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父皇，儿臣.....儿臣觉得大哥......不对，是二哥.....说的对，一切都听父皇.......”
先前还在偏殿中从容自若的赢高，此时面对始皇帝的目光，只觉得两腿颤抖的个不停，结结巴巴道。
“哼！”
“结结巴巴，成何体统！”
听到自己赢高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始皇帝冷声训斥一声，显然是非常不悦。
如此怯懦。
哪里像他嬴政的儿子。
如果说始皇帝对扶苏的失望，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那么对赢高，则是真真正正的失望，彻底放弃的那种。
因此，不等赢高说完，始皇帝便直接挥手打断，看向赢牧，道：“老四，你的想法，难道也是全都听寡人的？”
全都听你的？
我倒是想。
关键是系统不愿意啊。
赢牧心里吐槽一句。
然后在始皇帝摄人的目光审视下，上前一步，高声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大哥所言甚是，我大秦想要传承万万世，必须分封诸王，以镇天下。”
赢牧说道这里，话音陡然一转，道：但是，这分封的人选和分封的方式，儿臣却有稍许的不同想法。
“哦，有何不同想法，可尽数道来，倘若合理，寡人自当应允。”
始皇帝听到赢牧后面的话，顿时提起稍微的兴趣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印象的儿子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他既然敢说，就证明还是有些胆色的，不是怯懦之辈。
仅此一点，便胜过先前赢昆和赢高不少。
其实不仅仅是始皇帝，就连在场的大秦朝臣们和大秦公子们，也纷纷看向赢牧，等待着赢牧的后续发言。
他们很好奇。
想要知道这位平日里低调至极，不显山露水的四公子，究竟会说出怎样的不同言论来。
面对始皇帝和大秦群臣注视的目光。
赢牧再次深吸一口，压下心中的紧张，面色不变道：
“回父皇，有道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儿臣窃以为，天下虽大，却大不过秦，大秦虽大，却无一寸疆土有余。”
“想我大秦自孝公以来，奋六世之余烈，方可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此非一代人之功，我等后辈又岂能贪图祖宗之劳苦。”
赢牧高声说道。
高昂的话音在诺大的章台宫内回荡，引得所有人沉思。
他明确地告诉所有人。
大秦能够统一天下，并非一代人之功劳，而是老秦人努力了六世的结果。
我们这些做后辈的，难道还能贪图祖宗的功劳不成？
所以，莫说大秦没有准备继续实施分封制。
即便是要实施，也不能将前人的功劳抹去，只考虑当今一代人的功劳。
赢牧的话，好似一颗核弹，在整个章台宫内炸响。
让不少人震惊之余，也不由感到振聋发聩，陷入沉思。
尤其是始皇帝，听到赢牧的一番言论，一双龙目瞬间明亮起来，惊讶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甚至，在这一刻，他脑海中不又浮现出一句话来。
“世间有一奇鸟，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本是形容楚庄王的一句话。
如今用来形容赢牧，却是再适合不过。
其实不仅仅是始皇帝，连同长公子扶苏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赢牧的一番言论惊呆了。
如今能出现在章台宫中的大秦公子和大秦官员，无不是大秦顶层。
他们对大秦的历史和崛起，又岂会没有丝毫了解。
秦孝公之前。
秦国乃是战国七雄中最弱小的国家，经常被其他六国欺凌，只能割地以求自保。
然，孝公也是一个有大魄力的君王，他重用商鞅以求变法，奖励耕战，并迁都咸阳，建立县制行政，开阡陌，不断增进农业生产，让大秦逐渐成为战国七雄中的最强国。
莫要看，当今章台宫中有不少大秦重臣为覆灭六国出谋划策，协助始皇帝处理政务，有着极大功劳。
但是，你让他们扣心自问。
他们的功劳还能大过商君不成？
孝公之后，乃是秦惠王。
惠王在位期间，虽有兔死狗烹，杀死商鞅之污点。
但是这并不代表秦惠王之昏聩之君。
相反，秦惠王同样是一个励精图治的贤明君主。
