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伦敦的次日早上,苏岢过来接机姜暖暖,全然陌生的地方和一张张深邃的白人面孔里,黄皮肤的苏岢又是老同学相见,显得格外亲切。
她微笑跟他拥抱,“苏岢,看来你已经习惯这边的生活了。”
“除了房东太太禁止我在厨房里煮螺蛳粉以外,我都习惯了。”苏岢说:“我是找寄宿家庭的,你呢?住学校宿舍吗?”
姜暖暖摇摇头,“林阿姨有为我准备房子,我不住学校。”
大概也是怕她住校不方便监视,怕她联系顾廷宴,所以单独为她租了一个小套间。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独处就避免了文化差异造成的一些尴尬,她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学习。
苏岢接过她的行李箱,笑着说:“本来还以为你的家人会全部到场送你到学校了,现在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给你接风洗尘介绍当地情况了,异国他乡的,我们彼此多多照顾吧。”
姜暖暖含笑点头,“改天请你吃饭,现在我得先去住处整理东西倒倒时差,太累了。”
她在异国他乡的软床上休息时,一夜无眠的顾廷宴在中午边匆匆赶到了家里。
门口停着几辆车,他大步走入的同时扯开了脖子上规整的领结,松开了西装纽扣,气势冷冽又带着情绪中的暴躁进入客厅。
他在门口看见了不属于姜暖暖这个年纪该穿的高跟鞋。
“林笑呢?”
这直白连名带姓的问吓了佣人一跳,忙道:“和傅小姐在,在楼上。”
林笑心中压不下的慌乱,路过姜暖暖的房间看见那些奢侈品又觉得生气,想想这么多年儿子给自己买的东西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现在家里放着这些昂贵的奢侈品也没有任何用处,她这个年纪又用不了,不如就找人全部转手卖掉了。
而在卖之前,她为了讨傅诗柳的欢心,又把人叫过来了一起选,她就没想过自己什么都不缺买起东西来也毫不含糊,与姜暖暖从来不伸手要东西的个性,天差地别。
在琳琅满目奢华至极的衣帽间里选购时,顾廷宴推开的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两个女人吓了一跳,同时扭头。
林笑对上男人如狼般凶戾的眼神,心中一紧,随之在外人面前摆出身为母亲的威严,“你这么快回来了?交给你做的事都做完了?”
“滚出去。”
毫无面子可言的三个字,配上男人身上彻骨暴戾的气势,当他走近时,身体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阴影笼罩住被吓住的林笑。
“没听进去我的话,还想毁掉她的卧室是么。”
傅诗柳试图劝他别发火,“廷宴,阿姨只是觉得这些奢侈品的价值都快上亿,不如卖掉来填补家里的漏洞。”
顾廷宴瞥了她一眼,憎恶的语气配上厌恶的眼神,直直刺进傅诗柳的心脏。
“她的离开也有你的帮忙?你可能不知道傅小姐,原本你是可以顺风顺水的过完这辈子的,现在我反悔让你这么顺当的活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傅诗柳也愣了,随即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说:“我想倾尽全力帮你,你竟然反过来威胁我?你怎么可以威胁我?你还能怎么威胁我?”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林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性格,就连质问的语气都格外相似。
顾廷宴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直接叫了人上来,将这位碍眼到极点的女人丢了出去。
被赶出顾家时,发懵的傅诗柳甚至因为高跟鞋崴了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屈辱到了极点。
“你别太过分了!那是你未来的老婆!”
林笑忍无可忍,抬手就想打自己的儿子一巴掌,被顾廷宴直接握着手拽出了衣帽间。
“姜暖暖在哪里?”
他再次逼问她,不讲半点道理。
林笑红了眼眶,还是硬气的说:“除非你跟傅家....”
都不需要她把话说完,男人就甩开了她的手,忍耐过度的表情在俊逸的面庞上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狰狞。
他冷漠打断她的话,黢黑的眸光暗如墨水,“你耗尽了姜暖暖对你的亲情,现在也成功耗空了我对你身为母亲不该有的期望和耐心。”
林笑差点站不稳,接受不了似得吼,“我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庭!你为什么不理解!”
