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将进宫之事向宫里报了上去,据说太皇太后听到之后很高兴,特意叫人赏了些东西下来,算作书华迟来的添妆。
虽说太皇太后赏赐的,书华也没敢当真收进自己荷包里头,她将赏赐得来的东西分一分,将最贵重的那一部分送给了侯爷夫人与老侯爷,然后又在剩下来的东西里面捡了几样拿得出手的,分送给了二叔楚天行和三叔楚天河一家。
虽说楚天河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毕竟也姓楚,给他面子就是给老侯爷面子。
这么一来二往地送完了之后,书华方才最后余下的东西归拢至自己的小金库里面。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的嫁妆足有白来抬,另外还添了几千亩的水田和七八家铺子,这些在汴京城里而言,算得上是相当丰厚的了。她将那些田契地契还有金银票子都收拢起来,连带着从前自己攒起来的积蓄,组成了一个内容相当可观的小金库,就藏在衣柜最下面的一层箱子里面。
闲着蛋疼的时候,她偶尔会将小金库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一数,暗自得意一把,也算是过了一把做小地主婆的干瘾。
有一回叫楚逸看见了,瞧着她一脸窃喜的表情,楚逸很有些哭笑不得:“以后有我养你,你的那点钱就藏好点吧。”
什么叫你那点钱?她这些钱加在一起已经足够她老老实实地过上七八辈子了书华很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你一没正式官职,二没经济来源,你现在说不定比我还穷”
楚逸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后带着她来到他的专属书房里头,先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副山水画,接着扭动书架上的一个小开关,墙上立刻就显现出一个一尺来宽的暗格。
楚逸从暗格里面取出一只外面非常朴素的梨木箱子,放到书华的面前打开:“这些都是祖父临终之前留给我的部分家产,原本是该放到母亲那边寄存,但是她说这些东西是祖母留给我的,所以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好。”
箱子里面除了金银票子以外,还有好些田产地契,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价值绝对比书华手里的钱多上好几倍
好家伙原来她还嫁了个大财主
书华合上木箱子,然后凑到暗格里面瞧了瞧,发现这里面空间挺大的,足够她将自己那只木箱子也塞进来了。她满意地笑起来:“这地方不错,能不能也借我用用?”
比起这个隐蔽性能堪比保险箱的暗格,她的那个衣柜实在太没有安全性了
楚逸倒是很大方:“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放到这里面来,以后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你也从我这箱子里头拿。对了,下个月初九就是父亲的四十岁生辰,你准备贺礼的时候,就在这儿拿吧。”
老侯爷要过大寿,这份礼肯定不能轻书华暗自留了个心,但对于小侯爷的提议还是小小地囧了一下。
用老爷子留给孙子的钱,给他老子买贺礼,她就算再怎么穷,也不至于窘迫到这个地步吧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进宫的日子,书华与楚逸起了个大早,向老侯爷与侯爷夫人请完安之后,便钻进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花了半个多时辰,马车来到了宣志门前停下,书华与楚逸相继下了马车,跟门口的侍卫表示了一下身份,得到通行许可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正式踏进了皇宫的大门。
这是书华从三年前离开汴京之后,第一次重新踏进皇宫。老实说,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故地重逢一般,有些久违的熟悉感。
想起宫里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她暗自深吸了口气,等下还有场硬战要打。
她和小侯爷在一名宫人的带领下,东绕西绕地绕了一刻钟的功夫,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书华一边走一边欣赏风景,倒也不觉得很累。小侯爷是习武之人,区区一刻钟的路程,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
小两口到了清仁宫之后,便有另外一位嬷嬷接手,将他们两人领到偏殿候着。
没一会子,太皇太后就得到了通报,在一群宫人嬷嬷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在人群的后面,还跟着宁平公主,以及王太后与方太妃。
真是凑巧,大都是些老熟人
书华与楚逸赶紧屈膝下跪,扎扎实实地领了个大礼:“恭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娘娘、宁平公主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坐稳之后,笑着说道:“都起来吧。”