他在位期间，文有张仪连横六国，武有公孙衍、樗里子、司马错，北伐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汉中，使得秦国的疆域扩大了一倍不止，让大秦从一个弱国直接成为战国七雄中的一流强国。
秦惠王之后，则是秦武王。
秦武王虽然在位仅有四年，却也连横魏秦、联越制楚、平定蜀乱、设立丞相制度，有功于秦。
再其后便是秦昭襄王了。
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有余。
他不仅是秦国，也是战国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在位期间，以白起为将，先后战胜三晋、齐国、楚国。
攻取魏国的河东郡和南阳郡、楚国的黔中郡和郢都。
发动长平之战，大胜赵军。
攻陷东周王都洛邑，俘虏周赧王，迁九鼎于咸阳，结束了周朝八百年的历史。
说句好不客气的话。
秦昭襄王在位期间，几乎重创了所有秦国一统天下道路上的强敌，比如赵国、楚国、齐国这三大强国，都是在秦昭襄王在位期间走向衰落的。
如王翦、李信、王贲等将领，虽有灭国之功。
但又有谁敢说，自己的功劳能大过武安君白起？
秦昭襄王之后，便是仅仅在位三天的秦孝文王和在位三年的秦庄襄王了。
这两位大秦君王虽然在位时间短暂，却也对大秦的崛起，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秦孝文王大赦罪人，善待先王功臣，厚赐宗室亲戚，开放苑囿游乐，以安抚柔和的手段，避免了秦国内部即将发生的叛乱。
秦庄襄王，也就是始皇帝的父亲，即位后便命蒙骜伐韩，han国被迫割让成皋、巩等地，让秦国的地界延伸至大梁，初置三川郡。
随后又不断攻打魏国和赵国，让韩魏赵三国元气大伤，从此再无力阻止大秦覆灭六国，统一天下的步伐。
如此六世之余烈，经历了大秦六代君王的不断努力，大秦方才覆灭六国，统一天下。
又岂是一人一世之功劳？
所以，真要分封的话，如商君、武安君等对大秦有大功者，是不是也要分封？
可能会有人说，商君等人已经作古。
所以册不册封都无所谓。
然而，这真的是理由吗？
他们本人虽死，却也有后人和宗族留存于世。
册封不了逝去之大功劳者。
难道还不能册封和善待，他们的后人和宗族？
因此，当赢牧将有功者向上扩展到大秦六世之后。
儒家们提出的分封制，就已经不攻自破，难以再继续下去。
好吧。
就算他们还继续鼓吹周礼和分封制。
恐怕大秦的将军和大臣们，也没人敢接受册封了。
除非......他们认为自己的功劳能大过商君、张义、武安君白起等。
亦或者是......认为自己的功劳能大过大秦后续的六世君主。
说句不客气的话。
赢牧最后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大秦分封制之路。
至少是对儒生们鼓吹的分封制，给予了一记绝杀，让他们彻底说不出话来。
始皇帝一脸赞赏的看向赢牧。
赢牧的一番话，彻底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真要论起功劳来。
在场的群臣，又有谁能比得过商君和武安君，又有谁能比得上大秦的历代君主？
如今的天下可是他们大秦皇室一代代努力获得的。
是他们老秦人付出了无数血汗，历经三百多年，死伤千百万人才获得的。
如此沉重的江山社稷，难道就因为儒生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分给其他人？
真要这样，他们大秦干嘛非得千辛万苦的灭掉六国？
直接当一个七国霸主不就行了。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些想法肯定不能如实说出来的。
嗯，至少不能由自己说出来。
所以当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出现，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时，始皇帝心中真的是非常欣喜。
只不过他的欣喜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饶有兴趣的向赢牧，问道：“那么，按照牧儿所言，我大秦应该将历代有功之臣全都列入分封范围了？”
始皇帝可没有忘记。
赢牧是赞成分封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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