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远在扬州(七)

齐雅看了看两个荷包说:“不曾。”

乐天颇有兴趣地介绍道:“母后您仔细闻闻味道便知道了。儿臣这个是有花瓣的香气,最是可爱;您的这个呢有药草的清香,最是实用;容霜的那个是果子的香味,最是好闻。四嫂嫂的心思真巧。”

齐雅这才注意到,果然如此。

母女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乐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小沈将军来信了。”刚说出口,乐天的脸庞就绯红一片,害羞的不成样子。

齐雅逗趣说:“看来这女儿家大了真是留不住了,都知道害羞了。小沈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乐天羞涩地低着头,只管用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襟,喃喃着:“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说军中一切都好,让儿臣放心。又说他们即将凯旋,不日便归。只是儿臣不知道小沈将军何时能回来,便想着问问母后。母后,您说,小沈将军是不是很惦念儿臣?”

“是,自然是。”

“那他是不是也喜欢儿臣?”

“我的乐天是大永的公主,天下男子都求之不得,他自然是喜欢你的。”

齐雅虽然陪着女儿聊些天真的言语哄着她开心,可她心里却有些担忧。

乐天素来与刘皇后交好。小沈将军来信的事情想必一定也会告知给刘皇后的。至于乐天告诉了她多少;刘皇后会不会从乐天的话里听出什么端倪;消息会不会传递出去;就算传递出去了影响有多大。这些都不得而知。

齐雅便道:“自有凯旋的一日。你且安心在宫里备嫁。这些日子皇后月份也大了,你一个快要出嫁的女儿家还是少去好。别吵了皇后养胎,自己也要知道些分寸。”

乐天见从母后这里也打探不出小沈将军的消息,便只做了一回就讪讪地走了。

待乐天走后,齐雅马上派人交代下去,在大军班师回朝前,禁止除公文外一切书信来往。

齐雅把刘皇后送来的那个荷包放在手里反复看了很久,又凑近闻了闻,道:“这味道确实特别,果真有效果的话,哀家便也成全了她一片孝心。”

豫离道:“娘娘,此物切不可戴在身边。”

齐雅警觉起来:“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豫离道:“奴婢闻着这里面有迷香的味道,至于具体是什么奴婢说不准。只是奴婢从前未进宫的时候曾经用过,所以熟悉这味道。这气味清幽,所用计量应该不大。这荷包佩戴在身上确实可以让人昏昏欲睡,只是那应该不是有助睡眠,只是把人迷晕了而已。长时间用,只有害处,绝无益处。”

“果真如此?”

“奴婢熟悉这味道,错不了的。若是娘娘不信,可请王太医一同查验。”

齐雅道:“不必查验了。哀家信得过你。”

“那这荷包如何处置?”

齐雅清楚现在还不是处置刘皇后的时候。毕竟当初也是自己把刘皇后选进来的,若是此时处置了对自己也并不见得有何益处。

“先放着吧。以后这宫里的用具饮食都多加小心。此为非常之时,你我要打起精神才是。”

“是,奴婢遵命。”

几日后,胡杰审理裴良的案子也有了些结果。

在裴良的府邸里搜出了大量与叛军的往来书信,坐实了他参与谋反之事。只是在证据面前胡杰仍旧不肯相信裴良参与了谋反,他坚持认为这是有人对裴良的栽赃陷害。他一直觉得他有义务也有必要找出那个陷害忠良的幕后黑手。可是那不存在的人怎么能调查的出来呢?

胡杰对这个案子调查的越多,发现的线索也就越多。最终发现了刘皇后曾与裴良内外勾结,意图逼宫,让太后还政于皇帝。那英国公不本也应该成为刘皇后逼宫的一支力量,但是不知怎么最后变成了自立大旗的叛军了。

虽然胡杰认为逼宫这种方式不对,但是关于太后还政这件事倒是一直持中立态度。他虽然觉得江山自古应该由皇帝来主理,可是太后主持大局这么多年了,他发现朝中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太后颁布的十二条法则更是大力促进了民生和经济的发展。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现在发动政变,难免要生灵涂炭,朝野上下动荡不安。大永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日子又不知道会怎么样。真的要太后还政吗?胡杰在心里一直拿不定主意。他拿不定主意,便不知道这项罪名是不是应该加在裴良身上,也就同样不知道该不该问责刘皇后。

胡杰拿不定主意不要紧,有个人倒是很有主意。

齐思淼奉旨和胡杰一同审理裴良参与谋反一案,自然是要同胡杰互通有无,共享文书。当然也看到了关于裴良和刘皇后勾结的文书。对于裴良,总之是免不了一死了,当然是放上越多的罪名越好。这勾结后宫之人,意图对太后图谋不轨,这么明显的罪名怎么有不写的道理?

可至于刘皇后,他倒是还要看看太后的意思。

齐雅看了送上来的卷宗后,道:“裴良一家抄家即可,不必灭族。”

“可,姑母,这可是谋反大罪。”在没人的时候齐思淼依旧喜欢唤齐雅为姑母。

齐雅并未答话,而是说:“皇后临盆在即,外面的这些事情自然不必牵扯到她。深宫妇人的事情,自然有宫规处理。”

齐思淼猜想,大概是大永皇室即将迎来新的生命,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个皇孙,所以太后才不想大开杀戒。毕竟,想为自己的孙辈积德积福也是常有的事情。想到此处,齐思淼便觉得自己应该锦上添花。不仅对裴良的家眷网开一面,把株连改成了流放;更是对裴良本人也是礼遇有加。

当晚,他亲自到狱中见了裴良。

裴良自知死期将近,却也淡定自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古宰相入狱,哪有保全的道理?只是我从未想过,倒是你来送老夫一程。”

齐思淼端着杯毒酒说:“裴大人,你我同僚一场,如今你落入这个天地我怎能不来看看你。说来你还要感念太后娘娘的恩德,若不是她老人家开恩,怕是你府上那百十口的人现在都变成刀下魂了。当然,我也是念及你我往日恩情,兄弟我想着给你留个全尸,这不特意给你送来了好酒。”

“尔等小人,何敢与我称兄道弟?牝鸡司晨,我大永亡矣。老夫就在地下看看你们齐氏能快活到几时!”

言罢,裴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乎在同时,宫里传来了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哭声响亮,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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