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内冷冷清清,只余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寇芙兰听到动静便出门查看,见几人面色欠佳,一时间有些错愕。
“姐姐...不...陛下?”她莫名感到几分紧张,手指不停揉着衣角。
容袖敛神,仔细端详寇芙兰,小丫头眸色清亮,似与从前有些不同。
“哥哥呢?”她放缓声音,担心寇芙兰会害怕。
“哥哥他说身体不适,在屋内...休息。”她回话唯唯诺诺的,不怎么敢去正视容袖。
容袖望向她身后的竹屋,没有多想,径直抬步前去。
寇芙兰抿唇浅笑,朝楚川跟前靠近:“楚川哥哥。”
楚川上下打量身前的小丫头,看她此番言语与举动,明显与往常有异。
“你...没事了?”他不太确定心里的想法。
“嗯...此前,多谢楚川哥哥费心关照。”
她恢复神智,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往事种种,恍如一梦,这几年她懵懵懂懂,疯癫呆傻,已然不明白全族早已覆灭,哥哥照顾她何等辛苦。
“没事就好。”楚川很是欣慰,寇芙兰毕竟是他表妹。
当年寇氏灭族,为了保护这兄妹二人,迫不得已将两人藏于地宫中,可怜这年幼的丫头。
容袖推门直入里间,绕过竹制屏风,瞧见了地上卷缩着的青色身影。
“悠然?”
见此情形,容袖心底残留的几分怒意瞬间消散。
寇悠然闻声抬头,身子不住发颤,双眸赤红,额间显露青筋,这是毒发的现象。
他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往后退缩,似在故意躲避容袖。
“悠然......”容袖上前将他抱住,同他一起瘫坐在地板上。
寇悠然紧咬牙关,试图压制住那股如潮水般袭来的剧痛,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骨髓,痛不欲生。
他用力推开容袖,兀自退到一边:“出去...快出去。”他尚存的理智在告知...不能伤害眼前之人。
容袖哪会放任他一人独自承受,哪怕她帮不到什么,也不会离开。
再次上前将人抱住,无论对方如何挣脱亦是不放手。
“悠然...我是容袖啊,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是说这毒不会轻易复发的么,寇悠然在哄骗她,谁知这毒私下发过几回,他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寇悠然痛到呼吸不畅,不住想爆发,猛地一口咬向自己的右臂。
容袖见状不由唏嘘,只得紧紧将其抱住,细声安慰。
“你看看我,我是容袖啊,悠然...”
娇声入耳,寇悠然微微抬头,猩红的双眼对上容袖湿润的眼睛,这双眼睛再熟悉不过,是他最喜欢的那份纯净。
“容袖...?”他嗓音低沉沙哑,似乎硬从嗓子里撕裂出来一般。
“是,我是容袖,我是容袖...我在你身边的。”
容袖抬手帮他理好脸侧的乱发,指尖轻拭去他薄唇上的血迹,见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心疼犹如针扎。
在外等候的几人迟迟不见容袖出来,听屋内似有异常,便齐刷刷地涌了进来。
“哥哥!!!”寇芙兰心焦,快步奔上前。
“都别过来!”容袖紧抱着直往后缩的寇悠然,开口扼止。
几人停顿在前,见寇悠然此番模样,不由揪紧了心。
寇悠然见有人闯入,理智逐渐失去控制,又想去挣脱容袖,胡乱地挣扎。
“你们先出去,他见着人不安分,快走!”
“将他打晕。”浓桑说着便想去动手。
“不...他是毒发,打晕恐会出问题,我不会有事,你们先离开。”
怀里挣扎的人就快压制不住了,容袖只能将他反手按住。
楚川眉头紧锁:“有事一定唤我。”
几人无可奈何,不能留下添乱,只得离开。
“悠然...没事了,没事了。”她将人拥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持续发颤的身子。
寇悠然逐渐冷静,粗重的呼吸有所缓解,闭目咬紧牙关,蜷缩在容袖怀中平复情绪。
日头西沉,屋内视线逐渐昏暗。
怀中人已不再颤抖,似已昏睡过去。
容袖费力将寇悠然从地上扶起,搀着他踱到床边,兀自服侍他躺好。
做完一切,她便事先离开竹屋。
院中还站着几个男人,见容袖平安出来,无疑松了口气。
“你还好么?”晋离得到消息便赶来,此刻见容袖面色差,不由担忧。
容袖摇头,没有回话,视线落向前方的浓桑。
本是想给他讨个说法的,可...他们各有难处,怪谁都不是,何况事情还未有定论,许与寇悠然无关。
“阿离,你先带他们离开,我等悠然醒后再去找你。”
晋离近来在忙各种事情,容袖难得见着他身影,这人入了后宫,还不如在朝封侯拜相来的轻松。
“那你仔细身体。”
容袖当政后难得空闲,后宫殿院布置与分配全由他做主,两人忙的脚不沾地,都没能见上几面。
交代完毕,她又折回竹屋内。
寇悠然已经转醒,半靠在床上抚着胀痛的额头。
“怎么不多睡会儿?”
容袖顺道去提来了药箱,矮身坐于床沿上,伸手去撩他的衣袖,欲为他处理伤口。
寇悠然蓦地握住容袖的手腕,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我可有伤着你?”
意识混沌间,他依稀记得容袖是在身边的,唯恐同上次一般,失手伤她。
“我很好,你别多想,我给你上药。”
寇悠然闻言神情微松,静默不语,任由容袖为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面无表情。
“你在寇云阳那里,没有得到解毒的方法么?”
“未曾。”
容袖将寇云阳交予他,不正是给他机会去要解毒的法子,哪知这人毒未解,却将寇云阳给杀了。
“那该怎么办?”寇云阳是他唯一的希望,现在人没了,若不能解毒,他将终生被此毒所困扰。
寇悠然唇角微扬起弧度,淡声开口道:“无妨,不必担心。”
容袖无奈长叹:“我怎可能不担心?”
他哪次毒发不是惊心动魄,谁知下回是否会威胁性命,然他却说的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