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那是九重宫和两仪洞天的护派真仙,纵然被关进龙神的巢穴,他们身上仍然能够散发出先天的灵光。“师祖!”孟小棠差点喜极而泣,她叫唤起来,全力向前奔去,“你等着,我来救你了!”持盈真仙眼皮微颤,他惊讶地睁开眼睛,望见一个年轻的小弟子,正在自己下方又蹦又跳,吱吱哇哇地挥着什么东西。白雪剑仙也睁开眼睛,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冷不丁地问:“这你家的?”锁链哗啦作响,持盈真仙飘向地面,他看不出任何幻术与蒙骗的成分,那居然是个真的小丫头,而且似乎还有点眼熟……“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持盈真仙不可置信地道,“你不过是练气期的……”眼神一错,他瞥见了孟小棠手里的铜钱,顿时了然:“周易叫你来的,是吧?简直胡闹!你修为甚低,几近与凡人无异,来这与找死有什么区别?你还是快快离开罢!”两个仙人都捆索加身,关在半透明的气泡状囚牢里,孟小棠根本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兴冲冲的,一心只想把人放出来。“我看看……”她转着圈地研究眼前的牢笼,但真仙都破不开,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想了半天,还是把刘扶光的头发拿出来,当成个万用灵药,试着往气泡上贴。宛如雪遇火即化,盐进水即消,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贴上那截脆弱的断发,竟真的像极了虚幻的泡沫,咕嘟嘟地散在了半空中。真仙骇然地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孙宜年也从另一个方向摸过来了,他看到孟小棠,先松了口气,又望见持盈真仙,急忙纳头便拜:“师祖!炼器峰门人见过师祖,是弟子来晚了,还望师祖见谅!”……不是,你也就是个筑基期快结丹的修为,你来早还是来晚,都不影响你的没用啊,为何摆出这么一副“不好意思啊挑大梁的来迟了”的语气啊?持盈真仙实在纳闷得要命,等薛荔也带着甄岳抵达这里,放出白雪剑仙之后,他心里的纳闷和不解,简直要到达一个新高度来。周易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送了这么四个小辈来这……更可气的是还救成功了!这下,他可不知道要吹自己是“神机妙算”,吹到多少年以后。“你们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白雪剑仙低声问。真仙发话,门人犹豫片刻,也只得应答。薛荔低声道:“……是一个人的头发。”持盈真仙紧追其后:“谁的头发?”“他……他姓刘,”孙宜年支吾道,“名扶光。弟子在路上遇到他,见他人品贵重,便邀他一路同行……”“刘扶光?”持盈真仙愣怔道,“不是,这好耳熟的名字啊。扶光、扶光,扶……”白雪剑仙寂然片刻,低声道:“至善。周易下了六千年的棋局,终于等到他下出了至善。”没有一个人乍然出声,四名门人不说话,是因为他们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持盈真仙则是过度震惊导致的失语。就在这时,周遭忽然剧烈地颤晃起来,孟小棠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个跟头。甄岳仓皇道:“糟了,龙神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持盈真仙苦笑道:“发现?这座龙宫就是的巢穴,是延伸出去的本体,从始至终,我们就在的躯壳上活动,还有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只有想不想要我们的命的区别罢了。”晏欢确实知道,有四只小虫飞进了他堆放杂物的宫室,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上还拿着刘扶光的头发。但相比眼下的正在发生的,一切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刘扶光静静地望着他,轻声说:“你想我留下养伤,可以。”晏欢倏然狂喜,他的喜悦是如此强烈,以至龙宫和汤谷,全都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中觳觫不已,发出激越的哀鸣。“但是,”刘扶光接着道,“我要你放了那两个仙门的人,使大日恢复如常,不再放射玄光……”“好的、好的、好的!”晏欢满口答应,即使刘扶光要他去死,他也觉得甘美无比,何况是这些微末条件?