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抱着奇犽,如叼着幼猫的大猫,脚步轻盈,片刻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另一边的祈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回头扫了一眼电梯里一地的负重碎片。
完了,全完了。
这才是教导主任出差的第一天啊,他就搞坏了训练道具,这和老师一走他就砸了讲台有什么区别?
原本他在教导主任眼里就是前科累累,就算他想解释,教导主任也大概率不会听他狡辩。
啊啊啊,未来可寄,未来可寄啊!
祈舟颤巍巍的掏出手机,狠狠的摁了关机。
不管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能活一天是一天,当个乌龟又何妨?
这样想着,他反倒诡异的安心下来。
祈舟抬眼,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天花板的闭路电视上。
不幸中的万幸,这走廊上是有监控的。
眼前的这一地狼藉应该会被拍下来,到时候问他们要个监控拷贝录像带,大概能让教导主任不会那么的生气……大概吧。
祈舟拍了拍胸口,稍稍定下心来——不怪他胆子小,实在是教导主任积威甚重。
他本想着回房间通过内线电话联系工作人员,但在他走过长廊的拐角后,就迎面撞上一个正在朝他飞速奔跑过来的长发电梯小姐姐。
哦豁,这倒是出乎意料,来的还挺快的。
电梯小姐姐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而后露出庆幸神色:“先生,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住在两百层以上的人,不管是不是客人,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的。
这可是发生在竞技场大楼内的谋杀——在这种宣扬公平擂台的竞技场发生这种事,要是受害者死了那还好,大不了赔钱一了百了,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
受害者干掉了行凶者活了下来,受害者还有后台。
噫,什么恐怖故事。
如果处理的不好,倒霉的还是她这个被推出来做矛盾调解的打工仔。
想到这,电梯小姐姐脸上完美的笑容都有一丝扭曲。
祈舟定定地凝视她,缓缓开口,语气幽怨:“我记得平常电梯里都是有人值守的。”
电梯小姐姐九十度鞠躬,道歉:“实在抱歉,今天有全员参与的培训活动,而原本应该在今天轮值的同事请假了。”
请假?未免也太巧了。
祈舟拧眉。
看起来那群人是真的很想要奇犽的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怪自己太倒霉,平白无故遭这无妄之灾——他是不是该去把头发染成黑的?
“我建议你们联系一下那位请假的同事。”祈舟正色道,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希望那位请假的同事还活着。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小姐姐以为祈舟是想追究请假同事的责任,又一次九十度鞠躬:
“你有什么需要我们补偿的,尽管告知我们,我们会全力补偿。”
“既然这样……”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都这样说了,祈舟毫不犹豫的提出条件:“电梯里和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拷贝给我一份。”
“好的,稍后会将录像带送到您的房间。”
电梯小姐姐并未犹豫便答应下来,她看着祈舟,似乎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又犹豫地问:“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吗?”
还能提要求?
祈舟眼珠一转,试探道:“那……一千……不,两千万精神损失费?”
虽然不懂精神损失费是什么,但聪明的电梯小姐姐还是意会了祈舟的意思。
她大概没想到祈舟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愣,但她随即便像捡了大漏那样,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又连忙收住,用认真的表情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稍后会录像带一并送到您的房间。”
她在心里狂笑:
两千万而已,洒洒水啦。
祈舟在心里狂笑:
白捡两千万,发大财啦!
达成共识的两人都很满意,礼貌的告别,告别时,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
大约是因为精神放松了,祈舟一进房间就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他的胳膊,更是疼到连抬起来都难。
他挪到教导主任专属沙发边上坐下,还没喘口气,就听搁在床头边的电话,催命般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可怜祈舟还没把沙发坐热,听到这声比学校起床号也好不到哪去的恶魔铃声,吓得一激灵弹起来。
他不太想接,但是……
“叮铃铃……叮铃铃……”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看这个架势,只要他不接,那边能打到地球爆炸。
堪比午夜凶铃。
祈舟认命了。
他颤巍巍走到电话边,颤巍巍伸出手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喂……?”
