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珏的目光在孟溪梧的身上扫过,看着数月未见的表妹脸上都添了几分憔悴,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随即起身,亲自将其扶起,拍了拍那瘦弱的肩,宽慰道:“无妨,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朝中其余臣子操心,你好好回去休息,颜小姐一直等着你。”乍一听闻思念了许久的人,孟溪梧眼前一阵恍惚,若不是楼珏还扶着她,恐怕她就要栽倒在地了。“来人。”楼珏掩下眼中的忧心,唤来了候在殿门口的宫人,仔细叮嘱他们好好把清河郡主送回府去,“……郡主身子不适,再请太医去长公主府里,为郡主诊治。”手脚发软头脑发晕的孟溪梧没再坚持,由宫人扶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大约是太过疲累,到达府里时,孟溪梧已经靠在软枕上彻底昏睡了过去。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红漆大门处的颜吟漪见此,撩开裙摆,快速上了马车,又吩咐了驾车的宫人直接将马车驶入后院。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颜吟漪抱着女人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间,就着幽微的油灯,看到了女人苍白的脸上失去了全部血色,憔悴得好似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便不由得生出越来越多的心疼来。她的指尖拂过女人干枯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顺滑,便知离京在外她的日子过得有多苦。马车停在了碧沁苑外,颜吟漪唤来了杜若,与她一同扶着昏睡的女人慢慢下了马车。太医来得及时,孟溪梧刚躺在床上,就被太医把上了脉。好在她并未受伤,只是忧思过度,又连日赶路,过度劳累后才会无意识地昏睡过去。太医开了几副安神调理的药,便回宫复命去了。心下稍安的颜吟漪让人打了热水来,拧干了帕子,一点一点为孟溪梧清洗了身子。解开女人的衣领,看着往日白嫩的肌肤竟变得干燥不少,手腕膝盖处还满是划痕,即便早已结痂,但那些痕迹也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第55章 为了避免弄疼孟溪梧, 她手上动作极为轻柔,湿润的帕子一寸一寸擦过干燥粗糙的肌肤,仔细清理着女人周身的泥土污秽。盆中的温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颜吟漪额上浸出了汗珠, 指尖微微颤抖时, 才勉强将昏睡的女人擦洗干净。杜若敲了敲门, 送来了小厨房熬好的汤药, “太医叮嘱这副药要让郡主趁热喝下去。”她将药碗搁置在一旁, 准备扶起睡着的孟溪梧。颜吟漪拿了一块软枕垫在了女人后腰处,让她靠着舒服一些。又撩开垂落在女人脸颊的几缕乌发,露出了那张依旧毫无血色的脸。她端起药碗, 小小舀了一勺药汁,缓慢地喂到了女人嘴边。好在她只是昏睡着, 没有失去吞咽的能力, 没一会儿便喝下了好几勺药。眼看着差不多了,杜若又与颜吟漪一同扶着她重新躺回了软床上。“太医说郡主大约明早就能醒了, 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今夜也不必熬着守在郡主身边, 免得太过劳累。”杜若低声说道。颜吟漪点了点头,将药碗放在了杜若端起的托盘上, “好, 我知道了。”等杜若一走, 她又擦了擦孟溪梧沾了药汁的嘴角, 见她睡得似乎香甜了一些,便也放了心。熄掉蜡烛,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轻手轻脚地摸索到床边, 慢慢躺在了女人的身边。闻着熟悉的清香气息,她的内心重归于平静安宁。将头稍稍靠在了女人身旁,感受着女人的温暖包裹住自己,安心地进入了梦乡。……孟溪梧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环顾四周,她的意识慢慢清醒了过来。微风徐徐,日光正好,半掩的房门外传来了颜吟漪的轻声叮嘱:“……粥要熬得清淡一些,盐也要少放,和药膳一起炖好端到房里来。”婢女低低应了个是,浅浅的脚步声远去,房门发出一声轻响,随后一阵熟悉的香风拂过,孟溪梧瞧见了朝她走来的颜吟漪。“你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些?”温柔自持的少女眼中迸发出极大的惊喜来,快步来到床边,玉白的手探到了女人侧脸上,感受着温度正好,便又扶着她起了身,体贴地在她的身后塞了块松软的枕头。“太医说你是太过劳累才会晕厥,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府里休养,最好是在床上躺几天,调理一下你的身子。”少女的声音低缓温柔,像是涓涓细流,耐心的话语让人听着十分舒心。大约是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孟溪梧满腹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纾解,她侧了侧身子,抱住少女绵软的腰肢,将脑袋埋入了想念已久的肩窝处,直到鼻尖处满是少女身上的清甜气息,她才委屈又可怜地喏喏地说道:“漪漪,我好想你……”带着眷念的热气尽数扑洒在颈间,颜吟漪浑身一颤。