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后称制(七)

次日上朝之时,宫里内外皆是战战兢兢。

昨晚发生的事情,有看到的,有听说的,可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在这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不仅后宫里的宫人和宫女们在绘声绘色的演绎着,就连这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个的夜读失去了往日的清徐文雅,冷淡严正,也都在齐雅看不到的时候眼神乱飞,想着能打探出些许不一样的消息。

齐雅也不多言,只是叫宣旨太监上来宣旨。朝中大臣皆是屏气凝神,神色凛冽,仿佛那旨意里便是要决定他们生死的大事。

不过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才对了一半,这一半便是,这旨意确实是决定生死的,而另一半他们没猜对的是,这生死和他们无关,而是当今皇帝王柏的。

“太后娘娘,不可啊!”

“太后娘娘,请三思啊!”

“太后娘娘,此等大事,还需再议啊!”

旨意一出,朝中真真假假沸议一片。齐雅心想,平日里怎么没觉得这群人这么关心朝政,这么拥护皇帝。齐雅也不作声,等着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喊累了,叫够了,才说:“众位爱卿,可知昨夜里王柏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要把这祖宗几代人辛苦赚下来的江山基业,给了张氏的父亲。自古多有乱臣贼子作乱,哀家为避免重蹈覆辙,这才是忍痛下旨降王柏为黔州王,赐黔州之地居住。”

众臣不敢多言。

齐雅话锋一转,道:“黔州王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哀家与先皇的孩子。鉴于此时并还未铸成大错,哀家也想着网开一面,便叫他带着妻儿同去,也不另行责罚了。”

众臣似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回不会大开杀戒了。那也就是说牵连甚少,他们暂时可以性命无忧了。

齐雅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决定,册立先帝与哀家的四子王桦为皇帝。”

齐雅正等着众臣如往日一般齐声说着“太后英明”的时候。忽然有人站出来说:“启禀太后,臣启奏。”

齐雅看了看那躺下之人,身长玉立,品貌清明,倒是个翩翩君子,只不过一脸的正义凛然,看来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可这样的人物她怎么没有印象呢?

齐雅颜色稍缓,问道:“爱卿可是刚入朝不久?”

那人郑重其事施了一礼道:“禀太后娘娘,微臣是蕲州人士魏略,刚刚到都城上任。”

齐雅点头道:“魏卿有何事请奏?”

“回禀太后娘娘,臣认为,虽然皇帝有错被贬,可是皇帝在被贬之时已经有嫡子,若是预立新皇,为何不立嫡子。自古以来要先子承父业,而后才能弟承兄业。微臣以为,立桦王爷为皇帝,不妥。”

此话一出,齐雅便明白魏略是为何如今才到都城上任的。看来是平日里说话也是个直白的性子,不讨人喜欢罢了。

无需齐雅说话,朝中早有人站出来说:“魏大人此言差矣,那黔州王的长子还是个襁褓的婴儿,怎可能担此大任。”

另有人说:“更何况,黔州王的如今已经不是皇帝,他的子嗣怎么有皇帝继承皇位?”

“是啊,是啊。”

“此言有理。”

“桦王爷此时继位更合适。”

“是啊,只是桦王爷尚且年幼,还是需要太后娘娘辅政才是。”

“对啊,对啊。我大永的天下还是要靠着太后娘娘辛苦辅佐,才能基业长存啊。”

朝中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魏略还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旁边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便也闭了嘴。

一番议论后,众人也都闭了嘴,纷纷看向齐雅。有些是希望齐雅能记得刚才自己说了很多支持她的话,期盼些许赞许的眼光;有些是希望明哲保身,别把自己搅和进去的;还有一些,是想看看齐雅会不会惩罚那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的。

齐雅道:“众卿家言之有理,黔州王的孩子尚且年幼,不能堪此重任。果然还是王桦最适合继位。”

这时,众臣皆道:“太后英明。”

齐雅又看了看那似乎还有话未说完的魏略,道:“看来魏大人如今还是不适合到都城做官,前几日黔州的刺史一职空缺了出来。你便去黔州吧。”

魏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谢太后娘娘。”

下朝后,几位大臣走在一起开始议论道:“这倒真是个不怕死的,也不看看如今的朝堂是谁说的算,还敢当众忤逆太后娘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是,好在太后娘娘今日网开一面,没有直接刺死,真是便宜他了。”

“不过去黔州做刺史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黔州,可是黔州王的贬斥之地呢。”

“总归这人这辈子的官运就到头喽。”

“好了,好了。老哥几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还敢多言,走走走,去我家喝酒。”

“好好,那您请着。”

赵嗣之想着,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倒是没见沈将军和杨大人,许是因为沈夫人的事情而告假在家。本想到两位府上商量一番,可是又觉得这马上要变的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便只好作罢。

回到宫里,豫离服侍着齐雅脱下外袍,齐雅道:“吩咐下去,好生照顾魏略大人,此人是个人才,只是还需历练几年。”

豫离刚要离开,齐雅嘱咐道:“小心行事,人才难得,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是。”

豫离并没有马上办差,而是说:“皇后,哦不,张氏那边听了旨意正在宫里哭天抢地不肯走呢。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一提起从前的张皇后,齐雅就满脸的厌恶,道:“她平时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这时候过去指不定还怎么厚颜无耻呢。派人告诉她,三个时辰后若是还不走,立刻轰出去。”

“是。”

果然,三个时辰后,曾经想在这宫里大有作为的张皇后就这样被侍卫驱赶着离开的巍巍赫赫的皇宫。按照齐雅的意思,对王柏的贬斥是惩治,已经保住一条性命,哪里还敢带多余的东西。一行人,踉踉跄跄离开后。王桦站在城墙上为他们送行。

大哥说是病死的,二哥说是畏罪自杀的,三哥如今被贬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王爷,下场是什么样的。在这宫里,只要能活着,便比什么都强吧。

他刚刚大婚,王妃是母后给挑选的。既然如此,那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不满了。

王桦想着,走下城楼。

这皇宫就像是圈禁着人的一座监牢,每个生在这里的人都想出去,可一旦出去了,便要么是死,要么是生不如死。可不知为什么,外面的那些人却都想进来。真是奇也怪哉。

“陛下,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

王桦一愣,他还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好半晌才答:“好,朕这就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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