“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照做,我……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刘扶光的身体,已经在过度的疲劳中微微发颤,他倦怠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第189章 问此间(十七)时隔六千年,龙宫再度迎回了它的另一个主人,意义非凡之处,自不消说。只可惜,刘扶光并不觉得自己是龙宫的主人。他只把这当成交易,用他留在龙宫的筹码,换取诸世太平、天下安康的筹码,好比在六千年前,他不能被称作龙宫的主人一样,如今这种情况,就更算不上了。在交易兑现之前,他最后去看了那四个孩子一眼。晏欢信守承诺,果然如数奉还了两座仙门的人和地,叫他们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修道之人有个障眼法的小把戏,名为瓶中术,顾名思义,就是将大件的人或者物体,缩小到能够装进瓶子里的大小。正如一切把戏都是幻术,所谓的瓶中术,也不过是说破则空的幻象而已。然而身为龙神,晏欢的愿力能让幻术也成为毋庸置疑的现实。所以,当他将两个缩小如瓶子一般大的山门交还给真仙时,仙人面上的表情,同时杂糅了深深的震惊和恐惧。“这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刘扶光微笑道,“有缘再见吧。”孟小棠眼泪汪汪的,她吸了吸鼻子,真想大哭一场:“还能再见吗?”“能的,”刘扶光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一定能。”白雪剑仙尚且年轻,只是在零碎的传言里听过刘扶光的名字,今日才得见真人,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会,低声道:“倘若他丹田无损,确实是无处不臻美的完人,可惜……”“人各有命,”持盈真仙叹道,“至恶与至善的结合,仅仅是听上去完美,实则太过极端偏激,就像水与火的结合,注定得不到善终。”他还想再说什么,刘扶光身后的巍峨龙宫,骤然爆开了一枚狰狞硕大的眼珠,杀意汹涌地盯住了他!两名真仙齐步后退,心跳一瞬快逾擂鼓,知晓他们的讨论,全都落在了龙神的耳朵里,并且叫他大大的不乐意了。“倒是看得紧……”持盈真仙默默擦去额上的汗,小声嘀咕道。刘扶光与那边四个人倒是无知无觉,不晓得这头发生了什么事。孙宜年诚恳下拜,道:“来年桃花盛开,只望公子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不会的,”刘扶光温柔地说,“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薛荔亦道:“九重宫的金杏,已经九千年不曾开败,若你能来观赏一次,那就最好了。”“好,”刘扶光点头,“龙泉剑仙……我过去也是认识的,能看到他曾经手植的杏树,我很期待。”等到两个大的拉扯着四个小的,纵起一道云光远去,在如血如火的漫天残霞刘扶光站在台阶上,眯起眼睛,静静地眺望了很久。犹如阴影化成的实体,晏欢悄悄出现在他身后。方才,他贪婪地看着刘扶光对那几只虫豸温柔微笑、和煦私语,直看得眼睛都快滴出血了,现在人都走了,倒也不敢喊他,晏欢真怕眼前这个脆弱单薄的实体是幻觉,自己一出声,幻觉就散了。过了片刻,风也刮了起来,晏欢当即控着天时,使气温保持在和暖宜人的程度,不叫凉风吹起一根刘扶光的鬓发,更不叫他冷着,这才稍稍安心一点。只是站得时间有些久,刘扶光的体力又经受不住,晏欢再三犹豫,酝酿许久,方俯首贴耳地小声道:“扶光,外面冷,小心身上,你会累……”刘扶光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了,眼皮微微一颤。他敛眉不语,转身垂首,从晏欢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缩了缩一侧的衣袖,丝毫不与龙神挨着碰着,就这样走过去了。晏欢当然察觉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动作,但心酸的感受,眨眼间便被持续强盛的幸福盖过。他跟在刘扶光身后,因为知晓自己视线的力量,也不敢盯着身上到处乱看,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拖在地上的素白衣摆。光是望着一小截朴素的衣料,他便欢喜得要命,恨不得俯下身去,用脸贴着摩挲。台阶太长了,扶光走了会累,那就缩减台阶的长度;宫室离得太远了,那就直接把它移到眼前来……随着他的心意,龙宫便如一个怪异扭动的积木作品,瞬间就改变了布局。“请……请你睡在这里,好吗?”晏欢抢在他前面,将内室殷切地展示给刘扶光看,同时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唯恐他有一点不喜欢、不满意,“这是我临时搭建出来的,未必比得上从前……”不过脑子,怎么又说起从前来了!