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等到芙蓉的腿都打颤了,苏氏这才大发慈悲一般,开了口。
“说,你家小姐去哪儿了?”
芙蓉瞳孔收缩,震惊了一下,继而才恢复。
她立即跪在地上,膝盖着地“扑通”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苏氏冷笑一声,“呵,好啊,骨头还挺硬,不说是吧?”
“林嬷嬷。”
“夫人。”
“把她的嘴,给我撬开。”
林嬷嬷得了吩咐,转过身去,伸出大手,一把捏住芙蓉的下颌,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帕子塞进她嘴巴里。
“唔唔唔……”芙蓉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了林嬷嬷的钳制。
苏氏见状,点点头,满意的笑着说道:“既然现在不想说,那等你想说了,再说吧。”
话落,她起身,带着人走了,还吩咐林嬷嬷,让她把芙蓉看紧。
林嬷嬷应下,转过头来就吩咐手下的四个丫鬟,把芙蓉丢进库房看管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本该闹的整个侯府上下都人尽皆知,可实际上却是被苏氏给掩饰了过去。
知道的也就只有云绾主仆二人而已。
“小姐,如今这情况,需不需要奴婢再去添一把火?”春兰笑嘻嘻的问道。
云绾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抿着,闻言摇摇头。
“再添一把火就不必了,不过嘛……”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让这场戏的角儿赶紧登台表演,才是咱们座儿应该的。”
“昨日,芙蓉应该看到了那边人的面相?”
“是。”春兰点点头。
“这样啊。”云绾摸了摸下颌,思索片刻后说道:“让那边知道,”她伸出中指敲了敲小矮几,分付春兰:“今日三小姐院子里面的事,所虚非实。”
春兰想到什么,瞬间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眼睛亮亮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等到春兰打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家二小姐的踪影,急的她赶紧去找了孙姨娘。
生怕这侯府里面哪个心怀鬼胎的,将她家小姐掳了去,真要是被欺负了,可该如何是好哦!
而彼时的云绾,已经扮作寻常富贵人家小厮的模样,从侯府角门溜了出去。
当她站在一家茶馆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白浮记,是皇城内最鱼龙混杂,却也最价格实惠的茶馆。
一个铺面,一对夫妻,一个伙计,还有一个厨子,再加一个说书先生,就是白浮记的所有班底。
掌柜夫妻俩人,是三年前来到皇城的,用了不到一年时间,白浮记声名大噪。
如今已经是茶馆之最,堪比二品茶楼。
云绾刚走进去,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要些什么?”
云绾打量了一眼后,沉声道:“一壶沁竹春,一碟花生米,一碗卤牛肉片。”
“得嘞!”小二笑着招呼道:“您先坐着,稍后就来。”
话落,他就快步跑走了。
瞧他进了后厨,云绾这才找了个靠窗边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浮记铺面不大,堂内也就五六桌的样子。
云绾前面两桌,都坐了人,旁边倒是空着,另一边角落里,似乎是有一个醉酒的汉子,躺在木桌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滩,脚边的瓷酒壶骨碌碌滚着,倒是没有酒洒出来,看起来不是喝光了,就是早已这般保持多时了。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看掌柜夫妻俩的意思,也没想多管。
“叮咣”一声脆响,云绾转头定睛循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那前方的台子上,有一个小童拿着锣,敲了敲。
“砰!”惊堂木一响,说书人开讲。
“今日,我给大家伙讲一讲,这王爷娶妻!”话落,老先生摸着胡须,将手里惊堂木又是一拍。
云绾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还没动作呢,倒是有人比自己先出手了?
