后。
杨志明尾随张顺达来到一间棋牌室，要了个隔壁的包间，嗑瓜子看热闹。
一墙之隔，对面已经吵翻了天。
“赵德瑞真他吗是个狗娘养的！居然背着咱们玩阴的！”
“他吗的，枉我还真以为他是为咱们着想，原来这小子早就找好退路了！”
“张科长，这事儿都是我们不好，价钱方面好商量，再谈谈呗？”
“是啊是啊，张科长，大家都是国企，您可不能放着不管啊。”
张顺达没有说话。
他看着面前这些哭爹喊娘赌咒发誓的厂长们，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些人之前的态度。
张顺达早上的行程并不轻松，这些个厂长似乎是觉得抓住了舒心袜子厂的命门，一个个要多拽有多拽，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现在呢？
就差没给他跪下了！
张顺达心中再次升起对杨志明的折服，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他开始扮黑脸。
喝了口茶，张顺达面无表情道:“这事儿啊，你们找我没办法。”
厂长们顿时急了:“张科长您这是什么话？您是舒心袜子厂的采购科长，要从哪儿进货，还不是您一句话的问题？”
张顺达呵呵一声:“本来是这样，但你们昨天让马国伟下不来台，把他差点没气死，我今天来这儿之前，马国伟就发了话——”
“他说，张顺达你小子要是敢去找那些白眼狼，老子把你这个采购科长给撸了！”
张顺达说到这，一摊手:“所以啊，你们求我没用，大家非亲非故，我难道为了你们，连工作都不要了？”
厂长们脸色难看，谁也没想到，马国伟会做得如此之绝。
可转念一想，这恰好正是马国伟能干出来的事。
一时间包厢里一片愁云惨淡。
有人忍不住道:“那，那咋办啊，我厂子里还压着好多货呢。”
张顺达喝了口茶没说话。
有脑子灵光的，联系前因后果，顿时反应过来:“张科长......既然马厂长不许你过来，你怎么还是来我们这儿了？”
张顺达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以为老子想来？要不是那个新来的顾问非要过来......”
说到这，他仿佛反应过来什么，顿时闭口不语。
厂长们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哎呀张科长，你说清楚啊。”
“是啊是啊，就当帮兄弟们一个忙。”
一群人讨好的讨好，求饶的求饶，逼着张顺达把话说完。
张顺达似乎是有些下不来台，没好气道:“说个屁说，这事儿都是那个顾问闹的。”
“怎么说？”有人问道。
张顺达哼哼唧唧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舒心袜子厂历来就是做尼龙袜的。结果马国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请了个姓杨的顾问，那顾问才二十出头，进厂就搞幺蛾子。”
张顺达说到这，啪的一声把茶碗拍在桌子上，一副火大的样子。
“那小子说什么运动袜必火，非要改进生产搞什么混纺运动袜，我看啊，你们涨价也好，到时候咱们就不买混纺线了，还是做尼龙袜去。”
厂长们悟了。
原来关键点在那个顾问身上！
那还等什么？
找杨顾问去！
一群人都奔着杨顾问而来，杨志明笑而不语，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助理，虽然是一个书呆子，但是他还算满意，这个年代怎么说呢，这个是一个激烈震荡的年代！
杨志明看到这大批的订单，以及识破了所谓袜子厂的阴谋，皱了皱眉头，估计这个内应搞不好就是那个销售主任吧？
其实杨志明倒不是一个世事洞明皆学问的人，准确的讲，他对于这种事情不是做太多的猜测，但是有一点在商业上谈判或者是商业技巧，以及互通有无的过程中，这种把戏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