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划过一颗流星,转瞬即逝,像是掉入沙里的泪水。
白镜刚毅的性格,很少会掉眼泪。屋外的动静她看不到,但她的耳朵不聋,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破窗而逃的何安笙被一群守卫拦在了院内。守卫队长崔年富厉声道:“河虾,你好大的胆子。”
何安笙笑道:“崔队长,久违了。”
崔年富道:“好说。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恐怕很难走出这院子了。”
何安笙道:“救人。”
崔年富道:“有胆,够直率,就是脑子不好使。九尾妖狐,那可是妖族一类,你也敢来救。”
何安笙道:“即使是妖族一类,也有好妖和坏妖。”
崔年富道:“妖就是妖,没有好坏,都是异类。”
何安笙道:“迂腐至极。”
崔年富怒道:“来人,把这个小子给我拿下。”
守卫们立即亮出剑器,蜂拥而上,却被何安笙打得落花流水,断肢残腿的滚地哀嚎。
崔年富暴跳如雷的吼道:“小子,拿命来。”拔剑飞斩,顿时火光四溅。
“住手。”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正中间硬生生的把酣斗中的何安笙和崔年富分开,来人正是清戒院首座耶律庵。
见两人都停手,耶律庵道:“何事械斗。”
崔年富道:“这小子偷进后罩房解救九尾妖狐。”
耶律庵打量着何安笙,道:“河虾,你这是为何?如此胆大妄为。”
何安笙道:“朋友。”
耶律庵笑道:“好一个朋友,连命都不顾了。你难道不知她手上沾了多少正道修士的鲜血吗。”
何安笙道:“知道。”
耶律庵大声道:“知道你还敢来,是活腻了吗。”
何安笙笑道:“如果我认为对的,就不会后悔做的。”
此时,清戒院已聚集来很多其他修真者,有风回谷的,也有其他宗派的。
流宗门的霍朗和汪绿竹也来了。
汪绿竹道:“九师兄,你怎么就不听我一次劝呢?”
何安笙道:“我都被除出师门了,不是你的九师兄了。”
霍朗怒道:“河虾,不要说你拔不出你的剑,就算你拔出来今天也休想活命。”
汪绿竹道:“大师兄,师傅的斩杀令只限宗门地界。这不是宗门地界,你不能杀他。”
霍朗道:“我这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其实在场的人群,一对一单打独斗,能胜何安笙的又岂只霍朗一人,更何况是一群人都站一边。
耶律庵道:“你也都看到了,还抵抗吗,束手就擒的话留你个全尸。”
汪绿竹慌忙道:“耶律师叔,我九师兄只是一时糊涂,求你放了他。”
耶律庵道:“师侄女,他都不认你这个师妹了,你又何必为他求情呢?”
汪绿竹吞吞吐吐说道:“我……”
想不出什么理由的汪绿竹,又很想救何安笙,可她还是退怯了。
何安笙道:“我既然敢来,又怎会怕死呢。”
耶律庵道:“有种,是条汉子,给你个做英雄的面子。不然你说我们以多欺少。”说着,面向人群又道:“谁自告奋勇上来将这小子拿下。”
人群中,水寒天缓缓走出,道:“我来。”
水寒天走到何安笙三米左右的距离,道:“小子,缘分啊又见面了。上次就想会会你了,可惜让你跑掉了。”
何安笙道:“这年头,想逞英雄的人可真不少啊。”
水寒天道:“当然,有机会谁不想当英雄啊。”
何安笙道:“不要英雄当不成当狗熊,这面子就挂不住了。”
水寒天道:“那要看看对手什么货色了,上次我就看上了你的剑。”
何安笙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我这把剑,那你一定很了解我这把剑了。”
水寒天道:“那是当然,虽然它现在被血祭封印了,你拔不出,未必我就拔不出。”
何安笙道:“是吗,那你还是得靠本事来拿哦。”
“那必须的。”话音刚落,水寒天的法器凌云剑已出鞘,一招“蟒蛇出洞”向何安笙胸口穿刺。
何安笙双手两头握住黑棍,一招“横锁长江”挡下攻击,接着一招“乱棍横生”奋力暴揍,直接抡飞水寒天十几米远。
这水寒天不愧是天泉堡年轻一辈的骄子,对修真术也颇有天赋。起身后,直接开修真挂,天泉堡的修真术“水流宝术”。
何安笙见水寒天用修真术,也开了他的修真挂“奇门棍法”,第一门,开门棍。
修真术对修真术,斗的不仅是修行境的段位,还有修真力的多与少。通常来讲,修行境越高,当然修真力也就越多,使出的威力也就越大。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何安笙修行的“奇门棍法”就是,这是一种体术修真法,修真力是强练奇经八脉的气流汇入气海穴而成的真气内力。
水寒天“水流宝术”的威力犹如山洪瀑发般肆意横行,却抵挡不过何安笙“开门棍”的一击,直接被打得血肉模糊,晕死了过去。
战斗停止,何安笙胜,却也是艰难的胜。故作镇定,何安笙道:“耶律首座,这人一棍都接不住,你也让他上来。”
耶律庵道:“一个被废除修为的人,还能从体术练成这样,也实在难得,看来至少修行境结丹期的才能对付你。”
“我来。”霍朗缓缓走出人群。
何安笙道:“耶律首座,这是打算车轮战吗。”
霍朗道:“笑话,就凭你,还用得着车轮战。”
何安笙道:“霍羽士抬举我了,但你这么强出头,又是为何呢。”
霍朗道:“我说过了,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何安笙笑道:“好一个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我不过是要救一个朋友,就有这么大的罪吗,就算有,也还轮不到你来讨。”
霍朗道:“口舌之辩,争有何用。”
见霍朗准备出手,汪绿竹急忙拦到他面前,道:“你若出手,就请先打死我。”
霍朗道:“小师妹,你让开,我今天要替师傅清理门户。”
汪绿竹转过头对何安笙道:“九师兄,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么叫,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薛师姐还活着,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何安笙吼道:“住嘴。”
汪绿竹道:“难道你想重蹈覆辙三年前的悲剧吗。还有,你答应薛师姐要好好的活下去的,你看看你现在。”
泪水,从汪绿竹的眼眶一点一点的流出。
何安笙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但他更不想身边的亲友受伤害,不管她是人或是妖。
耶律庵道:“霍师侄,看你的了。”
何安笙是非常清楚霍朗的修行境的,他知道他没有一点点的胜算,但他仍不会退缩。
就算是拼死了,他也不后悔。
流宗门的“火雷宝术”,是一种非常霸道的修真术法,此术法一开,电闪雷鸣,裂天裂地。
何安笙已经第八次开“奇门棍法”第二门休门棍了,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霍朗击退。
直到他的真气殆尽,他仍然坚强的站起来。他知道他绝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雷声停了。
火光消了。
后罩房的暗光中,白镜的脸上滑落又一滴泪水。牙子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干了又流。
曾几何时,年少轻狂时的梦,激励着少年攀登人生。
何安笙的梦又回来了,但他却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