“客官,您要的一壶沁竹春、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碗卤牛肉。”小二的声音打断了云绾还想要继续发散的思绪。
云绾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到桌边。
小二收了银子,“客官慢用,有事叫小的。”
等他离去,云绾这才倒了一杯沁竹春给自己。
这沁竹春听名字雅致的很,实则却是佳酿,后劲足,辛辣清爽,宛若竹林舞剑,劲风起,竹叶落。
到了喉咙是辛辣,到了肚子里暖洋洋,使人浑身舒畅的同时,酒的滋味更是回忆起来绵长带着余韵,缠绕人的味蕾,三日足可绕梁。
谁说茶馆就必须要卖茶?
白浮记非要反其道而行之,要不怎么人家是皇城里头,茶馆茶楼拔尖的头一份儿呢?
云绾上辈子没喝过酒,酒量也不知如何,但这沁竹春喝起来感觉清香扑鼻,且绵软迷人。
不由得她就多喝了几杯。
那说书先生也没让她失望,讲的正是旭王府和安定侯府之事。
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过了今日,明日早朝,必然皇上是要动怒的,至于要不要大动干戈,云绾心里没底。
她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云绾从白浮记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她虚浮着脚步,踉跄着,人虽然醉了,可神志却还是清醒的。
路过一道巷子口的时候,云绾感觉有些头晕,便想着靠在墙边缓上一缓。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云绾揉着额角,摸了摸钱袋子,碰了个空。
强撑着起身,挪动脚步追出去,“站住,还我钱袋!”
来往的人听见,都知道这是被偷了银子的,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眼见着那人就要跑远,云绾想也不想,抓过来旁边卖果子大叔的竹筐,拿起一个果子就朝着他扔了过去。
那贼堪堪躲过,咬了咬牙跑的更快了。
云绾皱眉,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大叔,口中道:“大叔,买您全部的果子。”
话落,就将手中那竹筐一扬,里面的果子全都倾倒出来,滚落到地面上。
大叔“哎”了一声,冲着云绾的背影喊道:“小伙子,钱给多了!”
那贼被一筐果子滑倒在地,眼见着失主追了上来,银子也不要了,抱着腿跑走了。
恰好这个时候,对面驶来一辆马车,那贼转头看着云绾,没注意前面,一下子撞在马头上,被一脚踹倒在地。
他“哎呦哎呦”呼痛,那马却是半分不理,只顾地上那一堆果子。
围观的百姓上前,只见那马自个儿在满地上的果子堆里,东闻闻,西嗅嗅,净挑那好果子,个头大的啃。
且不吃光,啃一半扔一半。
“唉,糟践东西呦!”百姓们指指点点。
赶车的少年尴尬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绾才不管这些,她将钱袋子拾起来,往怀里一揣,拍拍衣裳就准备走人。
经过这么一番追逐,风一吹,出个汗,醉鬼都得醒,更何况她本来也不是很醉。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贼开始嚎叫。
“哎呦呦,杀人了!”
少年跃下马车,手里还拿着鞭子,他皱着眉,冷声质问道:“你说谁?!”
“自然是说你……”话一出口,瞅见眼前这小郎君的骇人模样,到嘴边的话打了一个突,眼睛也跟着转,看向云绾,同时道:“当然是你了!”
抻了抻衣袖的云绾抬起头,就瞧着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目光一转定在地上那贼身上,眉头紧蹙,大步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啊,我跟你讲……”那贼肉眼可见的慌了神。
少年刚要上前一步拦着云绾,就被马车里传出来的一道声音给定在原地。
“郎清,不要多管闲事。”
这边,那贼见这少年竟然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面对着越来越近的云绾,他面色难看,笑容僵在脸上。
云绾站定,弯腰,似笑非笑,“敢偷小爷的钱,你是找打!”
话落,就要抓着他衣领子,“走,跟我去见官。”
哪知这人竟然是个能屈能伸的,抱着她的腿不撒手,喊道:“大爷您行行好,我上有老小有小,真要去见了官,他们谁照顾呀?”
云绾皱眉,他说的真假暂且不论,可也不能这么无赖吧?
抱着人不撒手怎么回事?这么难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