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长的永巷似乎看不到白昼,无论是夜里还是白日,都冷得没有温度。
今日又没有饭吃,空荡荡的腹中似有酸水在翻滚,绞得我干呕不止。
母亲病了,她安静躺在床上不说话,面容憔悴。
我爬上床,颤巍巍地抱着母亲清瘦的身体,害怕到不敢哭。
我怕这世间唯一对我好的人会离我而去,怕以后再被欺负时,再没人安慰我,我...不想母亲死去。
“母亲、母亲。”她不说话,只是含泪看我。
我意识到不对,慌忙下床直逃出破旧的宫殿,想去找人救母亲。
昏暗的巷子不见尽头,又长又冷。宫人们在身后不停追着我,他们要将我抓回去。
我没有穿鞋,脚下地板坚硬又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入头顶,可我...早已习惯了。
身后的宫人追了上来,他们将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口中污言秽语不断,骂我母亲轻浮放浪,骂我野种低贱。
绝望之时,老师现身相救,他帮我找太医救治了母亲,还将我带到江临侯府,收我为徒。
我能与晋离一起读书认字,还能吃饱喝足,安稳度日。
可...这一切却那么的短暂。
那日,我第一次见到我那所谓的父皇,他高高在上,用阴沉的目光睨视着我。
他逼我背叛老师,不惜用母亲性命威逼。母亲谆谆教诲,宁死不可做恩将仇报之徒。
那一日,他当着我的面,杖杀了母亲,任我磕烂了额头,依旧未能挽回母亲的性命。
此后我忍辱负重,一步步掌控局势,最终替母复仇。
登基后,容将军找到我。北宣内部早已风起云涌,要我配合他逃离京都,暗中清理内患。
他嘱咐我照顾好容袖,却又不能明面偏袒。
我只能假意与其不睦,故意对她刁难,因此,也令她恨上了我。
她当真有趣极了,气势汹汹,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但,我还是发现了,她会偷偷躲起来哭。
不知从何时起,我想看她笑,又想惹她哭,跟我吵架也好,打我骂我也行,总之看到她,我就欢喜。
当真羡慕晋离,他可以得到容袖的倾心相待,还有明目张胆的袒护。
我十分渴望这种爱,哪怕得到一点点安慰就好。
可是容袖不喜欢我,哪怕她知道先前所做之事并非我所愿,她还是不愿接受我。
我真是一点也不招人喜欢,从小到大,只会被讨厌。
那个皇位孤寂又清冷,百官俯首称臣,却又暗中作祟,无人真心待我。
逼宫前夕,容袖去而复返,我怀抱希望,以为能分得一丝爱意,可她却说...只爱晋临。
我...实在多余,忽然产生了必死的心,也让自己解脱。
在我几乎放弃之时,容袖却说她心里有我,给了我希望,无论真假,那一刻......是我此生,最欢喜之时。
我知道,她爱我不及晋离,可我愿将所有的爱都给她一人。
我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是正确的,只知我甘愿妥协一切,放弃所有都可以。
我只有她了,哪怕她原本不需要我。
“你想什么呢?”
容袖见楚川捏着那枚紫色玉锁发呆,高声唤他回神。
“哦...无事,这修好了,我给你戴上。”
他说着便将那紫色的玉锁戴回容袖的脖颈上。
“抱歉啊,我昨日沐浴时将它取下,一时不慎弄掉了,幸好没摔坏。”
楚川抚着她身后的秀发,莞尔一笑:“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好抱歉的。”
“不行,你上回给我的玉佩已经碎了,这个可不能再有问题,我会小心的。”
毕竟是楚川的心意,她如何能不珍惜。
“那玉佩?”楚川随口一问。
容袖似有为难,思虑片刻后道:“那玉佩,当日在西炎.......”
这事一直纠结在心中,没能好好跟楚川解释,索性今日便告知他原由。
楚川听完沉默,面色冷峻,看不出情绪。
“你......怨我么?西炎皇,是我杀的。”那是他的生父,亦是他的心结。
楚川紧握容袖的双手道:“于我而言,你才是必不可少的亲人,我唯一的执念。”
那个生父,连个名头都未曾担上,何以值得他去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