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齐雅端坐在正席,皇帝坐在她下手的位置。
二人面前立着齐元爽、裴良、杨崇、赵嗣之以及沈平五人。
宫里伺候的宫人无不噤若寒蝉,看各位主子的神色便知道今日一定要有大事发生。
齐雅见人头到齐,率先开口道:“哀家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要事商议。众位都是朝中的大臣,很多事哀家不好擅专,故而叫你们过来一同议议。元爽,你和各位大人说说吧。”
齐元爽当然很愿意干这种明显就是有功劳的事情,便道:“各位大人都知道,自古帝王都是尊贵无比的。为保佑江山社稷,自然是要为帝王的先祖们修建宗庙。但是我以为,帝王如此尊贵,但帝王的母亲更为尊贵。若是帝王的母族不被尊崇,这岂不是有失孝道?”
裴良道:“齐大人何意?”
齐元爽道:“我的意思是,太后娘娘为陛下生母。若是为彰显我大永以仁孝治天下的美德,应为太后娘娘的母族中的先祖修建齐氏七庙。”
“胡言乱语!”裴良怒道:“此乃天子礼制,怎可逾矩?!”
赵嗣之此时听命了齐雅招众人前来的意思,离开站出来说:“臣有话说。”
齐雅道:“讲。”
赵嗣之道:“臣以为刚才齐大人所言极是。天子固然尊贵无比,但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若是天子都不遵守孝道,那天下之人有样学样人人都不遵守孝道,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为保天下平安,臣以为不仅要为太后娘娘的先祖修建七庙,而且要追封至少五代以内的先祖。此举可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娘娘的功德,也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仁孝,好效仿之。”
裴良冷笑着说:“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从未听说过哪朝哪代要给太后的娘家人修建七庙,大肆追封的。”
齐元爽反问道:“正是因为如此,裴大人才看到了各朝各代的更替,才有我朝大永。这正是因为前人们做的都不够,所以才收受到祖宗的惩罚。为了避免此种状况出现,我等才更应该尽心竭力帮助太后娘娘出谋划策,修建七庙,追封先祖。这完全是为了稳固我大永的江山啊。”
“强词夺理!妖言惑众!”
赵嗣之接着说:“敢问裴大人在家中可孝顺母亲?”
裴良知道,如若他此时回答“孝顺”,那么接下来赵嗣之便会说:“既然齐大人孝顺,怎么能阻碍陛下孝顺母亲。”
如果他此时回答“不孝顺”,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孝顺的人怎么能在朝中为官。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干脆不答了。
赵嗣之见此状便继续说下去:“想必裴大人在家中一定是极为孝顺的。如若大人的母亲想要点什么,身为人之难道不应该竭尽所能去满足母亲的心愿吗?天下哪有违背母亲还可振振有词的道理?”
裴良不再搭理赵嗣之,便看向沈平,在他眼里,沈平还算是个忠义之人。
“沈大人,你作何想法?”
沈平一直不愿发言,他心里虽然不赞同齐雅的做法,觉得此种做法有违纲常。但是既然是齐雅想做的,他又有什么道理不支持呢?
便说:“我一介武夫,对这些文绉绉的事情向来不擅长。若是兵家征战之事,或许我能说上一二;可这礼节制度之类,自然是各位大人懂得比我要多些。”
裴良暗暗想,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啊,连沈平大人这样的忠贞之人都变节了。又看了看杨崇,对他更是不报什么希望了,只能靠自己据理力争。
没想到杨崇今日倒是颇有几分骨气,站出来说:“太后娘娘,请三思。”
裴良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想鼓励着他再多说一些。可杨崇偏偏便闭了嘴不再多说。
正在裴良泄气的时候,齐雅却问道:“三思?三思什么?”
杨崇道:“太后此举恐触天下人的逆鳞。”
天下?天下泱泱子民,有几个关心谁为皇帝谁来做主?他们只关心自己今日是否吃饱穿暖,明日是否能置上房产取上媳妇。
齐雅笑道:“天下人的逆鳞?何谓天下人的逆鳞?”
“男尊女卑,纲常伦理不可乱。”
“哈哈哈哈,男尊女卑,纲常伦理。杨大人说的真是好。既然如此,哀家就让天下人都看看,何谓尊,何谓卑!”
此时的齐雅目光如炬,威风凛凛不可犯。刚才还是一位虚心听取意见的统治者,顷刻已经变成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样。她手里好像提着一把刀,只要轻轻一挥,就能随随便便斩下那些不听话之人的头颅。而至于谁是不听话之人,这评判标准完全掌握在齐雅手里。
宫中的一切,连人带物都被齐雅的气势震慑住,无一人敢再出一声。就连呼吸都是静悄悄的,生怕这呼吸声过大惹恼了齐雅便从此再也不能出气。
齐雅要的就是这样的安安静静。人们的吵吵嚷嚷她已经听得腻歪了。现在,她要的就是所有人只听她一人,不得反驳,不可违背。
“来人!”齐雅厉声道:“拟旨!追封齐氏五代祖先男的为帝,为王;女的为后,为妃。修建齐氏七庙,不可有违。”
这一声吓得屏风后的一个小宫女差点失手打碎了盘子,还好豫离扶助了一把。不然那打碎的可能就不止是盘子而是一条性命了。
话音一落,齐元爽和赵嗣之便很配合地跪地道:“太后娘娘英明!”
裴良则气得一句话不说径直离去。
旨意已出,无法再更改,裴良见大势已去,心中不免隐隐作痛一番。感叹着我大永的江山就要落入一个夫人之手了吗?转念一想,远在扬州或许尚存一丝机会,便又重新拾回了希望。
待众人离去后,沈平心事重重的留了下来。
在齐雅心里沈平与旁人自然是不同的,只要不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她,沈平说的话齐雅还是愿意听的。
屏退了众人后,齐雅才问道:“沈将军有何事?”
沈平皱紧了眉头说:“我以为,我本以为你只是想辅政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你。”
齐雅很不喜欢沈平的这个开场白,可还是耐着性子用平常的口吻说:“我怎么样?”
“哎,算了,不说也罢。可有什么不一样?如今陛下并未有任何的不满,也未有任何的异性。现在朝野上下不已经都是你说的算了,何必要步步紧逼?”
齐雅从主席上走下来,慢慢走到沈平面前,眼眶湿润,满脸疑惑地说:“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争权夺利才这样?”
“我,我不知道。”
“我若说我是为了保证大永的江山,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