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我说啊!清河郡主那样跋扈的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说不定是她嫁不出去,才娶了个女人放在家里!”“……不对啊,我听说那女人是昌平上一任知府的女儿,还是戴罪之身呢!清河郡主敢娶她,恐怕是有几分真心的!”“有点真心又如何?男女结合才是正理,她们两个人这样做,哪里能长久?!”……绝大多数人都感到万分诧异,甚至对孟溪梧和颜吟漪有了许多不好的揣测。不过孟溪梧二人对此不置可否,并未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正月快要过完了,各家各户又开始了一年的忙碌,太清书院也打开了大门,迎接着新一届的学子到来。雪化的日子,温度比前些天还要冷上几分。孟溪梧将裹得厚实的颜吟漪送到了书院门外,把热热的手炉递给了她,“午膳还是由文竹给你送来,你要记得用。”“山长说了会给你重新分几个新学子,你可能要多费些功夫了。”颜吟漪抱着手炉,暖和得让人十分舒服,她眉眼舒展,笑盈盈地说道:“我已经在慢慢上手了,不会有太大压力的。”见她没有一开始进入书院时的惶恐,满脸都是满足的笑意,弯弯的眼眸缀着欢喜的星光,她受其感染,也扬了扬嘴角,“好,那我下了值就来接你。”同孟溪梧道了别,颜吟漪便脚步轻快地进了书院。学堂里已经坐满了早到的女学子,看着一张张渴望的脸,她眉开眼笑地同她们打了招呼,又朝坐在前排的吴知乐眨了眨眼,便翻开了携带的书册,开始了这一日的教学。……随着大理寺查探越来越深入,秦家公子被毒杀的事就愈发清晰了。本来一开始的罪证指向的是太子,不过在查到秦家时,秦巍的贴身小厮直接翻了供,洗清了太子身上的嫌疑。然而在他要说出其他证据时,却暴毙在了牢里,线索就此断了。大理寺还要再查秦府,可还没再次行动,秦府就已经出面,推了个秦巍的通房出来,说这人不安分,和那贴身小厮趁着秦巍伤重时私通,被秦巍给看到了,为了以防万一,这两人就合计毒死了秦巍。到了这里,案子总算是有了个了解。没让太子卷进杀人风波中,楼又气得不行,只是临近了他纳侧妃的婚期,没有多余时间关注太子,便让人继续散布太子真有断袖之癖的流言,想以此来继续污了楼珏的名声。然而当天晚上,太子楼珏就去了兴安帝的寝殿外,请求皇上下旨,将定安侯府的小姐孟清韵赐给她当太子妃。她还跪在殿外祈求时,这件事就已经传到了宫外。不过任她如何言辞恳切,兴安帝都没有应允。外人不知内情,只以为兴安帝是看不上只有虚爵的孟府,想要重新为太子择一位家世更高的太子妃。顿时京中的风向又有了一些变化。众人纷纷猜测是否兴安帝还是更属意于太子,私下里众说纷纭,议论得热火朝天。倒是五皇子府上始终沉寂着,无人能知五皇子楼的想法,也打听不到他有何动作。外界议论不休时,宫里的楼珏还在日日恳求她的父皇写下赐婚的旨意。“父皇,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这一次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她跪在大殿中央,暗色的大理石折射着亮如白昼的光,她低垂着脑袋,清晰地从反光的地面上看到了他的父皇冷漠的神色。“儿臣是真心喜爱孟小姐,不为其他,只想和她携手共度余生。”她没有退却,仍在坚持。兴安帝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他的目光冰冷又失望,“珏儿,你可要知道,你是女子。”他只以为上一次清河来找他讨要赐婚圣旨时就已经够离奇了,没想到这会儿他的孩子也找上了他,给予了他更大的震撼。“父皇,女子间也可以结亲。”楼珏稍稍抬眼,眼里有一丝期盼,“清河表妹和颜姑娘的婚事,不就是父皇您同意的吗?”此言一出,大殿内有一阵诡异的沉默。兴安帝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是看着朕同意了清河赐婚的请求,才明目张胆地来求朕?”楼珏没开口,但兴安帝读懂了她的意思。“那能一样吗?!”他十分气恼,又一次试图把自己的孩子拉回正道,“清河背后有她娘撑腰,她就算捅破了天也无大碍。但是你!你虽然是朕亲封的太子,但身为女儿身,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而儿对你向来不甚友爱,等朕一走,你若没有强有力的夫家,日子恐怕会过得极为艰难!”“朕已经替你看好了,护国公李家可以成为你的夫家,日后也会好好护住你……”兴安帝语气极淡,并无太大起伏,但里面藏着的对女儿的拳拳爱护任谁也听得出来。楼再一次低下了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颇为讽刺。