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修真者协会。
莫老老神在在的坐在房间内喝茶,目光饶有意思的看向常洐和他身后的谢思归两人,手中的茶杯不知在嘴角放了多久,偏偏就是一言不发。
斯条慢理的品着茶,目光时不时落在谢思归面上。
两日前,常洐成功完成三转,一行人回到了帝都,先是回到学校报道,将顺便领取的学校任务换成积分后这才分开来行动。
好在帝都大学的课业更多是希望学生能够独立完成一些课题,提供修炼的方式和指导,并没有强制要求学生一定要在学校中修炼。
几人不露面的行为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现下。
陈露和李止险两人分别去对应的协会转职成为三转职业者,而常洐则是带着谢思归来到了修真者协会。
“莫老,我们完成从学校领取的任务了。”
常洐被莫老打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垂着头硬拉拢着眉头开口打破有些尴尬的局面。
莫老缓缓放下茶杯,目光顺着常洐看向他身后的谢思归,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口说出一句让两人都有些震惊的话来。
“谢思归,不错不错。”
莫老话音方落,无论是常洐还是谢思归,两人都愣住。
谢思归甚至出自本能的后退一步,完全没有想到莫老能够叫出她的姓名。
“小妮子,不用害怕,你们谢家虽然有的人不懂事,但谢庭一脉满门忠烈。有我在一天,没人打你的歪心思。”
莫老站起身,打趣的神色散去,面上无比认真,他踱步走到两人的跟前,威势十足。
“您……认识我?”
听到莫老提到谢家的时候,谢思归身子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表情都有些痛苦起来。
从谢思归有记忆开始,父亲和母亲便带着自己躲躲藏藏的生活,直到附近父亲加入了救助者协会后,这样的生活才稍稍的有所好转。
没想到又出了当初连城的惨案。
“你不必担心什么,谢家,早就已经被清算了。”莫老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谢思归,最终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当年在连城福利院案件后,栽桩陷害你父亲的人,全部伏法!”
谢思归听到莫老这句话后,平日里坚毅习惯了的人,大滴大滴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里留下,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
对于谢思归的身世,常洐也只知道是在福利院梦痕中自己附身的身体的女儿,至于别的,后续也没有查到太多的信息。
依稀记得事情的真相是,谢庭一家人用何等惨烈的死亡换来了福利院的解放,换来了无数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家都是伟大的人!
就连当初只有十一二岁的谢思归本人,也无比残忍的挖掉自己的眼睛,只为了将神国的罪行传出来。
只可惜,在当年错综复杂的关系下,许多真相都被掩埋。
在常洐等人进入福利院梦痕后,许多真相他们才渐渐的知晓。
但是,那终究只是梦痕,并不能改变现实的走向,也不能拯救回那些受尽折磨的灵魂。
“那……老先生,我爸爸和妈妈的事件,可以平反吗?”
谢思归颤抖着嗓音盯着莫老,语气中满是期翼。
她的父亲,那样一个人,不应该带着骂名就这样离开!
莫老闻言,想到了亭云,又是一声叹息:“你父亲的事情,本应该在半年前就能够平反的,只可惜所有的证据和资料都在亭云身上。”
“现如今,他也有些自身难保,等他从龙宫城秘境出来的时候。”
“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会得到平反的!这是国家欠他们的,也是转职者协会欠他们的。”
谢家,一个庞大的氏族。
和神国勾结和妖魔帝国勾结,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血肉,难以想象。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谢庭,是如何护住自己的内心,没有被欲望充斥头脑。
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最后不惜自己的生命,最后也要被谢家在死后糟蹋了名声。
“这事说起来,常小子,当初是你提出让亭小子彻查福利院的事情吧?”莫老的目光回到常洐身上,开口问着。
“是的,当时在福利院里,谢思归也被梦灵被迫卷到了梦境之中,我们也就在那里相识的。”常洐咽了咽口水,回想起在梦痕中,第一个夜晚自己狠狠的揍谢思归灵魂的事情,莫名有些心虚。
“我在梦境中的身份,便是谢思归的父亲的身体,这样一个人……”
一个为了救下福利院的孩子们,为了救下更多的人,拼尽全力的人他不应该在死后还要被污蔑!
“好,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娃子。”莫老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随后又开口道:“伱提醒过后,亭小子的确也查到了事情的真相,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上报,在电话里匆匆和我提了几句,就遇到了连城的灾难。”
“也就是说,找到老师之后,谢思归家的情况也能够平反了?”
常洐反问一句,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毕竟以莫老的身份,没必要骗他们。
“嗯。”莫老挥挥手,随意打发了常洐。
目光如炬的又盯着谢思归,看的她一阵身体发麻,这才开口问道:“第一个转职成为阴司的人就是你吧?”
谢思归点点头:“老先生,是的,我是第一个转职成为阴司的人。”
“好好好,论功德,合适。”莫老感叹一句。
自从阴司降世,转职者协会也是培养了无数的恶鬼职业者,想要看看阴司这个传说中的神话职业。
只可惜无数的恶鬼职业者,最终都卡在了转职条件上面。
功德!
