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齐粗枝大叶,虽然觉得黄氏说话有些欠妥当,但也是小事一桩。况且人家都道歉了,王卿瑶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有点恃宠而骄,不敬长辈了。
王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看王卿瑶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就觉得丢人,忍着怒气劝道:“二丫头,世子夫人都跟你道歉了,你是做小辈的,可不能这样得理不饶人。”
王卿瑶特想对王老太太来一句:“你能不说话吗?”
她看了萧允一眼,萧允从老太妃身边走到她身边,盯着黄氏道:“夫人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了?”
啧啧,方修齐心想,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大外甥有迷恋女色的潜质?
王老太太这时候反而高兴起来,她家二姑娘真有本事啊,才几天功夫就把定安王迷得连舅舅舅母都敢硬刚了!
黄氏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卿瑶只是受了点轻伤,定安王府就要追究她的责任!她怎么说也是忠勇公世子夫人,还是萧允的嫡亲舅母!
方修齐心疼小娇妻,不满地叫了一声萧允的名字:“阿允!”语气里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方正这时忽然插嘴道:“母亲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您会认为绣虎攻击的人就一定是王二姑娘呢?”
黄氏一愣,转头看向方正,这个一直对她尊重有加的继子,正一脸清冷地望着她,眼神不善。
她心里一凛,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心神,解释道:“只王二姑娘受了伤,我便以为是她……”
“母亲做事一向周到,”方正不咸不淡地打断她,“丫鬟报了猫儿伤人,正常情况下,我们都会以为是攻击了所有人,猫儿发疯,还挑着咬人吗?”
左太太补刀:“对,我当时就是这么以为的。”
方正继续道:“就算是只王二姑娘受了伤,也可以是她躲避不及时,其他人运气好又或者伤口不明显,何以母亲问都不问就觉得猫儿只攻击了她一个呢?这不是很奇怪吗?更何况,母亲还说了那样的话……”
方正唇角微微勾起:“以母亲为人处世的手段,怎会说出这般指桑骂槐的话?若今日绣虎真的攻击的是王二姑娘,母亲这话她可担不起……”
黄氏额上冷汗涔涔。
这些人为什么都像知道了她的意图一样,跟她揉碎了掰开了讲这件事?
有一瞬间她觉得方正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艰难地解释道:“是我说话欠妥当了……”
方修齐虽然也觉得这事奇怪,但是黄氏平时的为人摆在这儿,他一点没怀疑她有什么坏心思,谁还没个说错话的时候啊?
他不满地瞥了方正一眼,这小子怎么回事,如此咄咄逼人,胳膊肘往外拐?
“王二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方修齐耐着性子问道。
方正道:“父亲,你别急呀。”他提高声音,“来人,审留香!”
黄氏脸色更加白了,呼吸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到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了,方正知道了!所以左云一直在左家养胎!所以虞嬷嬷血溅长街!
方正说的审,并不是把留香叫进来问话,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先把留香带进私牢,一整套手段下来,再来让主子们问话。
他可不耐烦跟一个下人打太极,要么说实话,要么去死!
留香哪里见过这些阵仗,一盏茶的功夫就全招了。被送进花厅的时候倒是全须全尾,也没见哪里受伤,只是脸上惨白,不等人问就涕泪横流地说:“是世子夫人吩咐我,一定要让王二姑娘抱绣虎……她早前已经训练了绣虎……绣虎闻到那香就会攻击带香的人……”
黄氏腿上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方修齐茫然:“什么香?”
萧允便从腰间取出那只赤金镂空龙凤球手镯扔到留香面前,留香道:“就是这香,这镯子里藏了香。”
方修齐蹙眉:“这镯子不是夫人的吗?”
萧允道:“夫人特地送给了王二姑娘。”
他故意把特地两个字咬得很重,方修齐再迟钝也全明白了。
黄氏这是设计好了让绣虎攻击王卿瑶,只是为什么?她分明和王卿瑶无冤无仇,今日才第一次见面!
方修齐困惑地望向黄氏:“夫人,你为什么这样做?”
花厅里的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黄氏,王老太太作为王卿瑶的亲祖母,这时候也看清了形势,顺势痛心疾首道:“世子夫人,我家二丫头一向乖巧,你到底为何要下如此狠手?万一今日那畜生抓伤了她的脸,你要她以后怎么见人?”
王卿瑶:“……”
左太太也道:“王二姑娘诊出了云儿有孕,她是你们忠勇公府的福星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氏嗫嚅着嘴唇,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她必须要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时房门从外头推开,方圆跑了进来。
“爹爹,我知道为什么,”她气鼓鼓地瞪着黄氏,“宣……黄公子的事情,母亲一直劝我原谅他,但是瑶瑶姐劝我离开他。母亲一定是因为这个怀恨在心!”
黄氏看着方圆,方圆的态度刺痛了她。她顺着方圆的话,昂首承认道:“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王二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不是我们方家人,凭什么对圆姐儿的事指手画脚?圆姐儿一向最听我话,如今却为了个还未过门的表嫂违背我的意愿,我恨死她了!”
“你……”方修齐难以置信地望着黄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了?我知道你疼宣明,那是他作出那样的事,我和父亲都不会同意圆姐儿嫁给他的。”
黄氏低着头不说话。
方修齐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王卿瑶面前,九十度大鞠躬道歉:“对不起,王二姑娘,这件事是我们方家的错,你要什么尽管说,我会尽力补偿你。”
王卿瑶哪里能受他的礼,忙侧过身去,又回了他一个鞠躬礼:“此事与世子无关,世子也无需给我任何补偿。”
方正没有拆穿黄氏,世子与黄氏多年恩爱,感情深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的,他不能操之过急。
他今日选择和黄氏撕破脸皮,也是因为左云不能长久住在左家,她总归是要回忠勇公府的,有了今日这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防着黄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