在父皇发现了她实则是个女儿身后,从前那些对她的宠爱、悉心教导就一去不复返了。甚至在她母后去世后,父皇看向她的眼里,只有难以言喻的复杂,父亲的疼惜是半点儿也瞧不着了。她一开始还会感到失望和难过,但随着年岁渐长,她也明白了父皇的心思。不过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觉得她不能担当大任,又对母亲从前的欺瞒怨恨,从而迁怒了她罢了。现在的她不再渴望父皇的疼惜,只想和清韵在一起。“父皇,日后如何儿臣实在不知,也管不到那些未知的事。不过儿臣可以很肯定地告诉父皇,儿臣心有所属,不会随意嫁给一个男子,只想将孟小姐娶进东宫。”兴安帝没想到说了一大通,楼珏还是没听进去,一时气急,拿起桌上的镇纸便朝下丢去。“啪嗒”楼珏一动不动,坚硬的镇纸直直地打在了她的额角,而后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块块。她的心也随着这块破碎的镇纸裂开,碎成了无数拾不起的碎片。额上一阵冰凉,有什么沿着滚落,眼前变得模糊,她抬了抬眼,从一片血红中看到了她的父皇惊讶又担忧的神情。她伸出手摸了一把,是滚烫又刺眼的红色。……原来她被她的父亲砸出了血啊。心中毫无波澜,而后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意识。接到消息的孟溪梧愣在原地,咬了咬牙后,同她的母亲一道去了东宫。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包扎好了伤口。醒过来的楼珏正靠在床头,一双平静的眼看向了她们。第46章 “姑母, 表妹。”在看到来人时,楼珏毫无神采的眼眸里有了些亮光,脸部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有些话要同她们二位商议,她坐直了身子, 挥了挥手, 示意屋内的宫女太监都出去。屋子内静得好似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响, 沉默的氛围如烟雾一般笼罩在三人心头, 片刻后, 长公主来到了床边,仔细地看着楼珏包扎着布条的额头,眼里闪过心疼, “还疼吗?”楼珏摇了摇头,似乎不在意额上的伤势了, “不是很严重, 敷了药后就不疼了。”她说得淡然,但长公主听着反而更疼惜了。轻轻抚向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 她没提起让她难过的兴安帝,只是同她表示, 会帮她达成心愿。“姑母,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和清韵在一起, 是一件……很出格的事?”长公主的出现, 填补了楼珏缺失了许久的母爱。被暖洋洋的怀抱包围, 她难得地展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 含笑摇了摇头,随后不知想到什么, 轻叹一声::“我倒是觉得,有些男人把人姑娘娶回家却又不好好待人家, 才是值得被唾弃的事。”“所以你何必在意别人的想法?要忠于自己的内心。”说着,她挑了挑眉,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女儿,提起了她和颜吟漪的婚事,以此来安抚楼珏,若当真下定了决心,便不能辜负了她所求娶的女子。经过一番开解,消沉了许久的楼珏总算是舒坦了许多。理智回归后,她开始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求娶成功。然而三人商量了好几个对策,还没着手行动,五皇子楼就帮她们推了一把。据说第二日下了早朝,五皇子去了一样兴安帝的寝殿,外人不知他和兴安帝谈了什么,只知道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兴安帝就唤了长公主入宫。等到长公主出宫后,已是傍晚,但宫中的旨意还是下来了。先是为太子和孟府小姐赐了婚,后又让钦天监算出了五皇子纳侧妃的好日子。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兴安帝是自知身子不好了,想要多搞些喜事来冲冲喜。不过无论怎样,这个结果对于楼珏来说,都是十分满意的了。因着皇上赐婚旨意下了,宫中众多妃嫔也随着赐下了许多贺礼。身为太子的姑母、孟小姐的婶婶,长公主自然也是要备上厚礼的。孟溪梧亲自去了库房挑选,指挥着府内小厮将她觉得不错的贺礼都给搬了出去。