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道:“如今朝堂形式明显。儿臣看四哥哥是无心在政事上的。朝堂上下皆是母后主事。儿臣冷眼瞧着,这朝堂之上虽有反对母后的,可信服母后的更多。如若明堂修建起来,岂不是让母后名正言顺地可以主理政事?何故非要弄个劳什子。”
齐雅想着,或许乐天多少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话她现在还不愿意说出口,乐天大概也不会说出口。听乐天这几句话,似乎对朝政之事也不是第一日知晓,但她竟然不知道乐天什么时候对朝政开始关心起来,而且颇有见地,这倒是让齐雅赶到有些意外。毕竟这次上朝之前,齐雅还一直把她当个孩子看待。刚才问她也不过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若是乐天真的有心,从此以后多让她参与些朝政也倒是可以。只可惜乐天是个女孩子。
齐雅喝了口茶,正色道:“乐天,你若喜欢,从此以后母后便多与你说说朝堂上的事情。可是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将军府里,哪怕是对小沈将军你都不可以告诉他们母后和你说过朝堂上的事。知道吗?”
乐天道:“儿臣知道其中利害,自然不会胡乱说。”
齐雅自然是相信乐天的,又把话题拉回到刚才,道:“你嘴里的劳什子可是祖制。后宫在前朝听政的时候是要放上幔帐的。”
乐天颇为不满地说:“祖制?那不也是人定的。从前父皇在世的时候,母后与父皇同坐在龙椅上,被人称为‘二圣’。那时候是何等风光。母后也从来不用那幔帐。怎么到了现在,倒是要坐在龙椅后面还要盖上个遮脸的东西呢?儿臣看那东西就一点用处没有。好生碍事!”
见乐天越说越激动,齐雅还是从乐天的嘴里听出些稚气的言语,也觉得有些好笑。
问着:“怎么就碍事了呢?”
乐天答:“自然是碍事的。那幔帐一遮住。朝堂上的人虽然无法窥见母后的天人之姿,但是母后也同样无法看见他们。面对面的说话都不好说能真的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更何况有这东西一遮,他们想藏些什么岂不是更容易?”
齐雅点点头,鼓励乐天继续说下去。
乐天道:“若是依照儿臣的意思,母后就该把那劳什子撤了下去。这样眼前才通透雪亮,干干净净的。”
齐雅听了哈哈大笑,已经很久没笑地这么开怀了,说:“好乐天,好乐天。母后记得你从前穿着铠甲跳舞,还想着你便是要嫁个将军。如今嫁了将军是没错,可是母后没想到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乐天眨巴着眼睛看着齐雅。
齐雅道:“自然是哀家这乖女儿是女中豪杰的意思啦。”
正在这时候,豫离在外禀报:“娘娘,小沈将军府上派人给公主送东西来了。还一同送来了给太后娘娘的礼物。”
小沈将军虽然已经与乐天大婚,可是军功在身,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为“小沈将军”而不是驸马。毕竟“驸马”多少有些攀龙附凤的嫌疑,这样会让他无法安放自己那大男人的自尊。乐天在这点上倒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也并不强求。毕竟人都到手了,称呼算些什么呢。
见齐雅点头,乐天道:“豫离姑姑,让他们进来吧。”
殿门打开,几个人陆陆续续送来了几个盒子,都是平时乐天用惯了的东西。只是豫离和身后几个宫女手里碰着的鱼缸倒是让齐雅颇为在意。
“这是沈平将军送来的。”豫离怕是齐雅不知一般,特意强调了“沈平”二字。
从前这种事情都是佩儿在做的,如今换成了豫离,齐雅多少有些觉得不习惯,可是也勉强能将就。
说:“都收着,哀家有空看看。”
乐天却把那几人叫住说:“豫离姑姑且等等。怎么就能这么放着了呢。母后,这可不是平常物件,可是金鱼名种。平日在府里公公可是很宝贝的一般找了专人照看,他若是有空也常常亲自照料。若是随便放着可不是可惜了嘛。”
豫离听了,让人把几个青花瓷鱼缸都放在桌前说:“奴婢看了,这些金鱼形态各异,身姿美好,都是不可多得的名种。若不如放在宫里养着吧。”
齐雅指了指前面的几口大缸说:“就在那养着吧。”
乐天不太赞同的样子:“母后,从前您可是都小心养着的呢。当时赏给儿臣几条的时候都有些舍不得,怎么现在这么不在意了呢?还有从前的金鱼池呢?怎么也没了?”
齐雅道:“那金鱼池在皇后宫里,如今那宫里没人,还要那金鱼池做什么。”
齐雅想着,那金鱼池还是先帝为她所建呢。若先帝早知道她钟爱金鱼究竟为何不知该作何感想。可先帝似乎早就知道,还是为她修建了金鱼池,不知先帝当时是何种心情。无论从前有多么的身不由己,可这辈子,究竟是她负了先帝。
如今呢?沈平的夫人也去了,先帝也去了?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哎,想什么呢?不可能的事情了。
“母后?母后?”
齐雅被这几声轻唤来回了神,看了看眼前的几个鱼缸说:“就依着乐天所言,好生照料这些金鱼。待你回去的时候替哀家好生谢过沈将军。”
次日,朝堂之上。
众臣都觉得今日有些不一样。有些人悄声议论起来;有些人倒是感叹世风日下;更有些人如“二齐一赵”这般觉得扬眉吐气;也有些人如沈平一样随时准备着如若有反对声音便冲锋上前。
朝堂上的这点不一样,说是大事也是大事;说是小事却也只是件小事。
片刻后,只听小东子高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呵,众人纷纷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恭恭敬敬下跪行礼,拜道:“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雅从后殿缓步上前,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只是仍旧坐在龙椅一侧的主座上,并未直接坐在龙椅上。
齐雅挥手道:“众卿平身。”
果然,如乐天所说,撤了那个劳什子在看这朝中官员果然是神色各异,颇为有趣。
小东子唱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想提出同一个问题。想问问太后,您这是何故把幔帐给撤下来了?可是没一人敢去做那个出头鸟。都期期艾艾躲在背后,想着总有一个人会去问的。如果有人先去问了,那么自己一定会帮忙复议的。只是,没人愿意去做个问的人。
齐雅开始还有点不习惯,毕竟眼前从未如此清晰过。可是只是那么一小会,她就习惯了这更加清晰的朝堂。她扫视着堂下之人,料定无人敢对她撤去幔帐一事置喙,便似乎有些挑衅地说:“众位爱卿,何以今日如此安静?”
齐思淼刚想上前汇报些关于修建明堂的情况,但是早有一人抢先一步上前。
“启禀太后,臣有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