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秋后残阳(七)

城下之人闻音,早有胆子小的已经在瑟瑟发抖。

就如刚刚行军途中曾议论过此次战事的那几个便偷偷地说:“我们只是王爷的府兵啊。平时随着王爷作威作福还好,哪里真的打过仗啊。”

另一个用眼神表示赞同。

确实正如他所说,这几年大永天下太平,战事减少,再加上军事改革,每个封王者家里的府兵根军等级不同也就几百最多不过一千人。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只是给自家的王爷“看家护院”或是象征权威。同样府兵的选拔也并不严格。虽说要经过考核筛选,可是越到后期越流于形式化。有些商贾人家的孩子实在考不到功名了,就买通管事的混一个府兵的差事做做。也有平日里是附近农人的,在征召的时候为了几个银钱入伍的。

总之府兵的人选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大多是没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更别提实战经验了。这样的人碰到普通的老百姓仗着手里的兵器还能吓唬吓唬人,若是碰上稍微正式一点的常驻军简直就像小朋友碰见大人一样,可谓是毫无胜算。

就算贞殿下对这次“清君侧”早有打算,曾在那个山洞一样的密室里训练过这些人。不过当他们对上的是齐雅身边那支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战力如何神秘的“沈家军”,几乎也都是些送死的命了。

为卒者要么嘴快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要么在原地瑟瑟发抖;要么盘算着待会打起来该怎么逃命。毕竟家中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妻儿要照顾,这过来只是为了混几个银钱从来没想过要送命啊。

贞殿下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事情是他起的头,再加上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正义感,他倒是比旁人要镇定很多。面对此情此景,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一次考验。如果这次考验通过了,那光辉的未来,那耀眼的大位,指日可待了。

贞殿下清了清嗓子叫道:“竖子聒噪!尔等齐氏走狗今日将丧命于我的剑下!”

小沈将军轻挑右眉,一脸的不屑,不过为了给他个面子还是附和了一句:“那就试试吧。”话音刚落,紧接着右手一台一落,城下之人只觉得晴朗的天空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黑点,再看清的时候已经有人惨叫起来。

“箭!箭!放箭啦!放箭啦!”

“啊!”

“啊!”

猝不及防地一阵箭雨过后,伴着城下的一片哀嚎声,城下之人已经死伤过半。为首几人仗着有忠心的护卫在身旁护着,暂时没事,只有杨崇的手臂被擦伤了一点。

小沈将军向下望了望,紧紧盯住杨崇,强压心中的怒火道:“舅舅!您可真是命大,这箭雨都拿你无可奈可。若是我母亲见了不知如何感想。”

杨崇听到小沈将军提到自己那妹妹,心中一悸,似是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可马上恢复了镇定,心电非转,终于想到了个好说辞。

“听舅舅话,把城门打开。沈家是忠义之人,如今大永江山落入他人之手,沈家更应该做出表率清君侧啊。还有,你母亲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与我敌对啊。”

这一派说辞苍白无力,可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司马当做活马医。杨崇心虚地寄希望于小沈将军,希望他早上喝多酒吃错药在这紧要的关头能猪油蒙了心怪怪听话。

没想到这番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反倒激怒了小沈将军,他几乎是用咆哮地声音说:“当年!是谁害了我母亲!我母亲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说病就病?什么从高丽商人手里买的上好的山,怎么吃下去不见好转却日日憔悴?舅舅,你敢说这些你一点都不知道?”

提到往事,杨崇又想到自己妹妹惨死,心里不是滋味。但正在战场之上,他这个军师不能自乱阵脚,嘴上依旧逞强:“你从哪里听得烂七八糟的胡话?此刻不是谈论你母亲的时候。”

小沈将军冷笑一声,道:“刚刚还说我母亲不会希望看到我这样,如今倒是不想提了。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王元似乎听出了些端倪,值觉得其中必定有些渊源。他从开始就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受了人的诓骗,做了个过于冲动草率的觉得,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没了退缩的余地。眼见战争还未正式开打,己方士兵损失过半,又闻死士的刺杀行动也已经失败,心中料想大势已去,此次还是太仓促了。

只是贞殿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胜利梦中不愿醒来。他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啰嗦,道:“不要和他啰嗦,你们文人就是话多。”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拔剑向上高举:“冲啊!”

身后的士卒先是一愣,但是身为士兵也早早习惯了“服从就是天职”。不管心里是多么不愿意,但是听到让“冲”的命令腿脚上也和下了蛊一样跟着向前冲过去。众人为了给自己鼓气,也都喊着“啊~”的口号,倒是有一阵子看起来势不可挡。

小沈将军在城楼下俯瞰这一群毫无章法的人在那试图攻过来,只觉得可笑,道:“乌合之众。”随即派下仅仅百人的先锋队伍前去迎敌。

仿佛只是瞬间,城门一开一关,那百人先锋队便已经立于城下。

虽是百人,但这一队人马队形整齐,布阵有序,装备精良,身手了得。当对面的人呼呼啦啦冲过来的时候,这些人看似不经意的挥刀举剑倒是将那些人如砍瓜切菜一般消灭的干净整齐。

第一批攻势过后,贞殿下那边大概还剩下不到三百人的残兵败将,而小沈将军这边也死伤约有十人。

小沈将军看了战况后,皱了皱眉说:“看来回去还要多加练习才行。对付你们这帮杂碎本不该有伤亡的。”

闻言,贞殿下气得牙根疼,他目下是没精力去理会战况如何,只觉得被一个毛头小子叫嚣了半天真是要了老命,伤了老脸。此人,简直不可饶恕!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你!”

小沈将军见状觉得这老家伙好笑,轻笑了两声道:“你?你什么你?本将军倒是看你们死伤过重,给你们个机会,投降如何?”

贞殿下还觉得投降一事可耻可恨,不愿投降;但又渐渐发现自己没有胜算,犹豫不决。

正在贞殿下在考虑自己是舍身战死万古流芳还是干脆投降免受这么的时候,王元保持了他一贯的理智作风,驱马上前。

“降了又如何?不降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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