他急忙恨恨地在自己的舌头上撕扯了一口,又吞了满嘴的血,若无其事地笑道:“若是哪里不合你的心意,我再改!”刘扶光鲜有挑剔的时候,他也实在没必要挑剔龙神的资源。晏欢倒是始终记得他不喜欢过于奢靡绮丽的装饰,将赠予他居住的宫殿修整得素净温暖,只不过……他环望着宽阔的宫室,脚下铺就的地板,是千年生长一寸的竹中沁玉,可心温润、碧纹喜人;殿内勃勃如春的热意,来自地火温泉引来的活水;安睡的床榻,堆满了绒绒细密的织毯,仿佛一个巨大而舒适的鸟巢。更不用说精工的金雀屏风,层叠垂悬的幻色鲛绡,囊括衣食住行、分门别类的珍奇玩意儿。墙上还挂着两条汩汩流淌的灵脉心作为装饰,这一条厚实剔透的灵脉凝心,就足以蕴养九重宫和两仪洞天的所有修士了。天下的低调奢华,尽收一殿之中。唯恐他磕着碰着,晏欢将殿内所有棱角,都打磨得圆润光滑,包裹着柔软的棉木,刘扶光过去喜欢的市井杂书,堆满了旁侧直耸入云的经楼,昔日的闲暇爱好,亦陈列了数百层的高塔。晏欢倾尽了作为神明的心意,如果可以,他宁愿刘扶光直接在他的心尖上安置一个巢,这样,他就不会再为求不得的焦渴,以及苦痛的惭疚,感到如火焚身的煎熬。“这就够了,”无言片刻,刘扶光低声说,“不用再兴师动众的。”这几乎就是一种肯定了!欣喜的表情,险些在晏欢虚假的皮囊上失控,他用力咽下喉咙里的肿块,龙的本能正在体内凶猛澎湃地涌动既然他已经为心目中的爱侣筑了一个巢穴,那他也应该躺进来,用漫长的身躯将这里填满,直到这里浸透他的气息,与刘扶光的交融在一起,从此密不可分。可是,他不能。迄今为止,晏欢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知道刘扶光在这六千年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他是如何醒来,又如何找到了自己。他不敢直接将鼻子伸到刘扶光面前,鲁莽地嗅探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只能小心地伸出触角,从边缘旁敲侧击,寻找关键的线索。当然,既然刘扶光已经回来了,那这些困惑都可以称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他的身体。昔年的晏欢狠毒无情,就不是为了要给刘扶光留下活路的,他将一颗元神道心攫剥得干干净净,也完全摧毁了刘扶光的法体经脉,现在要放回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这颗元神被他含在体内,用精纯的灵力养了那么多年,便如一颗金光四射的小太阳,又如何是当下的刘扶光承受得了的?当务之急,唯有先治好他的身体了。天材地宝就像流水一样……不,像洪水一样涌入龙神的巢穴。虚不受补,刘扶光的身体太过羸弱,一上来还不能吃得太过,晏欢就掀了袍子,坐在地上,就像在做一件至关重要,决断天下的大事,一颗一颗地挑着恰当的灵草结实,将细碎的花瓣一片片揪下来,扫落进袖珍的玉碗。从挑选、清洗、捣药、熬药,全是他一手包办,晏欢不容他人插手分毫,他悉心地搅拌着咕嘟作响的玉缶,直到一壶的灵露熬干,他再将手腕伸到缶口上方,弹出一枚锋利的尖甲,挑断上面的血管,放血放得差不多了,再接着煎。至恶龙神的血,一滴就足以杀死一城的人,但刘扶光与所有人都不同。身为至善,对他来说,晏欢的血反而是种最佳的药引。望着神血淅淅沥沥地涌进药缶,晏欢睁大眼睛,面上同时露出了极欢悦、极满足的笑容。一想到他的血从此要流淌在扶光的身体里,与他合为一体,晏欢浑身的九目便哆嗦不停,额上的龙角也发狠地瘙痒。他煮完了这一碗药,便小心地端起来,朝寝殿走去。阔别如此之久的时间,所爱之人的气息再度逸散在龙宫内,温柔、蓬松、柔软如芬芳的云与月光,不仅晏欢生出了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就连这座活着的巢穴,也在充满贪欲地拼命吮吸刘扶光于此生活的一切痕迹他的味道,他的视线,他轻得叫人心痛的重量,他赤足走在地面,肌肤的触感与温度,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床榻与墙壁,家具和花木,留下微微发热的指印……这样的幸福,难道是没有极限的吗?哪怕刘扶光不笑,亦不与他交谈,晏欢还是觉得,哪怕立刻扭断头颅,将尸体也滚落进无底的深渊,他仍然心满意足,再没有任何怨言。“扶……扶光,”他控制着念出这个名字时的战栗,小声呼唤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现在该吃药了,起来吧,好不好?”刘扶光呼吸微颤,只是垂下眼睫。回到这里之后,除了喝药的时候,他终日望着墙壁与床帐,面上淡淡的,像是失去了一切对外界的兴致。任凭晏欢挖空心思,使出浑身解数,不管是珍宝华服、奇观异景、戏法戏剧、新巧游戏……无一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西牛贺洲的镜花楼,常驻七宝天女与妙法魔女,她们终日歌舞,彩绸飘飞,弹奏箜篌阮咸,是整个三千世界中最奇妙,最让人快乐的地方,晏欢为他搬来了全部的三十三座,环绕在龙宫周围,然而,这些能够使濒死患者也快活跳起来的乐舞,只是令刘扶光凝目了片刻。