她红着脸,抬手抚过女人单薄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缱绻又温柔。“我也很想你啊。”颈间的脑袋稍稍抬起,她下意识低下头看了过去。女人眼眸湿润,眼尾泛红,脸上泛着病态的白,为她增添了几分娇弱可怜的意味来。颜吟漪难得见到她如此作态,心中不由得一软,随即缓缓凑了过去,在她的嘴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皇上已经下了旨,叛贼秦怀泽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让你只管好好歇着便是。”孟溪梧伸出舌尖,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少女香甜的唇瓣,一手撑在床沿处,支起了身子,微微仰起头,含住了少女柔软的嘴角。被褥滑落在腰际,月牙白的寝衣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了胸口处大片的白嫩。另一只手按在少女滑嫩的手腕上,指腹轻轻摩挲半晌,而后往下拉扯,将其覆盖在了正确的位置。耳畔轻呼一声,颜吟漪察觉到了女人的心思,即便自己心中也止不住地升起一股旖念,可她还记得孟溪梧需要静养,不能劳累。便改摸为推,作出了抗拒的姿态,“不行……太医说你需要好好休……养~”清浅的嗓音愈发柔媚,最后一个字轻得好似片片羽毛,在风中摇曳,却又在半空中生生拐了好几个弯,蕴含着令人心醉的风情,又妖又媚。孟溪梧指尖按压,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颜吟漪她并不需要休养。不过片刻,少女就已软弱无力,软趴趴地就要往后倒去。孟溪梧搂着她的腰,调转了方向,自己反倒是先一步躺在了床上。眼角含春的少女被摆弄着靠坐在了床边,褪下亵裤后,修长笔直的腿掉在床沿下,踩不到实心地面的不踏实感在一阵风吹来,冰凉的触感让她背脊轻颤时,达到了顶峰。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迷离又模糊,后背不自觉地弓起,她眉心微皱,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红润的脸颊滚落,啪嗒一声,砸在了女人腰际杂乱的寝衣上,晕开了圈圈湿润。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咬着唇,低垂着头,看着躺在软枕上的女人姿态闲逸,若不是知晓此刻她正做着什么,恐怕还以为她在悠闲地品着一盏清凉的茶或是翻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颜吟漪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叶随风飘荡的落叶,风往哪儿吹,她便只能往哪儿飘去,或上或下,或前或后,只能任由清风托举,陷进无边的浪潮里。灼热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盈满了一室的温存。浅浅的甜腻气息飘散在风里,晃动的床幔时不时擦过少女嫣红的侧脸,带起的酥麻感再一次侵吞着她的意识,许久过后,她嘤咛一声,柔弱地趴在了女人身上,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起身。汗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少女脸上滚烫的热意让孟溪梧闷闷一笑,她终于伸出手,就着大盛的日光看了看,随即放在了自己的鼻尖,深深嗅着,又探出舌尖舔舐了一口后,嗓音低哑地开了口:“好香。”颜吟漪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到这一幕,耳尖却再次泛了红,她侧过脸,轻轻咬住女人,哼哼唧唧地控诉道:“你坏。”“还不够坏。”孟溪梧从嘴里拿出手指,喂到了少女嘴角处,“你尝尝。”奇异的甜腻香味萦绕在鼻尖,那根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女人的水渍,在清亮的暖光下散发着暧昧的光泽,颜吟漪的脸忽然变得爆红,而后羞涩地扭过头,瓮声瓮气地拒绝了:“我……我不要。”少女太娇羞,孟溪梧扬了扬嘴角,眼中满是柔情,缓了缓后,没再捉弄她。扶着她的腰,将她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又低声唤了杜若打些热水来。“都怨你。”颜吟漪扯过被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望向孟溪梧的眼眸还晕染着浅浅的绯红,软弱可怜得像是被欺负得狠了,“这下她们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好羞耻……”孟溪梧轻咳两声,义正严词地提醒着:“我们有婚书,是宗庙都承认的伴侣,做这些事是很正常的。”知晓少女在外人面前脸皮薄,她又悄声安慰道:“不过……杜若不是八卦的人,不会乱传的。”颜吟漪轻哼一声,扯过被褥罩在了头顶,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再理会做了坏事后浑身舒坦的女人。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过了午时,两人才吃上早膳。一身清爽的颜吟漪指挥着婢女将菜式摆放在桌面,一扭头便看到杜若弯着腰正要将面色苍白的女人扶起来。