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滚滚的天空下,城下的大名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石弹一个又一个飞上云端,然后携带着巨大动能猛然砸到了城墙之上,将恩州城墙砸得来回颤抖。
“砰~砰~砰~”
石弹与城墙碰撞的声音闷如惊雷,几个城墙垛口瞬间被砸得粉碎,城头的士卒,被溅起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运气差的,身体已经被碎片贯穿,成了一团血泥,到处都是惨叫和呼救声!
城墙左侧的望楼被连续砸中,摇摇晃晃中倒了下来,带起一片尘烟。巨大的震动将乔惟忠惊得目瞪口呆,茫然自语:“怎么可能这么准?”
为了应对忠义军的攻城,准备了大量的滚木、雷石、弓弩、箭矢,他自信满满觉得就算没有援军,守城几日还是极有把握的。没想到只是一个时辰,城头就失去反抗能力了。
炮车仍在一刻不停的投射着,几百炮弹,已经全部投射了出去。准备守城的弓弩手、士卒四散奔逃,又是轰然一声巨响,东南角的城墙,终于垮了半幅下来。
“全军攻城!”帅台之上,彭义斌下达了攻城命令。
“咚~咚~咚~”城下的战鼓声配合着心跳的节奏,让人血脉沸腾。一队队的忠义军士卒从烟尘后冲出,高举着盾牌,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直奔摇摇欲坠的恩州城。
彭义斌稳稳坐在帅台胡床之上,陆勋、王思退、宋子贞等一干幕僚和各军主将围绕在周围,城下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回:
先是一排排云梯轻易搭上了城墙,没有城头弓箭、滚木的阻挡,前军轻易攻上了城头,但城头的蒙军拼死反扑,双方混战焦灼在一起。
接着坍塌的恩州东南角城墙被忠义军扩出了个缺口,几百士卒从缺口中杀入。帅台上众人听到消息欢呼阵阵。
继而又是城内守军在缺口处布下木幔阻挡忠义军,并从两侧猛攻入城的士卒,前军小挫,无功而返。而城头的混战依然焦灼,攻上城墙的前军士卒还是未能前进一步。
但是很快,乘着混战,前军的士卒已经将攻城车推至城门之下,开始用车上挂着的那包着铁皮的巨木撞门。
午后,斥候来报,几十里外已经出现蒙军的探马,真定的蒙古援军最快半日便可到达。这个消息让周边的幕僚、将领都担心不已。
“亲兵队!”彭义斌从胡床上站起,“亲兵队上前,一个时辰之内拿下恩州城!”
五百亲兵队是忠义军中装备最精锐的队伍,个个都是百战老卒,而且几乎人人披铁甲。这铁甲一幅就有二三十斤,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保养成本极高。忠义军其它士卒平均能穿铁甲的不到一成,大多穿的是皮甲,甚至没有甲胄。
五百亲兵队加入战场后,胜利的天平开始朝着忠义军倾斜。垮塌的城墙露出了巨大的缺口,亲兵队不断往里冲,双方战士都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沙场,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接上来,每一轮交锋都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顶住,给我顶住!”最后关头乔惟忠率领军将们也加入了战团,主将亲临阵地给守军注入了强烈的信念,数百守军从各个角落向缺口处汇集,与缺口中杀入忠义军绞在一处,人和人就好似蝼蚁一样被挤压,惨叫声和咆哮声充斥着整个天地。
何千重是亲兵队的旗头,上次在营救赵葵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此次伤愈,依然作为亲兵队冲锋第一人。他手提重斧,冲在最前。“噔!噔!”黑色的战靴踏出一道道脚印,沉重的盔甲在奔跑中哗哗做响。
缺口处短短的几丈距离几乎就是生死关头。何千重冲入缺口刚刚站定,周围的守军便立刻围了上来。他一声喝斥,重斧卷着风声如车轮一般抡圆了一挥,刚刚围上来的几个守军,便倒飞了出去。在身边清出一片空地后,同伴已经跟上,他眼睛随之一扫,转了个方向,提着重斧便往前杀过去。
“砰!”沉重的巨斧砍在木幔之上,木幔硬生生被他劈开,身后几个重甲亲兵连人带甲重重得撞在木幔之上,临时搭建的木幔怎能受的了如此的冲击,顿时散了架。
“堵住,块堵住”一个守军将领大声的嘶吼,若是木幔都倒下,那忠义军将长驱直入,城内的人面对的只能是死亡。几个守军试图将最后一辆木幔车推过来堵住缺口,车缓缓而行,那头领甚是着急,冲到了木幔车前面,筋骨错节的双手拉住木幔车前的绳索,死命地往缺口处拉来。
敌人就近在咫尺。几步外的何千重几乎都能听到他咬着牙发出低低的吼声,他看得真切,大吼一声,将腰上的攻城斧抡了起来,脱手劈出,那斧头直化作一道乌光没入人群。
“啊!”凄厉得惨呼从车前传了出来,斧头贯入那将领的额上,白色的脑浆喷洒在木幔之上,鲜红的血液溅得很高,那人的躯体失去了重心,栽倒下来,身体卡在车轮上,车后士兵无论如何用力,木幔车却是推不动了。
何千重指着前方蒙军的旗帜大喝:“弟兄们,敌军主将就在前面,杀了他!”
“杀啊!”
他从身边士卒处接过一柄短斧,踏着血肉,一步步的前进,将身边冲上来的敌军一斧一斧砍倒,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轰”
沉重的城门被攻城车撞倒的时候,城里城外都发出了呼叫。不过,城外是欢呼雀跃,而城内却是充满了绝望嚎叫。大队人马已经推开了城门,冲了进来。守城的士卒也明白大势已去,不再坚持了,四处溃散。
“报!”帅台之下,一个斥候打马来报,“启禀副总管,恩州城门已被攻破,赵邦永统制率兵攻入城中!”
“报!”又一个斥候赶来,“亲兵队旗头何千重,攻入城中,阵斩敌军守将乔惟忠!”
“好!何千重赏绢三百匹,擢升为亲兵部将!”彭义斌声势铿锵道:“全军随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