娑婆世界有种肉芝小人,不过巴掌尺寸,却擅读风月,能言善语,可以演绎天下最离奇曲折的话本,晏欢将一国连根端起,放在刘扶光面前,命他们拿出自己最好的作品,连最铁石心肠的魔修,也在这若梦的浮生幻景中流下眼泪,刘扶光却仍然沉寂,不过在事后要求晏欢将他们原路送回,不得伤害分毫。他这样油盐不进,晏欢一边为他回来而欣喜若狂,一边又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住团团转。要是刘扶光能打他,骂他,拿利器伤害他,在他身上发泄怒火和恨意,那该有多好!总不至于像现在的状态,犹如一潭死水,起不了半分波澜。刘扶光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晏欢非常想帮忙扶起他,或者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但他不敢,因此只能跪坐在旁边,把手里的碗递给病患。倘若有旁观者在场,这个景象应该是有点好笑的,本应高高在上的龙神,此刻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仆婢,在床边无微不至的服侍。可是,在时间不长的就职过程中,能有幸被选中,来到这里充当侍从的魔修都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多瞧至尊的道侣,除非你不再想要自己的眼睛,或者命。药极其苦,为了调养身体,除了寡淡无味的灵露,刘扶光也不能吃其它的食物,好在被晏欢不加节制地放血喂了一段时间,脸色不再那么白得近乎透明了。见他眉头不皱地喝完了药,晏欢用一只手接过药碗他掌心的触须顿时开裂,贪婪缠绕在刘扶光的嘴唇挨碰过的地方,发狠舔舐了太多下,微不可察的碎裂声中,龙神直接将这只玉碗嚼碎了,渣都不剩地卷进了身体里,另一只手则顺势递上了一圆玉雪可爱的精致青瓷盒,里头盛满了琥珀般松脆金黄的蜜糖块,馥郁的蜜香犹如融融的阳光,直闻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吃点糖吧,”卿卿,采用夫妻间的昵称,晏欢暗地里这么叫他,喊得自己心尖都发颤了,他低声下气地哄道,“药苦得很,吃点糖,糖甜甜的呢。”过了很久,刘扶光没有反应,正当晏欢失落地以为,他今天也依旧不做回应的时候,青年略微瞥过眼神,生涩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瓷盒里轻轻一捻。晏欢登时大喜过望,若他的龙尾也露在外头,非得拼命地摇起来才是。他忍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念头为了防止刘扶光感到厌烦的情绪,他规定了额度,一天之内,尽量少跟对方说话。“好好好,你专心休息,想要什么,就摸摸旁边的铃儿……或者看一眼也成,”他抑制住喜悦之情,瞧着刘扶光将那粒糖默默地含进嘴里,真比自己吃了一海的糖还甜,“我、我先走了……明天吃药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其他人分别,都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换成晏欢,只怕一步十回头也不止。他把糖盒放在床边,恋恋不舍地走出龙宫之后,本想再钻研钻研,究竟什么才能引起刘扶光的兴趣,就在这时,一名作为使者的魔修走上前来,在宽大的衣袍下,他怕得腿肚子直抖索,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哀告道:“至尊,小人……小人来请至尊赴宴,若能承蒙至尊赐教,实乃三生有幸……”赴宴?晏欢苦苦思索的心念不停,连一个眼神也不曾赐予使者。他准许一部分魔修住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刘扶光缺少服侍的人手,而他一天中能够进出寝殿的次数,又十分有限。选择这些魔修,一则就近取材,二来呢,倘若他将正道的修士,或者普通人拉来龙宫,就不能随手顺心地碾死了,那样的话,刘扶光必然要动气,索性找来这些不管怎么杀,都可以算做好事的魔修,用起来才方便。定位在消耗品的蝼蚁,还想请他赴宴。晏欢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再过三息,使者还不逃走,他就让他的皮从头到尾地剥落下去,再倒吊起来。少了人皮的阻拦,血在肌理上倒流的情状便如细密梳齿,那确是有几分意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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