“杜若,别扶她。”闻言,杜若立马撤了手,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或许是颜夫人见她和郡主接触,有些吃醋了?在她胡思乱想着站到一旁时,又听得颜夫人低哼一声,嘟囔着说道:“她精神好得很,不必管她。”杜若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今早郡主和夫人房里要了两回热水的事,便猜到了颜夫人在气恼什么。她缩紧了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颜吟漪坐在了桌边,斜斜看了一眼披上了外衫的女人,虽然对她早上拉着她又胡闹了许久的事还有些气闷,但到底还是留心着她的身子状况,见她脚步有些虚浮,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前去扶她。可一抬头又瞧见她嘴角带着餍.足的笑意,眸光清亮地朝这边看来时,颜吟漪又止住了身形。只是在女人走到她身边后,帮着拉开了木椅,“太医叮嘱了,前两日你要吃得清淡一些。”近距离瞧见少女脸上的苍白,颜吟漪还是心软了,咬了咬唇后,动手给她舀了一小碗热粥。又将几碟特意给孟溪梧做的药膳挪到了她的面前,“知道你嗜辣,但这些天还是收敛一些,将就着用些。等太医再次为你把脉后,就让小厨房给你换上你爱吃的菜式。”孟溪梧出京在外,确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嘴里淡得没味。虽然很想念辣口的食物,但她也知道身子要紧,便拿着勺子,慢慢喝了一口熬得软糯的肉粥。用了早膳,孟溪梧想出去晒晒太阳,但颜吟漪担心她吹了风会受凉,便守着她在屋内待了一整日。……如此休养了数日,眼见着屋外的阳光愈发灿烂后,闷了许久的孟溪梧终于是待不住了。披上初夏的薄衫,踩上凉爽的木屐,她看了看斜倚在软榻上浅眠的少女,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来到了窗棂前,慢慢拉开了一条缝。屋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地,带着暖意的风就着半开的缝隙钻进屋来,夹杂着清脆的鸟叫,院外来来往往婢女的脚步声……初夏的气息迎面而来,孟溪梧舒坦地眯了眯眼。“想出门吗?”身后传来了少女软绵的声音,迷糊中还带着些许沙哑。随后被褥布料磨蹭,少女掀开了被子,捂着嘴角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孟溪梧稍稍挪开一点位置,让少女也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骄阳。“天气还不错,不如出门转转?”担心少女不同意,她抬了抬手,手握成拳,手腕处爆起了青筋,以此展示着自己的力量,“漪漪你看,我现在恢复得很好,不需要继续在床上躺着休息了。”颜吟漪低头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晕开了层层晦涩的涟漪。片刻后,她抬眼看着女人,见她眸光清正,一本正经,便轻轻咳嗽两声,同意了女人的请求。被允许出门,孟溪梧欢喜极了,咧嘴一笑,一把搂着少女啄了几口,便拽着她的手腕,大步跨出了房门。然而快活的时光总是短暂,已经长大了的人不可能逃避自己的责任,只顾自己享乐。又过了几日,宫里的消息传到了长公主府。因着楼起事时准备并不充分,故而被抓捕后,他的部下被下狱的下狱,被流放的流放,即便他的舅舅秦怀泽已经提前逃跑,但秦府其余家眷依旧是下场凄惨。虽然秦府年十五已上者已被诛杀,但余下的小辈还在世,刑部的人以此为要挟,总算是撬开了秦怀泽的嘴。“……只是他撑不住了也没透露叛贼楼的下落,只将从前他帮着楼做过的脏事交代了个干干净净。”文竹一脸惋惜,总觉得一直寻不到楼的下落,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啊。他又将这些脏事一五一十地透露了出来,最后拿眼偷偷看了看端坐在孟溪梧身旁的明艳少女,声音里总算是添了些喜色:“……其中就有楼威胁昌平府前知府颜海林颜大人的事。”颜海林虽然是一府知府,但因着昌平二把手于勉是楼的人,所以他握在手里的权力并不大。很多于勉为楼做的事,反倒是颜海林这个知府在前面背锅,一开始只是小事,影响并不大,颜海林虽然为官清正,但也知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一番挣扎过后,他知晓于勉背后有楼的势力帮着处理,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于勉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动作。可是贪污修筑堤坝的银两这事太大,对于昌平府的百姓来说太过沉重。他自认为无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那年他偷偷记录了于勉等参与了贪污的官员名单,本打算秘密呈交到兴安帝的手里,可他还没有动作,就被于勉以及楼留在昌平的势力给控制了。甚至于勉还假模假样地邀请了颜海林唯一的女儿到他府上做客,实则是以此来威胁他,要么参与其中,要么如以往一般就当不知这回事。最后颜海林妥协了,收下了于勉递到他手中的银子,也因此接回了他的独女。虽然他暗中将银子用于了修筑堤坝,可杯水车薪,而且他知晓从他接过这比银钱后,他再不能和从前一样,他为官的初心终究是沾上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