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桦看着霜容略显天真的脸说:“快了,快了。”
霜容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光芒,兴奋地确认着:“真的吗?是真的吗?”
齐桦抱着霜容的手又紧了紧,说道:“当然。父王不会骗你。”
有那么一瞬间,齐桦也相信他说得是真的。
霜容可以早日回家;一家人可以经常出游;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王爷。
如果真的是这样,多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大枫山,齐桦注意到山路两边多了些侍卫。那些人名义上是来“保护”的,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是来“监视”的。
早有管事的来报,这山上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了。齐桦点点头。
这大枫山是一片山群。远看崇山峻岭倒是壮丽无比,不过如果走近则会发现在群山中有一小片地方是个盆地。所以有附近的百姓也戏称此地为“瓮山”。
齐桦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掠上心头。也不知怎么他会选择这个地方,难道都是天意?
有老话说,灾祸都是人想出来的。
齐桦的额头上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细密的汗珠。冷冷得打了个寒噤。
王德妃此时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他披上,轻生问:“王爷,怎么了?”
齐桦握了握她的手,挤出一个微笑说:“无事。”
王德妃又说:“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想问问王爷咱们何时进山。”
齐桦看得出王德妃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期待,还有身后众人的喜悦和兴奋正一浪高过一浪的向眼前扑来。
他想到从接到旨意的那天开始,王德妃就开始上下打点;府里的众人就开始着手准备。大家把这次的事看得比过年还重要。
如果此时他退缩了,那日后整个府里就没一点精气神了。或许还没等那“灾祸”来,他们自己就先垮了。
无论前路如何,此次必要出行。哪怕是最后一次,也要让府里的人快活一天。
齐桦收住了他眼里那一丝迟疑,笑着说:“好,我们现在就进山。”
王德妃赶紧前去布置。
她觉得王爷今天,笑的特别的灿烂。
众人三两结伴,陆陆续续地开始爬山。
开始还颇有秩序,可或许是太久没出来玩,大家都很兴奋的缘故,这秩序也只不过是保持了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开始只是有人小打小闹的逗趣一番;见各位主子们没怎么过问就有那胆子大的开始摘摘山上的花草,逗逗受了人群惊吓跑来跑去的小动物。再到后面,仆从也就更放的开,找了相熟的人一起说话凑趣。
齐桦默认着今日众人的“放肆”,王德妃也一概不管,只要仆从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别的都好说。
霜容也许是许久没见父亲的原因,总是跟在齐桦身边不愿意离开。抱着刘海的奶妈也亦步亦趋地与他们同行。
霜容早就把王德妃当成自己的母亲,一边牵着她,一边牵着齐桦,一家人倒是也其乐融融。
霜容性子单纯,无所顾忌地说:“像这样一起出来玩多好呀。每天闷在宫里无聊透了。是不是呀,母妃?”
霜容叫的自然,王德妃听得真切。
她和霜容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孩子带了一个小孩子一样,她也毫无城府地说:“霜容说得对,若是让我成日在宫里,我也烦闷。这出宫建府后倒是舒畅了很多。”
齐桦在一旁听了轻咳了一声,示意她隔墙有耳。王德妃和霜容一起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两人表情相似度极高,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一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霜容打断。她发现了一朵开得甚是娇艳的花,赶紧拉着王德妃去看。
霜容一边看一边研究起来说:“这是什么花呀?”
当日,王德妃随着齐桦一起被软禁在宫里的时候就是靠着种花种草打发时间的,看些寻常的花草她还是认得的。
她看那花开得娇艳,似乎是牡丹,只不过形状差了些,个头小了些。许是因为在此地野生的缘故,不过这样娇贵的花能开在这山野之中也是难得。
再向里探去,原来这牡丹不仅只有一朵,更多的花还在那迎风飘扬,花枝招展的展现在人们面前。花的颜色也多,种类也多,真是各显神通。
霜容是不肯放过这等有意思的事的,第一个冲过去,恨不得在这一片花丛中转起了圈圈。她也不忘拉着如大姐姐一样的王德妃,说:“母妃,母妃,快来看啊。这有好多花。”说着摘下一朵海棠戴在王德妃的鬓间,道:“真好看。”
王德妃戴着那朵花羞涩地回头看了看齐桦。齐桦道:“好看。”
他依稀记得他小的时候父皇也是这样给母后戴花的,那时候母后还很温柔。
可现在“母后”变成了“母帝”,一切就都变了。
日头西沉,就算再恋恋不舍,一行人也到了回府的时候。
众人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都清楚明白,这一回去,不知道又要过多久才能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众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仿佛他们不是回家,而是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牢笼。这几天的欢乐日子是他们王爷替他们偷来的。
只有霜容年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路上嘻嘻哈哈拉着王德妃讲着在山里的有趣的见闻。
忽然王德妃脚下一绊,人倒是没事,只是鬓间那本就戴着松散的牡丹花掉在地上。王德妃来不及躲闪,又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
王德妃有些觉得可惜,捡起那花的时候仿佛有些泪眼婆娑。齐桦见了有些不忍道:“花朵而已,花园里有的是,回去本王叫人在你园子里多种一些就是。”
王德妃探道:“可这朵是生在府外的,所以自然特别些。”
霜容有些不明白,不过还是愉快的插嘴道:“当然,而且还是我亲手给母妃戴上的。”
王德妃恋爱地抚摸着霜容的头说:“是,霜容说的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做功精致的手帕把那朵花包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齐桦抬头看了看,一阵风起,树叶落了,那边的山上枫叶已经染成了血红。
待齐桦一行人刚刚回府,齐雅那边便已经得了消息。
子芮派出去的几个小丫头办事得力,把今日在大枫山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子芮禀报了。子芮进行了一番加工,又汇报给了齐雅。
齐雅看了看那桌上几碟点心说:“你是说皇嗣行事有僭越?出游一次只不过多带了几盒点心,朕的桦儿怎么就僭越了?”
子芮不用看也知道,此时齐雅脸上一定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子芮已经感受到从齐雅眼里射出地两道寒光,她是没胆子去看那个眼神的。
子芮连忙跪在地上,狠狠抽打着自己两边的面颊,耳光响亮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愚笨,是奴婢没有说清楚。奴婢说的不是殿下,而是殿下府里的王德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