声音抖得吓人。
“喂?您好,请问是祈舟先生吗?”
电话那头的是个小姐姐,但她的声音略有一丝紧张,殊不知接电话的人比她还紧张。
不是团长就好,不是团长就好!
祈舟稍稍松了口气,“嗯,是我——怎么了?”
等等——!他的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可怕的东西:
但凡餐厅,酒店,旅馆,十字路口,一旦发生命案,必然导致监控调不出来。
该不会是——
祈舟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吐出来,就听电话里的小姐姐说:
“十分抱歉,祈舟先生,今晚的监控设备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已经录制的部分也……”
小姐姐后面说的话祈舟没太听清。
祈舟只能记得:“监控调不出来”。
一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万念俱灰,甚至连小姐姐后面说的什么也都不在意了,包括补偿的两千万。
他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瘫在地上挺尸。
完了,全完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又响了起来。
祈舟睁着死鱼眼,伸一只手拿过电话,有气无力地:“……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正当祈舟打算挂掉电话时,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
祈舟被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团……团长……”
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害怕:
“愉快的一天结束了,但是,可以请八号团员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这边会显示,''今日训练量为零,负重已解除''吗?”
那边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我才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
祈舟:“……”
他现在把电话挂了还来得及吗?
“另外,既然能接电话,看来人没事。那么既然人没事,手机为什么要关机呢?”
祈舟:“……”
他大概真的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想起来关手机的,这不是欲盖弥彰火上浇油吗?
“团——不,库老师,您听我解释!”
祈舟握紧电话大声狡辩,甚至改了称呼妄图用“库老师”三个字唤醒对面对自己的“师生情谊”:
“我是有原因的!”
那边嗯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就好像在说:你随便编编,我随便听听。
祈舟深吸一口气:“我坐电梯的时候被三个有念力的杀手组团当成目标暗杀了为了保命只能脱装备但是装备被打坏了。”
那边:“哦?”
祈舟大声:“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
祈舟哽住。
那边毫无感情:“我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要怎么办?”
祈舟:“……”
他像是被风干的咸鱼:“……监控坏掉了……”
声音里有哭腔。
那边甚至揶揄:“哦?那还真是不巧。”
祈舟:“……”
“将你刚刚的经过重新说明,不要遗漏细节。”
那边说话的声音突然轻下来。
这话音并不低沉冷酷,却格外的严肃,严肃到让祈舟幻视那位团长正坐在高处,以淡漠的声音,发出不允违逆的命令。
“诶?”祈舟一愣:
“没有监控,你也愿意相信我……?”
“你只需要说明,信任与否,我自然会判断。”
祈舟“哦”了一声,不敢再散扯些有的没的,他思索片刻,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
听了祈舟说书一样的长篇大论,库洛洛的评价,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嗯。
接着便是沉默,沉默到祈舟额头全是汗水:
不管是什么反应,给点反应啊!这样吊着他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啊!团长!
正当祈舟绷不住了想开口的时候,就听那边缓声道:
“三天之内的训练免除,专心养伤,但不准离开房间。三天之后新的器材会到。在我回去之前,每天的训练量翻倍。”
祈舟骤然睁大眼睛:“……啊?”
相比较祈舟幻想中的一百种处罚,刚刚他听到的处罚结果仁慈到根本不像是库洛洛会给出来的——库洛洛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那边听了祈舟的惊讶,回了一个清冷的:“有异议?”
祈舟:“没!!没有!多谢库老师手下留情!”
那边没再说话,径直挂了电话。
按下躲过一劫,兴奋到飞起的祈舟不提,在世界某处的一栋高入云霄的不知名建筑中,巨大的落地窗前,立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
他用谦逊的笑容客气地打发了来说客套话的某位大腹便便的上流社会人士,将手里的红酒放到一边。
他盯着落地窗,视线落在远方。
“虽说不是冲着旅团来的,但既然动手了,就该付出代价。”
他轻轻笑了笑,拨出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