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点点头,又沉吟片刻,问道:“恒山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武仙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道:“许统领不知,要对付史天倪那贼子,先要除去三个人。”
许岸眉间一挑,沉声问道:“哪三人?”
武仙淡淡一笑,吩咐道:“其右,你来说罢。”
程其右清了清喉咙,说道:“第一便是史天泽,此人心思缜密,坚毅果敢,是大将之才,我们若是杀了史天倪,以恒山公在真定这么多年的经营,掌控城中各大势力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对付史天泽。史天泽在真定,我们就难以下手。”
“史天泽?”许岸想起恩州城外那恐怖的黑色铁骑,那史天泽便是真定铁骑的主将。
程其右又道:“不过好在史天泽即日将赴大都重新整编军马,我们只需等到史天泽离开真定,再动手便可。
许岸缓缓点头,又问道:“那第二人又是谁?”
程其右看了武仙一眼,轻轻叹道:“第二人便是史天倪的参议官王守道,此人与恒山公有旧仇,史天倪便用他来监视我们的部众,上次西山两寨人马被史天倪所败,便是此人暗中告发。不将此人除去,我们任何部署的调动都会暴露在史天倪的眼皮子底下。”
许岸压低了声音道:“那么先要除去此人,这倒是简单,交给在下便是,那第三人又是谁?”
程其右道:“第三人便是史天倪的亲卫关成岳,关成岳一人好对付,难对付的是关成岳带的六百亲卫,这些都是史家的家生奴,对史家中心不二。这关成岳带着六百亲卫与史天倪形影不离,要杀史天倪先得除去这六百亲兵。”
许岸缓缓点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望着武仙问道:“恒山公可有何谋划?”
武仙缓缓道:“正待与许统领商量,几日后史天泽将出城击鞠,关成岳必随左右,而王守道定在真定留守,我们谋划兵分两路,一路在史天倪回城的路上伏击他。另一路在真定城内先刺杀王守道,再同时起事。”
“军中诸将到时候可会反复?”许岸问道。
“我已经安排妥当,伏击与刺杀正需要许统领大力协助。”
……………
虽是初春,但融雪的天气却更加寒冷,白天拥挤的长街上,人也开始稀少。十几匹战马在寒风里呼出的白气给长街带来了一片白雾。马背上的骑士身体笔直的好像标枪,马队后的大车碾过地上的雪渣发出细碎的响声。
那后方马车里宽大舒适,车上厚厚的地毯中央立了个方几,几上生了个炭炉。炭火正红,上面正烤着几个饼,热着一壶酒。王守道轻啜一口杯中的酒,喉咙火辣辣得,又一大口下去,浑身渐暖,四肢百骸都熨帖起来。
他人坐在车里,心思却飞到了真定城外,史天倪刚刚派人对黑辽军下发了指令,想着黑辽军即将对武仙发起一次致命的突袭,武仙没有防备多半是躲不过的。武仙死后,真定的势力范围又将重新分配,到时候史天倪对自己就将更加倚重,甚至在孛鲁心中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想到这里,王守道不由嘿嘿笑出声来。
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缓了下来,渐渐停住。王守道一怔,放下手中的酒杯,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见外面已经来到了常兴街,那是他回家的必经之地,外面天色阴暗,路边臭气熏天,他皱起眉头问车夫道:“前面怎么回事?停下来干什么?”
车夫向高声喝问,前方就传来了骑士的怒骂声还有马鞭的抽击声,此刻车窗的布帘又被掀开了,满脸怒色的一个武士在马上回身对车夫道:“他奶奶的,几个要饭跪在地上抢吃的,抽都抽不走,气死我了!”
“管他干什么呢,一路撞过去不就行了!”车旁一个骑士恨恨的骂道,说罢抖抖缰绳催着马上前,果然看到几个乞丐正在抢地上半个馒头。他哈哈一笑,拍马过去,准备用马蹄去踩踏那些乞丐,口中喝道:“看老子怎么弄死你们!”
话音未落,奇变突起!
一道耀眼的刀光陡然从趴在地上的一个乞丐身边飘起,如同一片雪花飘入了骑士的脸上,王守道只见那骑士在马上前后晃了晃,一头就载了下来。
王守道楞了,但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夺’一声,马车一个颠簸,他看见车夫络腮胡子已经变红,一支冰冷而坚硬枪尖搠穿了车壁,从车夫左脸刺入,右脸透出。车夫那愕然的表情似乎死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死亡并没有让他软倒,而是还直挺着,双手在空中不住挥动。
“啊!”王守道惊得尖叫出声来,原来还因为酒水过后那红晕的脸色转眼变成了一片惨白。他猛地蹲了起来,张大了嘴巴,眼睛死盯着车夫脑中探出的枪头。颤抖的手握住了腰上的雁翎刀,还不等他拔出刀来,那刺在车夫脸中的长枪被反抽出了车外,车夫躯体一抖,脖子上爆出的血雾飞溅,还没消弭在空中,那枪又呼啸起来!
“有刺客!”
车头的骑士几乎也同时嘶声喊出,那‘客’字还未吐出,便被从车中抽出的长枪呼啸着划破了气管,惨叫声嘎然而止。
王守道紧握着的刀和他握刀的手一起剧烈颤栗起来。
他猛地坐直,张大了嘴巴,眼睛死盯着车门,一手握着刀鞘,一手猛力的去拔刀。但紧张之下连拔了两次居然才把刀拔出来!
他太震骇了。人第一次遇到刺杀的时候往往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下车逃跑,还是躲在车中等待救援。
“嗖,嗖,嗖”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虽然不多,但都颇准,马上的骑士几乎都是活靶子,在惨呼着中箭落马而亡。
长枪又是直接刺穿了车门,车门被撞开,王守道这车壁很厚可挡箭矢,但在这长枪的攻击下犹如纸糊的一般,王守道双手握着刀,站在马车上,车门大开之后他视线再也不受阻碍,车外是一片倒地不起的骑士和一个手持长枪的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王守道的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