已经过了两辈子的顾廷宴杀伐惯了,也很少有反骨,但现在他想做一件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事。
他放弃这个曾经他碎了一身脊梁骨都要抬起来的家庭。
“你那么期望保住家里保住你的奖杯,我就放手让它彻底毁了。”
顾廷宴叫人搬走所有姜暖暖的东西,知道很多都是她喜欢的藏品,他就单独拿一个房子给她全部收好,她以后肯定是要回来的,这些都是她的宝贝他要护着。
此时的林笑除了心痛和沉浸在儿子的叛逆以外,依旧没意识到公司近况的严重性。
顾廷宴没有拉到资金冲入修补断裂的资金链,现在圈内已经传遍了顾家的情况,没人肯伸手来帮忙填这个窟窿。
顾父想向顾廷宴发出质问的时候,发现手机号被儿子拉黑了,想回家找儿子商讨这事时,又发现家里被林笑搞的鸡飞狗跳,顾廷宴直接搬出去了。
没人知道他这两天都在哪。
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夫妻所想的那样在进行着,情况愈发失控。
高铁和飞机汽车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没查到姜暖暖的行踪,顾廷宴又抱着微弱的可能性想她或许还在陵港呢,他不眠不休的查了所有的酒店入住情况和监控。
他甚至闯入了姜暖暖高中班级里的家长群,在里面询问遍了她的情况,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她走的太突然太隐秘了,林笑完美的考虑到了一切,不留一丝供他查找的破绽。
李助一连跟在他身边几天,直到某一天晚上老板因为长期缺少睡眠加上晚间不吃饭就灌酒,直接给胃穿了个洞被他及时发现连夜送了急诊。
这辈子的顾廷宴最终还是把胃彻底搞坏了。
林笑找不到儿子,说好的订婚也是在这之后一拖再拖,在她还坚持己见的认为顾家需要傅家来拯救时,斩断家里经济命脉的镰刀落了下来。
统计局司法局审计部,多方联合进入了顾氏公司突击检查,带走了所有账本。
作为一个生意人,这上面的门道颇多,里面漏税避税的事情也不少,加上企业的联合串标等事私下里更是司空见惯,只是一旦摆上明面来就是违法重查的了。
上头部门在这之前没有放出一丝风声就到了顾氏搜走所有资料,没人知道举报电话是顾廷宴躺在医院里休养时让李助打的。
看着老板惨白又疲惫的面孔,李助忍不住提醒他,“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姜小姐被夫人送出了国,她一个小姑娘人在异国他乡的哪有这么快接触外面的新世界和生活,她现在肯定也是很彷徨,老板,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处理完,再去接姜小姐回来也来得及。”
在他面前的是18岁的姜暖暖,不是二十多岁情感成熟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姜暖暖,她幼嫩的情感世界不会这么快遗忘他,她一定是迫于压力作出的选择,她应该喜欢他的,她应该会等等他的..
顾廷宴神色漠然的盯着手头文件看了半晌,压下翻飞的思绪,签完字递给李助,“知道。”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随着审计结束,顾氏所欠下的金额也全面被推上了陵港的新闻热搜。
顾父欠下的债务比傅家预想中的还要深,爆出来的金额完全是个不可填补的无底洞。
“她林笑还想我们把女儿嫁过去!完全是没好心的想把我们拉下水!”
傅家二老当即就警告了傅诗柳,“你要是还想一意孤行,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任凭他顾廷宴有多大的能耐,他也是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毛头小子!他处理不了他爸的窟窿!我们更不行!”
傅诗柳咬紧了牙关,最终松口回答,“我不会的爸爸,你没看这两天我都没接林阿姨的电话么,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隐瞒我。”
她当然势利,正是看中了顾廷宴的能力和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她才坚持要跟他结婚,可现在他家一屁股无法清算的债务又涉嫌违法顾父大可能要进牢,她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她天生就是过富太太生活的人,她不能因为喜欢一个全面倒台的男人搭进一生,更何况顾廷宴都走到这一步了对她还是那么不客气,嘴巴也硬的要死还把她丢出家门,她心中憋屈至极就总想要他也吃点苦头,反过来求求自己也好。
网络上的新闻铺天盖地,消息发酵传了漫天。
顾廷宴始终没收到姜暖暖的电话或者一条安慰短信,他让自己沉下心来,他知道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尘埃落定后再去找她。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很多办法,他可以在各个地方循环买新闻发布寻人启事,她不可能不出来露面,他早晚能找到她的,早晚可以。
林笑收到傅家决绝的取消订婚消息后,希望破灭来的这样快和剧烈。
她的丈夫已经有一周没有出房门了,媒体将家里堵的严严实实,就连佣人出门买菜都要被拉住采访好一段时间。
“我都不知道缺口竟然大到这个地步,现在怎么办?警局那边又怎么说?”
六神无主的林笑推着丈夫的胳膊,看着他胡子拉碴的形象就是一阵无助,“你别一直呆坐在这里!你想想办法啊!我们家的一切都要被查封吗!公司真的要申请破产吗!”
“儿子呢?电话打通可没。”顾父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不禁回想起顾廷宴曾经的劝告,开口道:“让他回家来,凡事都好商量。”
林笑一下失了声,垂下眸,“他还生我的气,我把姜暖暖弄走,他跟我闹决裂了。”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先跟我说啊!”她又急的去拉他的胳膊,想到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最终要变成丈夫入大牢,儿子又离心,实在内心恐慌。
顾父烦死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将人推进沙发尾,用着厌恶又斥责的口吻说:“情况就是我因为资金断裂,被查出违法串标金额过大,极大可能要被判终身监禁!资产全部查收,你要流落在外!现在能帮我们的不是傅家,是你儿子!”
“顾廷宴呢!”
“他还想彻底不管老子不成!去把他找出来!”
(作话:二合一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