功德是一个很难以去量化的存在,不知道需求多少功德,做什么事情才算作功德。
转职者协会这么久的培养下来,转职成功的人也不多。
而且就算转职成功了,也说不出一些所以然来。
而最为奇怪的,阴司这个职业似乎有限制一般。
一些第四个职业转职成为阴司的职业者,他们有着丰富的修炼经验,获得一个新的职业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将实力提升上去。
到了阴司这里却卡住了,到达二转大乘级之后就没办法再进一步。
直到前几天,才突然感知到灵能屏障破碎,进入到三转。
“谢家的小妮子,转职阴司的功德,这事情你了解吗?”莫老热切的看着谢思归。
谢思归也没有藏着掖着,开口说着:“按照地府的传承,转职成为阴司的功德只能通过做善事,具体的数值要去并不算低,我回头整理整理给到您。”
“老先生,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谢思归说完后,立马问着心中的疑惑。
按理来说,她现世的身份早就已经死了十多年,很难去猜到才对。
莫老捏着自己的胡子,走远了两步,意味深长的望着远方说道:“你们这些年强人,有时候就是太过于想当然,常小子是,你也是。”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早在栖霞山秘境的时候,你们几人的动向早就已经被我们看的一清二楚,更何况还有无数职业奇特的能力你们不知道。”
莫老说到这里,表情又凝重起来:“在华国境内,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利用一些能力将你们隐藏的事情压下来,帮助你们掩饰一些痕迹。”
“但是你们要清楚,出了华国,万事小心。”
常洐和谢思归两人听了莫老的话后,对视一眼,不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懊恼。
他们当初的确处理的不是很妥当,至少在栖霞山秘境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有些明目张胆了。
经过这次的梦痕,多活了三十年,对于莫老的担忧自然是能够听得进去也听得明白。
“是,莫老。”
常洐对于这个帮助了自己,也扭转了自己太多想法的老人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常小子,你这次带着谢家小妮子来的目的,我也猜到了。”
莫老一甩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小小的芯片。
芯片像是会认主一般,直接飞到了谢思归手上,常洐和谢思归低头看去。
那是身份磁条,身份磁条上的照片是谢思归现在模样。
莫老那完全未卜先知的能力,再次让两人说不出话来,他们眼中都是迷茫。
常洐甚至都忍不住在想,难道是莫老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监控类的东西吗?完全能够将他的想法和下一步的动作提前预知。
莫老被两人面上露出的情绪逗笑,捏着自己的胡子,开口解释道:“你们啊,还是太小看国家的力量,还是太小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自从栖霞山秘境,时刻关注着常洐等人动态的修真者协会发现有个阴司的小姑娘忽然提升等级从秘境中离开后。
莫老便已经悄悄的派人在秘境四周可能会弹出来的位置寻找。
五转职业者的实力又怎么是当初刚刚二转成功的谢思归可以探查到的。
一路追随者谢思归到达嵩里山,眼睁睁的看着她召唤一个秘境进入后,莫老也调查过很多资料,最终推测这里可能就是预言中掌管生死轮回的地府秘境。
为了不引起神国的注意,在嵩里山附近,一直都有修真者协会的核心人员在默默的守护者。
前些时日,常洐等人去到嵩里山,莫老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怎么会联想不到常洐是在为去龙宫城秘境做准备呢。
也早早的就为谢思归准备好了身份证明,只是到底是已经死亡了十多年的人,又时时刻刻和常洐等人在一起,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找出一些端倪来。
为了防止更多人知晓消息,谢思归的身份证明几乎是莫老亲手做的。
“这是你的身份信息。”莫老接过话,又缓缓的开口:“你记住了,你的新身份是我外孙女。”
莫老说完后,看向谢思归,认真的开口:“小妮子,在这世间我和你一样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若是你愿意从此之后,我便是你的外祖父,若是不愿,这身份也能让你重新回到人间,不用躲躲藏藏的呆在幽暗的地府之中。”
地府的情况,莫老从当年的预言中或多或少了解了一部分,那就是一个灵魂最终的归属地,暗无天日。
谢思归的遭遇还有着小姑娘的坚韧,让莫老心疼也敬佩。
他和谢思归一般,现如今在这世间举目无亲。
“我早些年有过一个女儿,只可惜她没办法成为职业者,早早的就去了,让我一个小老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是你愿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莫振城唯一的外孙女。”
提到自己的女儿,莫老的情绪显得无比柔和,却又不难从情绪中感知到他的哀伤和他的自责,那似乎成了他心目中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在扎着内心,只要一想起就无法释怀,也难以释怀。
他这一生,对得起这世间,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转职者要守护的每一个人,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女儿。
他和谢庭一样,当年为了剿灭一个神国的据点,不让神国里面的杂碎起疑心。
同意了身为普通人的女儿的请求,让她一个人走进了神国的修罗场,虽然最终女儿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却也让她的性命永远的停留在了那里,到最后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这般遭遇和谢思归何其相似,这般勇气又和谢思归何其相似。
莫老没有在意谢思归的回答,眼神看向远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向两人倾诉自责着。
关于自己女儿的过往,关于对她的愧疚。
谢思归听着听着,眼泪止不住的又一次留下。
莫老和自己的父亲一般,都是有大义之人。
“我愿意。”谢思归坚定的开口,随后她的目光无比认真的看向莫老。
“外祖父。”
谢思归的声音很轻,她的目光看着莫老,又像是通过莫老在看着一个她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缓缓的,缓缓的。
“外祖父,您的女儿不会怪你,她永远不会怪你。”
就像,自己一样。
自己永远不会怪罪自己的父亲,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