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些人的起点
停云三人离开了，丰帆回过头看姜宛。
姜宛坐在床上，低着头，手指局促地互相搅来搅去。
丰帆看着她，自己都局促起来了，他拿起手机：“该吃饭了，我点个外卖。”
姜宛连忙说：“你吃就好，我不饿。”
七点多了，她怎么会不饿？
她只是怕，丰帆点了什么比较贵的饭，吃了以后，还他钱的时候肉疼。
丰帆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毋庸置疑地说：“不饿也吃点儿，我饿了，反正都是要点外卖的。”
姜宛只好不说话了。
丰帆点了双人份大盘鸡，带两份面条，一共三十六块。
他想着，这是一大份饭，能以吃不完为理由分给她一些，就不用她还钱了。
如果她非要还的话，十八块钱也不多。
点完外卖，丰帆又毫无必要地声明一次：“我给钟点工打电话要她过来。她来了我就走。”
姜宛连忙摆手：“真的不用叫钟点工过来，你一会儿只管走就是了。我真的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的！”
钟点工不知是怎么收费的？反正肯定不便宜。
丰帆又理解了她的顾虑，没有再坚持：“行吧。”
然后，两人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面面相觑又太尴尬，于是就各自刷手机。
半小时后，外卖到了。医院不让把外卖送进来，丰帆只能下去拿。
十分钟后，他拎着外卖回到病房，一眼看见输液瓶已经空了，输液管里回血回得老高。
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床头有呼叫器，赶紧扔下外卖飞奔到护士台去叫护士。
护士一边换液体一边对他说：“看液体要操点儿心啊，你看回了这么多血。”
丰帆跟个犯错的学生一样连连点头：“是是，我这次一定看好。”
姜宛很不好意思，跟护士解释：“不怪他，他出去取外卖了，是我自己没有看好。”
丰帆出去以后，她就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想着医药费，想着之后要找什么兼职。
想得太专注，完全忘了抬头看液体。
护士反驳道：“出去取外卖之前，应该看一下液体多不多了啊。液体快完了，就应该把这里关上。”
护士捏着输液管上的流速控制装置，示意丰帆看。
丰帆认真看了一眼，再次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护士。”
姜宛问道：“护士，请问我还有几瓶液体？”
“就这一瓶。”护士拿着空输液瓶走了。
这么一大瓶，得滴好久吧？
姜宛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了：“还得好久呢。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了，你走吧。”
丰帆找了个借口：“你这估计输完液就能走，我还得办出院手续呢，这会儿走了待会儿还得再来，索性待着吧。”
姜宛无法反驳，而且她的心神被“办出院手续”几个字吸引了。
原来一开始就办了住院手续啊？不过被推到病房来，她就知道是办了住院的。
那，可以报销一部分了吧？
她心里放松了些。
此时病房里没有别人，另外两张床都空着。总是各自低头玩手机，感觉也不大好。
于是丰帆就开始找话题跟她聊天：“你家是哪儿的？”
姜宛回答：“南部的昌县，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的。
昌县名字起得旺，可是一点儿都不昌隆，是全省经济总量最低的几个县之一。
丰帆又问：“你家是住在县城里吗？”
“不是，我家离县城还远，在山区。”姜宛一板一眼地回答。
丰帆知道为什么她的衣着这么朴素，还要那么辛苦地暑期工了。
南部山区，是比牧区还要贫困的地方。
牧区至少交通方便，最南边的牧场到岚城，开车六个小时也能到，那里有大型奶粉厂和肉制品厂。
可是南部山区山大沟深，很多地方都不通公路。纵使山里有各种山货，采摘困难、交通不便，也就无法交易。
所以，住在偏僻山区的人家，都是比较贫寒的。除非外出打工，才会好一些。
姜宛她家是什么情况呢？
不好问，毕竟才刚认识。
丰帆果断转移了话题：“忘了问你是哪个学校的了？学什么专业？”
“岚城中医药大学，学中草药栽培与鉴定。”姜宛答道。
“中医药栽培与鉴定？那好找工作吗？”丰帆不懂这个。
姜宛回答：“我是定向生，毕业以后要回去的。”
丰帆明白了。
定向生免学费、住宿费，还有一些生活补贴。她肯定是冲这个，才报了定向生的吧？
那什么费用都免了，还有生活补贴，为什么她还要这么辛苦地做兼职？
是为了尽快还他钱，还是还要补贴家里？
丰帆聪明地没有再问，而是笑了笑：“那你成绩一定很好。”
以她的家境，必定是成绩很优异，才能争取到定向生名额的。
姜宛微微一笑：“哪里？比起你们差远了，岚城大学的研究生啊！”
她很少笑，笑起来就如同云破月出，一扫平时的拘谨，让她清秀的脸增色不少。
丰帆看得一怔，顿了顿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岚城大学的研究生的？我不记得我们说过。”
姜宛还在笑：“是晴雨刚才告诉我的。”
晴雨那个社牛，的确是会短时间和人熟悉起来，交换一大堆信息的。
“那你今年大几了？”
“大二。”
“十九岁？”
“嗯。”
初相识的人能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丰帆又沉默了。
他平时跟女人们说话时，那种暧昧的态度，都不适合拿来跟姜宛说话。
倒是姜宛，又接过了话题：“你是岚城本地人？”
“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宛抿嘴笑：“你刚刚不是说，有钟点工去你家里打扫卫生吗？那肯定是本地人。”
对哦，傻了。
姜宛又问：“读研究生，跟读本科很不一样吗？”
她其实挺愿意多读点儿书。对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孩子来说，读书就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了。
她很想像丰帆他们一样读个研。那样，前途又会不一样吧？
但她是定向生，毕业以后要回去的。
这已经很好了。她比她那些早早出去打工的初高中同学幸运太多了！
人要懂得知足。
只不过，看到有人过着她向往的生活，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想问一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