等到书华与楚逸顺势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垂首而立,太皇太后又朝书华招了招手:“来来,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这么些年不见你了,怪叫哀家想念的。”
书华乖乖地走过去,任由太皇太后在她脸上一顿**,摸完了之后还不忘笑道:“人说江南水养人,哀家原先是不大信的,如今瞧见你愈发水灵,却是不信都不行了。”
三年不见,太皇太后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脸上的褶皱子也多了许多,看起来愈发的苍老。只是她身上那股日积月累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的,饶是她现在一直笑着,书华也有种发自内心的紧张感。
书华恭顺地垂下头:“太皇太后也是越来越精神了,书华瞧着也高兴。”
太皇太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无不感叹:“哀家年纪大了,这几年手脚越发不利索了,不过是仗着身体底子好,勉强在拖着而已,还不知道能拖得了几年呢哀家这些天还在琢磨着,是该找个时候把宫里的琐事儿都给推掉,安安心心地过几天舒坦日子”
一听到这话,旁边的宁平公主就立刻站出来表态:“皇祖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现在身体还大好着,精神头儿也是非常好,这后宫里的大小事儿可离不了您啊”
宁平公主是先帝的次女,她平日里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认识她的人不多,知道她的人却很多,原因只为她嫁了个很有名的驸马王晋卿
太皇太后却是不住地摇头:“哀家是真的老了,今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该是让你们伸展拳脚的时候了。”
直到这个时候,王太后终于有动作了。她用帕子掩着嘴角,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母后可别急着撒手,这后宫里的事儿乱七八糟一大堆,臣妾自认没有这份能力和耐心,还是安安心心过臣妾的悠闲日子好”
王太后看起来还是从前那个安静端庄的王皇后,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就连笑起来也是带着三分优雅之态。
听到王太后亲自表态,太皇太后这才稍稍安了些心,她也故作玩笑似地,瞪了王太后一眼:“你就知道躲懒,非得将哀家这把老骨头折腾到散架才肯罢休”
王太后却是笑得更开了:“臣妾这叫有自知之明,干不来的事情自然不能往身上揽,万一揽出乱子来,臣妾可没有能力收拾掉烂摊子”
太皇太后脸上还在笑,嘴上却带了些责怪的意味:“瞧你说的这话,合计着是要将哀家这身老骨头压榨得一点都不剩啊?”
“母后说笑了,臣妾哪敢啊?”言罢,王太后又扫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书华一眼,“这都是咱们家里的琐事儿,书华年纪还小,听了这些话怕是觉得没趣儿。”
被点名的书华立即表态:“太后娘娘方才的话说得极好,人最重要的就是能有自知之明,要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明白自己的情况,才能把事情做好。”
这下子,王太后笑得更开心了:“母后,您听听,就连书华也知道这个理,臣妾难道还不懂吗?”
太皇太后伸手捏了捏书华的手臂,脸上的褶皱因为笑容的加深而更加生动:“你这丫头也是个古灵精怪的,不过跟楚逸倒是相配的。当初先帝给你们亲自赐了婚,看来是真没看走眼呐”
书华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稍稍垂下眼睫:“太皇太后又来打趣书华了”
她在暗地里却小心地瞥了站在殿中间的楚逸一眼,只见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殿上这几个女人在宫里呆了几十年,都是成了精的,平日里显得没事儿干,就爱做些旁敲侧击的小动作。人说皇家多猜疑,她今天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家常话,眼看着快到午膳可,太皇太后让书华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正好前殿有人来了,说是陛下得知楚逸来了,要请他过去谈些事。
楚逸递给书华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便独自跟着来传话的宫人离开了。
就在书华暗自琢磨着,怎么应付眼下这个五个老女人的试探之时,又一个棘手的老熟人——现任皇后王平熙找上门来了
初见贵为皇后的王平熙,书华一时之间倒有些认她不出来了,如今的王平熙衣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家气度。尤其是她在看人的时候,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好似与生俱来似的。
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倒好了,正好凑成了两台大戏
书华愈发觉得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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