一旁的颜吟漪看着她忙活得欢喜,拿了小方帕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没想到皇上最后还是同意了太子的请求,我还以为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到现在还是觉得很诧异,比她得知自己已经和阿梧成了亲还要震惊。毕竟太子在明面上是一国储君,既然皇上知道她是女儿身,应该会对她的婚事更加慎重才对。倒没想到他会应允了太子娶孟小姐为正妻。孟溪梧又记下一笔,凑到少女的耳边低语:“那是因为楼按捺不住了。”“前些天皇舅舅没有答允太子表姐的请求,外面的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看不上只有虚爵的孟府,想要为太子表姐重新择一位家世门楣更高的太子妃,”说到这里,她轻嗤一声:“楼不知太子表姐隐瞒的身份,听了这些流言,自然是信了几分。所以啊,他心里慌啊,生怕太子表姐当真娶了一位助力更大的太子妃,与他抗衡。”故而心下不安的五皇子便去试探了兴安帝的心思。只是他到底还是年轻,句句问话都暴露了他的惶惶不安。兴安帝感到很是疲惫,他本就因为太子固执而生了好大的气,这会儿看到小儿子又一脸惶恐地试探,他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索性不再理会这些琐事,答应了太子的求娶,既让她满意,也让楼提着的心放了回去。春寒料峭,凉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缠绵的寒意让颜吟漪打了个冷颤。这些日子在长公主耳濡目染,对于这些事,她也算是有了些更多的认知。所以对于孟溪梧的这番话,她有些为太子和孟小姐捏了把汗,“这样说来,是不是在皇上心中,还是五皇子殿下更有份量一些?”不会的话,为何一开始不同意的事,在得知五皇子不满后,又同意了呢?说到底,皇帝大概更在意五皇子吧。孟溪梧扯了扯嘴角,目光颇为赞赏地打趣道:“你看,你才到京城不久,都看出了咱们圣上的心意。可见太子表姐的日子有多难过,而楼的心有多不容易被满足。”挑选贺礼的欢喜散了一些,她眼看着外面院子里摆了差不多足足有二三十箱了,便让府内的官家给孟府送了过去。直到夜里快要就寝时,她依旧心绪不佳。沐浴完的颜吟漪穿着雪白的里衣,擦着半干的乌发走了出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女人目光茫然,似乎是在出神,她弯下腰,歪着脑袋,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眸里。“在想什么?是在想太子和孟小姐的婚事吗?”少女嗓音低柔婉转,沐浴后的清香扑面而来,如雨后清新的气息,唤醒了孟溪梧的些许神志。她稍稍抬眼,看着眼前大片的白,又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之后皇舅舅执意要传位于楼,太子表姐会如何……”少女握着她的手,转了个身,坐在了她的旁边。随着她的身躯扭动,方才瞧见的风景被领口遮挡,只余下线条优美的肩颈和锁骨。“算了,不想这个了。”孟溪梧闻着阵阵清香,舒坦地眯了眯眼,心中的惆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汹涌旖.念。喉间微动,她慢慢靠近了侧着脑袋的少女,低声说道:“前几日你来了月事,我们都好久没有那个了……”低哑的声音里满是渴望,嫣红的唇还未触碰到少女,她就已羞红了脸。稍稍抬手环住了女人的后颈,她主动凑了过去,送上了自己红润的唇。许久不曾亲热,这一次颇有些干柴烈火的意味。桌上的红烛刚刚燃了一小截,软榻旁边就已经堆满了被褪下的各色衣衫。晃动的珠钗也被取下,随意搁在了案桌上,随着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白玉花簪子跳跃着,时而簪头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时而左右摇摆,簪尾划过桌面,稍稍缠住了旁边轻纱缭绕的衣裙。孟溪梧捏着少女的脚踝,温热的气息洒下,她敛下眉眼,一鼓作气,直到少女哭唧唧地告饶,她才慢慢直起了身子。“才过去一刻钟,时间还早。”看了一眼身后的蜡烛,她估摸着并未过去多久,没有尽兴的她又扯过少女的腰,扶着她趴在了软榻上。“阿梧……这样我……我看不到你……”颜吟漪眼前已经一片湿润,沾了汗珠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随着雕花床头来回靠近,滴滴汗水沿着下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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