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举枪!”
“趴下!压膛!”
“立正,举枪。趴下,压膛!”
贾蓉嗓子不行了,铁蛋代替贾蓉,在空地上喊口令。
九十名军士,正在尽力整齐划一的执行口令。
若是谁的动作,稍微与旁边的同袍不一致,拿着一根篾条的铁柱就会上前,对着那人就是三鞭!
站在贾蓉一旁的焦大,脸上青筋暴起,握着刀柄的大手,也在微微颤抖。
“指挥使,你这是在胡球弄!”
贾蓉侧脸笑道:“焦副使,请注意你的言辞。”
焦大虎目圆睁,低声咆哮道:“战阵之上,当以整军娴熟排兵布阵为上,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令旗挥舞,全军便摆出主将所需阵型,这才是兵法奥义!”
“我这不是也整齐划一么?也是绝对的令行禁止!
谁若是敢抗令,本指挥使不介意,拿他的人头来祭旗!”
贾蓉反问焦大:“副指挥使,你所说的阵型,是否就是‘一字长蛇阵’、什么‘九连环金锁阵’之类的?”
“哼!”
焦大重重的冷哼道:“若是遇到战场狭窄,当以尖锥阵型,精兵为锋矢、战兵为后翼。
一鼓作气,撕破敌方防线!
犹如农夫敲蚌壳,击碎敌方外壳,将里面柔弱的中军主帅所在,吞而食之。
便可一举定鼎!”
“副指挥使,你大错矣!”
贾蓉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敢问副指挥使,我等将要面对的敌人,会是何等军伍?”
贾蓉时时刻刻,将“副指挥使”挂在嘴上。
这是在潜移默化、反反复复的,给焦大灌输“我才是主将”的观念。
没等焦大回答,贾蓉抢先道:“圣莲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就连我这些个久经军阵训练的县兵们。
尚且,还有傻傻分不清左右的家伙。”
贾蓉冷笑道:“副指挥使,你觉得那些农夫,临时组成的所谓‘军队’,能摆出甚阵型来?!”
焦大被问的一时语塞。
这倒也是,无论眼前这蓉哥儿如何乱来。
但他所说的,还是极有道理。
那些圣莲教,临时鼓噪起来的农夫们,真还有分不清左右的家伙。
从未经历战阵训练的农夫,哪能看得懂军旗的旗语、锣鼓所传达的命令这些东西?!
“但...你也不能让这些儿郎们,天天举着一根竹竿,就这么不停的趴下、举竿,这有何用?!”
焦大犹自愤愤不平:“圣莲教之患,已经迫在眉睫!如此瞎折腾,还不如让老夫去教他们劈砍、穿刺。
教这些儿郎们,该如何配合作战,该如何躲避箭矢哩!”
“哈哈哈,箭矢?”
贾蓉不以为然的笑道:“朝廷对制式弓箭,控制极严。私藏军中制式弓箭者,杀无赦!
就连焦副指挥使,你有军功在身,又有国公府作保,欲珍藏一张良弓,而不得。”
“你觉得,那些个圣莲教的外围暴民们,除了能拿出几张猎弓之外,还能配备多少强弓劲弩?”
贾蓉继续说道:“正因为事态紧急,本指挥使这才临时起意,准备用最短的时日,训练出来一支火力强劲的军伍来!”
“就凭那竹竿,也能杀敌?”
焦大指着军士们手里的长竹竿,讥笑道:“指挥使大人!你莫要拿军士们的姓名,当做寻常斗着赌钱的蝈蝈!”
焦大的情绪,已经在暴走边缘。
那“指挥使大人”几个字,是牙齿紧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不敢再瞒着焦大了,要不然他那性子发作开去,一刀劈过来。
自己岂不是冤死?!
“且随我来。”
贾蓉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向一片被竹篱笆、茅草围起来的院落。
焦大一手紧握刀把,一步一剁脚的紧随其后。
那片被临时围起来的简陋院落之中,数十名从溧阳县城,搜罗来的铁匠,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一座简易的小高炉里,大批的制式精钢腰刀,被匠人们毫不犹豫的投进熊熊炉火之中。
高炉之下,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
已经被熔化成滚烫的钢水,正源源不断的从孔洞之中流淌出来。
一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使用铁钳夹住钢坯,使劲儿往另一个,更小一些的钢制孔洞里面塞。
而在小孔洞另一头,两匹壮硕的骡子,正使用一个类似于水井上方那种轱辘,把钢条拉成更细的钢丝。
“你这是在作甚?”
焦大眼看着那些精钢腰刀,被融化成毫无用处的细钢丝,心里疼的直抽抽!
贾蓉没有回答他,而是扭身走进一间,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茅屋。
茅屋之中。
铁柱的父亲,那位叫做余蛰的匠人,此时正在与另外几名壮汉,忙忙碌碌的安装着什么。
贾蓉这是在做弹簧弩!
外面的拉丝工艺,与绞盘成弹簧的工序之间,严格隔离。
而最终的组装,就在这间“生人勿近”的茅草房里进行。
此举使得那些匠人们,都不知道这团练营的主将,到底要做什么东西!
能隐瞒多久算多久。
以前军阵之中,使用的强弩,制作不易。
而且需要大量的牛角、鱼鳔胶、桐油、牛筋之类的材料,历经无数道工艺,才能制作完成。
即便是做好了,也得放置在阴凉通风处,静置一年以上,才能保证弓臂不会开裂。
弩都这么难得,制作一张弓,就更为不易了。
一等一的良弓。
需要手艺高明的匠人,历时整整三年之久,才能制作完毕。
如今圣莲教之患,迫在眉睫,哪有那么多时间,让自己去弄长弓劲弩?!
而且,训练一名优秀的神射手,不但需要天赋,还需经历漫长的射箭训练。
这才能留下,顶大三成的射手,算是合格能用。
神射手,那就更是百不存一。
正因为射手难得,所以后期的弩手,才大量替代掉了弓手。
只因为培养出来一名弩手,比训练一位弓箭手,要容易太多了!
但这个时期的弩手,射击效率其实也不高。
遇到强劲一点的劲弩,弩手需要躺在地上,用脚蹬弓臂、双手扯住弓弦,才能给劲弩上弦。
但弹簧弩,有类似于后世的高压。气。枪。压杆那种装置。
要给弹簧弩上弦,一个人也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